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巨幅壁画旁的门咔嗒一声打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望了过去。一个细小的人影走进门来。在高拱的门框里,任何一个人都会显得矮小。眼前的视觉效果让许多人心中的鄙夷和得意更增加了一层。
低着头快步走向自己位置的薄荷,带着一串清脆急促的脚步声。当他在椅子上坐下来后,紫罗兰看见他两眼还是有些红肿。
会议开始了。这是收到塔敦仑5号通告后第3次秘密内阁会议。澳大利亚的政府要员再次齐聚于此商讨应变之策。薄荷始终是听,而未发一言。当明亮的窗影缩向窗边越来越短时,会议的气氛也如蒸腾的空气一样热火起来。简直就像一转眼进到了夏天。尖锐的争执变成了破口大骂。激动的站起来了的人腿碰着椅子,磨的地板咯咯直响。厚实的原木桌面上,不断落下或肥大,或瘦小的手掌,唾沫星子喷的到处都是,落在桌面上跟一个个小雨点似的。
请诸位安静。紫罗兰觉得温度差不多了,开始制止争吵。他一边说请安静,一边习惯性的抬起了左手。
激奋的人们收敛起自己凶恶的嘴脸,还有眼中灼热的火舌,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来,忿忿的整着身上的衣服,胸膛仍剧烈的起伏着。那些始终保持文雅的与会者里,有人脸上露出了旁人难以察觉的嘲笑之色。
快变成歌剧了。在大家安静下来后,紫罗兰不冷不热面无表情的开口说话了:澳大利亚的稳定和繁荣,是澳大利亚人的福音,也是人类的福音。为了这崇高的理想,我们争执,以期找到正确的道路。我注意到还有一个人始终没有说话。现在,薄荷,是否可以打破你的沉默了?橡树的事情,我们都感到很遗憾。他的故去是自由世界的损失。想不到那样坚强的心,也会累倒,停止工作。我知道你们是朋友。虽然发生过许多事,但朋友的情谊一直在你心中未灭。真正的友谊是超越死亡的。在你如此悲伤的时刻,本不该硬拉你来的。但是,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法。我需要你的帮助。澳大利亚需要你的帮助。
很多人讨厌我。很多人骂我。天知道我怎么会有这样坏的名声。薄荷笑着看了紫罗兰一眼后,转而面向桌前的众人:我是海底的沙,被浪抛到了天空上,终会落回海底。对塔敦仑人的了解,我并不比在坐的诸位更多。我的想法和大家的大同小异。面对强大的塔敦仑,我们能回旋的余地十分有限。禁飞、禁航、禁行。意味着我们无法快速移动。必须留在城镇内,则完全是不要我们动了。我们成了自己城市的囚徒。甄别。甄别什么呢?男人、女人?顺从者、反抗者?或者塔敦仑人仍然在怀疑有雪博人隐藏在我们中间?
违反者将受到惩罚。塔敦仑人的所谓惩罚,就是死亡。对这个,我不抱幻想。目前的局势十分复杂。防御同盟的归顺意味着澳大利亚的优越地位随时都会被取代。后来者居上。澳大利亚后于日本归顺,而得到比日本更好的结果。防御同盟可能重复这个过程。薄荷注意到大家开始表现出兴趣,便把话题深入:日本的下场证明,塔敦仑人眼里只有自己的利益。它不会做事前劝说,或者虚言恫吓。塔敦仑人会随时按自己的意愿实施所谓的惩罚。硬性的违背5号通告是不切实际的。但是,完全的服从也会使事态对我们极其不利。如此蛮横荒谬的要求完全是要致我们于死地。
哪你说该如何是好呢?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总得有个办法呀?
是的。我们得想办法。薄荷看着提问者像是在回答他一个人的问题:我们要尝试说服塔敦仑人给予我们特殊待遇――赶在防御同盟之前。
怎么说服?日本天皇被拒绝过无数次。
还有,我们又能指望得到什么样的特殊待遇?
我们可以当面向塔敦仑人提出要求。请求他们给予我们特殊待遇。在澳大利亚境内开放运输工具的使用,恢复人员的流动。请求允许澳大利亚的船只和飞机可以交通于其他保护地和中立地区,进行海洋渔业。因为,澳大利亚需要接纳移民,获得资源,以维持运行。薄荷坦言道。
大厅内一片嘘唏之声,众人议论纷纷。当面向塔敦仑人提出要求?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
薄荷不待人发问,又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塔敦仑人的技术能力超越我们的想象。也许,这个会议本身也在他们的监督之下。所以,在我们所有的言辞里必须考虑到这一点。做法上更是不能马虎。接受移民的意义是深远的。澳大利亚的地理位置既可以安置相当数量的人口,又便于塔敦仑人的控制,加之我们一直以来所取的正确态度,都显示了澳大利亚作为方舟的价值。
澳大利亚已经无法再容纳更多的移民!
如果取这种态度。薄荷语气严厉起来:请求允许澳大利亚的船只和飞机可以交通于其他保护地和中立地区就失去了依据。
塔敦仑人会允许这样的请求?这不是摆明了澳大利亚要以救世主身份出来挽救人类吗?
即使能做到,塔敦仑也会随时把方舟变成地狱!
当然存在这种可能。面对诘难,薄荷继续深入浅出的阐发自己的战略:所以,我们的顺从必须是实实在在的。这既符合人类生存的长远利益,也符合塔敦仑想要控制地球的意愿。
哪我们岂不是成了真正的奴隶,人类社会的大叛徒!
我们曾向防御同盟,和其他中立国家提供塔敦仑人提供给我们的卫星影像,帮助抗拒真正的塔敦仑走狗日本。现在,若按你所说的去做了,澳大利亚人不是人类的罪人,又是什么?
请你注意言辞。我刚刚说过这个问题。薄荷眉头紧皱,咳嗽了几声:咳咳咳。这个会议本身很可能也在他们的监督之下。如果在民间有对塔敦仑不敬的话尚且可以谅解。那么在这里则不行。什么走狗?对日本的打击是符合塔敦仑利益的,所以我们在其中发挥作用才不受追究。事情很可能就是这样。不能假设是因为塔敦仑人不知道我们所做的。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必须要有一个清醒的认识。这可能是我们与其他保护地竞争的真正优势所在。我们必须比其他人更好的遵守塔敦仑人定下的规矩。如果规定执行起来过于艰难,我们可以去当面请求特殊待遇。
如果继续接受移民,我们又拿什么去养活他们呢?紫罗兰忽然轻声问道。
可以提高移民的门槛。新移民光有钱不行,还必须把粮食带进澳大利亚。我粗略的计算过。一个移民10年的食用,考虑到库存损耗,至少需要8吨大米。我们在原有的移民条件上增加8吨大米的实物。这样,可以一定程度上保障食物供应。当然,一个人不只会消耗大米。物资的储备将是一个需要系统考虑的问题。在未来的日子里会有很多问题需要我们去解决。
大厅里又是一阵议论,交头接耳声嗡嗡做响。薄荷干干的咽了口唾沫,眨了眨涩涩的双眼,觉得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这让他心中一凛!
没事吧?紫罗兰侧过身来看着脸色苍白的薄荷关心的问。
我,请求退出会议。我现在能想到的都说了。
好吧,我送你回屋休息。
薄荷觉得脑海里依然是空荡荡的,这有些让他害怕起来。以至都没理会紫罗兰的存在。
暂时休会20分钟。大家休息,午餐。20分钟后,继续会议。紫罗兰说完,过来扶起似有些不济的薄荷。刚一站起来还没走出椅子与桌面之间的空隙,薄荷就身子一软坠向地板。旁边的人连忙上前,跟紫罗兰合力架住了薄荷。大厅内一时骚动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