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难舱内的自动探测仪检测到烟草的生命状态。活性液开始被抽离。烟草冷静的留意着舱内的这个变化。活性液以一种奇特的形式离开了这个小小的空间。烟草难以置信自己所看到的。突然,他呕起来。肺里的活性液被排挤出来。难受过后,烟草看着悬浮在脸边的大大小小的水珠,呆了。他咳嗽着。绿色的舱灯下,那些透明的水珠在咳嗽气流推动下,果冻一样晃动。身上,那一直束缚着身体的带子这时也一一解开。烟草觉得自己飘了起来,透湿的衣服怪怪的贴在身上。失重!烟草想起第一次进入矩形回廊时的情形。可是,不。这次是真的!避难舱的舱盖翻开了。烟草稍一用力,就飘向了对面。为什么会这样?他看着茉莉卧室内一片狼籍的场面,难以接受。茉莉和她爸都到哪里去了?他上下左右张望的时候,突然错乱了方向感,惊慌的以为自己要掉下去。虽然吓的够呛,可是人并没有摔。尽管这样,一阵阵的恶心还是搞的他难受极了,又狼狈的吐出一些东西来。
茉莉醒过来,无力的活动着手指。等待着舱门的开启。活性液回收;安全气带松解;舱门开启。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漂浮在卧舱内的烟草。抖了抖湿漉漉的翅膀,茉莉来到了烟草身边。
还好吧?烟草急切的问。
我好。爸爸呢?
没看到。
茉莉去到侧室,观察了父亲存身的避难舱读数。知道无碍。
没事吧?烟草问茉莉。
没事。爸爸还没有醒过来。我们出去看看蒙蒙。
烟草让茉莉牵着手,一起飞出门到了外面的院子。
蒙蒙已经死了。超强的重力已使它血管破裂、骨断筋离。茉莉伏在蒙蒙那山一样毛茸茸的身上凄声痛哭。烟草眼眶里盈满了泪水。跟蒙蒙对眼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就跟刚才发生的一样。脖子上,还有那滚烫舌头舔过的感觉。可是,蒙蒙现在却不在了。在眼前这些亲身经历的刺激下,烟草的思想不知不觉起了根本的变化。这种变化将使一个懵懂少年,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冷峻的命运面前,他在选择着自己的生活态度。他静静的陪在茉莉的身边。绿豆芽老头飘过来搂住了他的肩膀。
绿豆芽。烟草无意间第一次用自己给老头起的绰号叫了人。
我喜欢你起的名字。
对不起。
就叫我绿豆芽吧。
听到父亲说话的茉莉扭过脸来。看着茉莉惨淡的面容,已噙忍泪水半天的烟草,再也忍不住了,飞出眼眶的泪珠颤悠悠的飘开去。
绿豆芽老头抱住扑过来的女儿。父女两个一直撞到院子的内壁上才停下来。烟草看着偎在绿豆芽老头怀里的茉莉,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乖女儿,要坚强。蒙蒙是不会喜欢哭哭啼啼的茉莉的。
听了父亲的话,茉莉哭的更厉害了。
别这样,茉莉。我们正陷身在一场空前的危机里。现在,必须明确状态,应对危局。爸爸要去主控制室。你照顾好草草,呆在爸爸的卧舱里不要乱跑。
可是,蒙蒙。
蒙蒙会得到照料的。
嘟嘟也还没有回来。
不会有事的。爸爸现在必须赶回船长的岗位。
茉莉懂事的点了点头。烟草听着他们父女说话,却一句也没听懂。唯一有点意思的就是蒙蒙。当茉莉过来牵自己的手时,他自觉的把右手递了过去。两个年轻人手牵手跟在绿豆芽后面。向绿豆芽的卧舱飞去。看到原来壮观美丽的生态保护区,此刻成了杂物飘飞的垃圾场。烟草内心说不出的惊诧和矛盾。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遇到了罕见的虫洞风暴。现在,我们已经被抛出了虫洞。至于什么原因造成的,暂时还不知道。绿豆芽老人头也不回的说。他利用舱壁上的拉手,不断的向前飘进着。茉莉则牵着烟草跟在后面,只偶尔振动一下翅膀。生态保护区的巨大舱门已经无法正常开启。三人从玻璃墙幕破碎后遗留下的巨大空洞进入了2号实验舱。看着熟悉的栏杆和高台。烟草又想起了蒙蒙。内心满是酸楚。
通往矩形回廊的舱门打开。回廊内的情形和刚才经过的区域都不同。等到烟草想明白过来,那就是很干净没有损坏后的杂乱景象时,却发现绿豆芽老头没了。
你爸爸不见了!
他去主控室了。茉莉牵着烟草飞向爸爸的卧舱。烟草的手好温暖。虽然茉莉知道这是因为彼此的基础体温存在着天然的差异,并没有特殊的意味。但她还是觉得好温馨。
绿豆芽的卧舱内凌乱不堪。茉莉立刻翻飞着开始收拾。烟草笨笨的帮不上忙,傻傻的浮在空中。
我能帮忙吗?忍不住还是开了口。
不。我一个人行了。我爸爸不用家务工。要是有,就不用我了。茉莉说着就又想起了自己的嘟嘟。手顿时就慢下来。
还是,我来帮你。
你歇着嘛。茉莉一把拉住飘过来的烟草,把他送向爸爸的床铺: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这床上。
哦?烟草手臂勾住床上的扶手,稳住自己。
你很容易昏迷。
说起来,我在这船上已经昏迷三次了。要是给我妈知道,还不知道怎么骂我呢。
她会骂你吗?
烟草笑了笑没答,问起失重的原因:为什么现在不能象原来那样的走?
可能是重力发生器坏损。
这样啊。我们可以看到飞船外面吗?
可以。不过,爸爸不让我们乱跑。
那,有没有摄像头什么的?
哦,对。茉莉停下收拾,打开了舱壁上的显示器。屏幕点亮后,烟草看到了一个漆黑的宇宙。
这是什么?
这里应该还是在你的太阳系附近。
太阳系附近?烟草惊讶的重复着茉莉的话。心里话,那暑假算是完了。这一趟可远了去了。俗话说,天上一日地上千年。别等我回去的时候,我孙子都有孙子了。可再一想又不对。自己还没咋的呢,哪来的下一代。
我也不确定。这样,我试试,跟爸爸联系一下。
对,打听一下。
茉莉调节频道,和主控室联系上了。屏幕上出现了主控室内的画面。烟草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
爸爸,我们在什么地方?
你们好。我们在草草的太阳系。这里是土星和木星轨道间的空域。虫洞的端口也定形在了这里。目前,我们正远离虫洞。5分钟后会有重要通告。你们注意收听收看。完毕。
屏幕应声自动切换到了先前的外视画面上。茉莉飞到烟草身边摇了摇头。
土星?烟草看着茉莉,内心满是朦胧的焦虑。
是的。我们麻烦大了。这样被抛出虫洞,意味着我们远离了家乡。
有这样严重吗?
船成了这样已无法在虫洞中航行。
你多大了?烟草有意岔开了话题。
女孩子的秘密不要打听。
是女孩子就行。烟草坏坏的顶了一句。
什么?茉莉不解他的语意。
哦,我们现在离地球有多远呢?
直线的距离大约有,7个天文单位吧。
哪是多远啊?
就是你们标准的计量单位。
哪是多少呢?
你不知道这些吗?
我从来没到过这么远的地方。我最远也就是到敦煌去过。
敦煌在哪里?
看,也有你不知道的地方吧。
那就是在地球上了。你的无知和傲慢让我吃惊。茉莉说话飞开去,又收拾起爸爸的卧舱来。
生气了?烟草觉得跟茉莉又多了一层亲近。不过想想也觉得自己是无知。不行。失去蒙蒙的痛苦还在茉莉心里。一船人的命运又危在旦夕。自己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惹她生气。草草笨拙的飘起来。茉莉没料到他这样莽撞笨笨的闯来。烟草也没想到会停不下来。两个人碰到一起,冲向舱壁。烟草担心茉莉受伤,把她抱在了怀里。眼看烟草就要一头撞上去。茉莉抖动翅膀稳住了两个人的身形。近近的,四目相对。软软的,茉莉的身体。烟草激动的头皮阵阵发紧,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摸到了茉莉翅膀与脊背相连的地方。
它很硬。茉莉柔情的看着烟草的眼睛说,被抱住而不能任意动作的手臂分开着,左手里还拿着父亲的一部影集。
硬。烟草没想到薄如蝉翼的翅膀,根部却是如此坚硬。
这样乱跑会很危险。
我只是想,跟你说声道歉。敦煌是一个有许多佛像的地方。在地球的表面。
离你住的地方有多远呢?
大概有1千5、6百公里吧。也快2千了吧。
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离地球大概有,10亿公里。
10亿?那,我们和好了。烟草实在没办法消化这个10亿。他只知道,火箭从地球飞到火星也得要半年的时间。身边的人比浩淼的10亿有意义。隔着薄薄湿润的裙子,他感到茉莉柔柔的腰身微凉,贴在自己身上的胸脯有力的起伏着。他脸一红,松开了双臂。茉莉的翅膀和双手本能的伸展开。烟草满满的又把长着翅膀的天使抱在了怀里。茉莉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心里一慌手上的影集飘走了。犹豫着,她的双臂落在了草草肩上,翅膀也收了,纤长白皙的手指插进了烟草那一头黑油油的长发里。烟草看着茉莉一双美丽、深邃空灵的黑眼睛,头发被幸福扯着,身上开始发烫,一只手摸到了茉莉曲线优美的臀上。
茉莉一惊!不知烟草为何如此滚烫起来。她担心的欠开身子,一脸忧虑。
烟草羞愧的避开了茉莉的视线,松开了手。两个人分开了。他想找个什么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于是,他想到了刚才从屏幕上看到的,主控室内那些奇怪的青铜雕像。
茉莉,你爸爸身边那些雕像是干什么的?
你真的没事吗?
什么,什么事?
刚才,你身体好烫。
没事。我们地球人一喜欢上女孩子,都会身上发烫。
是吗?你刚才问什么?
烟草重复了一遍。心想原来是因为这个。早知道,我就不松手了。
茉莉听到他的问话先是一楞,继而就笑了。这还是从避难舱里出来后,烟草第一次看到她笑。
我说错了?烟草回想着自己刚刚的话是否有语法上的毛病。
没有。那些不是雕像。那些是飞行座舱。飞行控制人员坐在里面进行操控作业。
啊?那你爸爸为什么没有?
他是船长。有功能最强大的座舱。只不过,他现在没有坐进去。
坐在那样的座舱里工作,一定很辛苦吧?
是的。但是,每个在里面工作的人都引以为荣。
是这样啊。烟草手无意间摸了一把自己身上被活性液浸湿未干的衬衣:哎,那刚才,座舱里也充满了活性液了?
当然。
那他们现在还泡在水里?
不会了。
那,他们身上湿湿的多难受啊。
不会的。每个人都要穿飞行服后,才进飞行座舱的。
穿飞行服?那他们不是,不用肺里吸满活性液了?
不。一样要吸入的。如果身体没有活性液的保护,是逃不过刚才的劫难的。茉莉说着,眼里忽又泪花闪闪起来。
烟草知道准又是想起蒙蒙了。心里不禁责怪起自己来。正在这时。屏幕上再次出现了主控室内的画面,卧舱内也响起了绿豆芽老头凝重的声音。烟草一句也听不懂,又没有中文字幕。他只能干着急,白瞪眼。想问茉莉吧,可看着她那全神贯注认真聆听的样子。绝无理由去打扰。他就这样独受煎熬。是什么样的重要通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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