谈判的实时影像在整个临时空间避难所内播放。每个屏幕上都是那个狭窄货舱内的一举一动。每个有空闲的雪博人都在观看这历史性的时刻。中枢区主控舱内的会议厅里,众议会的主要成员们在紧张的制定相关应急措施。身边历史性的影像也无法顾及。茉莉没有具体介入措施的制定。她认真的看着屏幕上的画面。为了避免受太多影响,卷叶酸模把影像的声音关到了很小。伴音和同声翻译听起来跟电波的杂音一样。茉莉依靠戴在左耳上的耳机听的仔细。所以,当刺藤说烟草想见她时,隔了会儿茉莉才反应过来。
让他进来吧。她小声对刺藤说。
烟草跟着板栗进入了主控舱。他立刻被这里肃穆的气氛镇住了。
同样肃穆的气氛也笼罩着人类的决策中心。藏身在北美落基山脉地下军事基地的领袖人物们,也在收看着谈判的实况转播。他们身边也有一群人在制定应急方案。实际上,已经有成群的战机升空了。如果接到命令,它们可以立刻从高空发射核子火箭对轨道上雪博人的临时空间避难所实施攻击。这一切都在高度机密的状态下进行的。数以亿计的各国公众对这些惊人的预备动作是一无所知的。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被瞒住了。那些被排斥在秘密磋商之外的国家政府中,就有察觉了这一系列敏感的军事动向的。但是,似乎有一种默契。谁也没有向公众透露半点风声。
人们因为电视里再没有新的画面出现,兴趣淡然了许多。第一锅饺子已经起了。烟草的妈妈给每人盛了一碗。酱油、醋都已备齐。含笑帮着从厨房往客厅的餐桌上搬。芝麻见了便起身过来吃。被含笑拦住了。
没事,吃,都吃。烟草的妈妈看见了,忙说道。心里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眼神无意间就飘到了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丈夫身上,气不知怎么就上来了:等会儿再看。边吃边看啦!
知道、知道。爸爸不耐烦的说:怎么就没有新的进展情况呢?
芝麻听烟草的爸爸这么说,便扭过脸来边吃边看电视。他心里也是一样好奇,很想知道外星人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呢。这可是开天辟地后的头一等大事呢。起码要让大家看个模样吧。烟草的爸爸在不断的切换频道,电视画面变化着。
屏幕变化着,有数据,有图表、有空间站内那历史性的会面。烟草看的眼花缭乱。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临时空间避难所中枢区的主控舱。进入这里,是有严格限制的。如果没有茉莉的许可,作为一个地球人他是不可能进入的。板栗一直把烟草领进透明的会议厅。卷叶酸模只扭头瞟了这个地球少年一眼,便继续处理手头的数据了。其他人则连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烟草感觉到了现场气氛的不同寻常。所以,到茉莉身边后,烟草就没如准备的那样开口问问题,而只是安静的悬浮着。茉莉从座椅扶手上的匣子里取出一个耳机递给了烟草。烟草接过来,学茉莉的样子把耳机戴在了耳朵上。他不大懂英语,听力更趋零。一贯以来,他都对学习一门外国语言嗤之以鼻。不是因为自己学习成绩差,或者英语难听;而是因为他觉得一个中国人干嘛要去学习别人国家的语言。除非你要当一个翻译,否则就勿须学习它。这就是他曾经的逻辑。所以现在,他什么都听不懂。雪博人的语言他不懂,地球人的语言他也不懂。他唯一熟练的汉语言因为历史和现实的原因没能在这次历史性的星际会晤中使用。烟草就这么若有其事的,滥竽充数的目睹着眼前发生的历史,内心十分的悔恨自己的无知。他深深的体会到学到用时方恨少的意味。现在,他是恨不得懂全宇宙的的语言。羞愧使他抬手摘下了对自己来说只是个摆设的耳机。
这个奇怪的举动引起了茉莉的注意。她伸手拉住烟草,让他更接近自己一些。她小声的用汉语问:烟草,有问题吗?
听不懂,我。烟草老实的说,慢慢的摇着头。
我们正在和你们谈判。希望可以和你们结盟,共同抵御塔敦仑人的入侵。
塔敦仑人是危险的敌人。你爸爸这样跟我说过。
是的。茉莉若有所思的,目光从烟草脸上移开了。神思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你应该休息一会儿。烟草关心的说。
没事。茉莉脖子一挺,勉强笑了一下: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能做的事情不多。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你就在我身边吧。饿吗?
不饿。烟草话一出口就饿了,可他又不好意思改口说饿。那样岂不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这个饿字像有暗示的力量。他于是就这样忍饥挨饿的跟板栗和刺藤飘在一起,守护在茉莉身边。心里埋怨着自己在学校里度过的那些不学无术的荒唐日子。
时间无法挽留的逝去着。莲已经感觉不到饥饿。地球方面提出的要求实在是难以接收。完全不接收雪博人的独立地位,要接管临时空间避难所。这样蛮横的条件毫无人性和法理可言,更看不到神的怜悯。难道,这里没有神的眷顾吗?难道地球人信奉的神是另外的神吗?莲反复的强调雪博人目前的处境,塔敦仑人的入侵威胁。雪博人在地面获得基地的的紧迫性,雪博人和地球人结成同盟的必要性。然而,槟榔很明显的不同于他这个使团首席专家,槟榔没有决断的权力。莲一再的请求地球方面再对自己的建议予以充分的考虑。在得到可以再考虑一下的答复后,莲抓紧时间继续向面前的三个地球人的代表解释结盟的意义,回答对方的提问。用雪博大辞典装载的动态影像辅助说明塔敦仑人的侵略性。他知道镜头后面掌握予夺权力的人在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现场的不良征兆,给雪博人带来了深深的忧虑。但是,大家对莲充满了信任。相信他一定可以说服地球人,可以让地球人明白雪博人的诚意。明白塔敦仑人的到来是致命的威胁。
北美落基山脉地下军事基地。专家顾问组正向总统及其内阁成员汇报结论性意见。橡树总统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很认真的听取着报告。他有些担心这个下巴会再一次脱臼。他还记得小时候,外婆说过的一句话――要是走路不小心歪了脚,以后容易歪第二次。现在,这个下巴就跟歪了一次的脚一样。当他意识到自己在走神时,立刻屏住了呼吸。果然,注意力立刻就回到正题上。薄荷说的这个法子真的是屡试屡验啊。对专家们提出的建议,他有些为难。如果一定要这样对待雪博人。那万一雪博人真的强行登陆怎么办?他再一次把这个问题提出来。
顾问团的玄参博士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大屏幕前继续消除总统的疑虑(私下里他戏称之为心灵的抚慰),他挥手一指屏幕上的莲展开了话题:
雪博人的话,包含了5个基本的事实。第一,雪博人的临时空间避难所只能维持7天的正常运转。7天之后,会因为生命维持系统枯竭,而人员无法生存。第二,雪博人有能力登陆地球表面。他们希望可以得到复活节岛,或太平洋上别的远离大陆的岛屿作为基地,并在其上享有豁免权。第三,塔敦仑人与雪博人敌对,在虫洞开口,火星轨道驻留,有强大的军力,可能随时入侵地月系。第四,雪博人愿意和我们结盟,共同抵御塔敦仑人的入侵。雪博人认为以他们的科技结合我们的资源和现有的生产能力,可以战胜留住在太阳系的塔敦仑人。第五,雪博人对我们已经有所研究,有所了解。他们派出的使节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而我们对他们则几乎一无所知。
这些事实是不是事实呢?这又是问题本身的一个问题。那些逼真的影像并不能证明什么。好莱坞的特技效果并不比之逊色。
所以,我们先假定雪博人说的均是事实。那么,他们就是友好的在寻求友谊和帮助。如果是这样,我们的要求,他们就没有理由拒绝。我们必须掌握主动,在事情一开始。他们必须依照我们的要求,分次分批的降落在指定的区域,并接受我们的管制,在我们的监督下工作。如果,他们强行登陆,占领岛屿。那么,他们的诚意就有问题。所说的话真实性就需要重新评估。
塔敦仑人可能只是一种杜撰。这整件事也可能根本就是一个诡计。如果是这样,就更需要从一开始遏制住这股外星势力。我们的核子武器是足以摧毁他们的空间基地的。如果他们强制登陆。则我们更有把握制服他们。离开了太空,我们与他们在技术上的差距就相对的缩小了很多。如果,这些人只是入侵阴谋的前奏,我们就必须充分的利用这个阴谋,更多的了解这个对手。如果,塔敦仑人是确实存在的,且比雪博人强大。那么,我们现在对雪博人的控制,利益就是双重的。我们不单可以利用雪博人的科技对抗塔敦仑人。必要的时候,我们还能以这些雪博人为筹码,和塔敦仑人谈判。如果他们确实存在,又和雪博人有仇。
博士的意思在道义上,好像还是有些尴尬。橡树突然开口插了一句。平时,他是很少这样的。
与其和弱者携手,不如和强者结盟。玄参微笑着,语气坚定的说:我们的利益是第一位的。对这些从天而降羽翼丰满的雪博人,我们要时刻警惕。对塔敦仑人,我们也是一样。如果他们确实存在的话。我们盼望了许多个世纪,希望我们在这个宇宙中不是孤独的。现在,事实证明,我们不是孤独的。我们是热爱和平的人。欢迎任何来到的朋友。但是,如果,来的是强盗,要强行占有我们的星球,幻想着通过欺骗行使自己的自由意志。我们也只有和他们战斗。正如,刚才所分析的那样。对雪博人的强行登陆,我们是有把握控制的。损失也许沉重,但是可以承受的。我的话完了,总统先生。
谢谢你,玄参博士。大家,如果,都是,这个意思。我就要把这个方案再拿到会议上讨论一次。希望,我们是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愿上帝保佑我们。
在座的人都注意到总统先生说的不是保佑美国。而是,保佑我们。事实上,这的确是关乎全人类命运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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