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与那家网络公司签订了协议,若不是吴总导演提出要求,她是绝对不会屈尊来拍这样一部小到不能再小的网络连续剧的。而我们的剧组也确实太简陋了,由于网络短片对图像的要求不高,我们只有一部高清摄影机和两台灯可用。整个剧组除了小宋和小宫,只有我、摄影师、录音师、灯光师四个人,没有场记、没有化妆师、没有置景、没有制片人、没有剧务、没有你能想出来的所有剧组工作人员。正式开拍前吴总导演把剧组所有人的人叫到一起吃了顿饭,也向小宋解释了这次拍摄条件可能会比较艰苦,整个剧组的人都缺乏经验,大家有问题要经常沟通。小宋是那种说话办事都很得体的美女,拥有一切我不拥有的东西:惊人的美貌、众人的爱护、饱含希望的事业、左右逢源的社交魅力……我一晚加倍小心陪酒陪聊,三杯酒下肚,心情稍稍安稳了一些。
剧组中的摄影师、录音师、灯光师都是吴总导演从外面雇的,按天干活儿拿钱,除了拍摄期间,他们都不在片场。现在回头想起来我也是怪傻的,不知道提要求,只觉得年轻人第一次干,凡事多担待些少给吴总导演添麻烦。开拍前我从自己和几个朋友家一样一样往片场搬东西布置场景,连拍摄时需要用到的饭菜都是自己一早起来去旁边餐馆订的,小宫也有自己的事忙,不可能拿这些琐碎的事麻烦他。
到了正式开拍当天,我和小宫先到了,然后是摄影师,灯光师、录音师拉拉杂杂的拖到上午10点半才到。这个戏20天拍20集,一天一集卡得死死的,多一天就要多花一天的钱,而且小宋的档期也不允许有变化。大家都问我要不要给小宋打个电话催一下,我不太希望小宋觉得我对她太严格,就说我说咱们先开始吧,先拍小宫的戏。
这天上午临近11点半,我们把能在这个场景拍的小宫的戏都拍了,打电话问小宋到哪儿了,她在电话里道歉,说她还在家里收拾东西呢,以为公司要派车去接就没着急。
我也道歉,说这就让公司找车去接。
挂了电话,剧组的人都问我怎么办,到中午了还没拍小宋的戏。灯光师抱怨说我们只有两个灯,到晚上没了日光根本模仿不出白天的光来。我说现在改剧本,抓紧时间再拍一场小宫的戏!好在剧本是我写的,都在我脑子里,想改在脑子里改就行了,困难的是怎么想办法让全剧组的人――尤其是演员和摄影师搞明白导演意图。
小宋下午2点到达片场,尴尬的是,拍她的第一场戏就停滞住了。必须承认,小宋是个好演员,表演经验丰富而且颇具才华,与她相比我们都太不专业了。摄影师和灯光师在参加我们这个剧组之前,一直是其他剧组的摄影助理和灯光助理,片场经验虽然丰富但是从来没有机会独当一面,我们没能用最好的机位最好的角度最好的光把小宋拍出她应有的风采,我看过她之前演的戏,在我们的镜头里,她显得平庸多了。所以小宋从第一个镜头开始就对我的能力提出了置疑,她对我提出置疑我觉得很正常,导演是我,我不该把责任推给摄影和灯光。而让我觉得不正常的是,小宫竟然也积极的附和她的一切异议,这让我很吃惊,我原先以为小宫会帮助我关心我的,我以为他知道这套小短片对我的重要,我以为他会竭尽所能帮我把这套短片成功拍完。我和灯光师、摄影师、录音师按照小宋的建议重新布景时,小宫和小宋在一旁比较他们的新款手机,讨论共同的熟人的趣事。
在长达两个小时的停顿和重排之后,按照小宋的建议拍出来的效果还是没有任何提高,眼见着太阳慢慢往下落,我们还有三、四场日光戏需要拍,小宋也只好默认拍一下组镜头了。可更尴尬的是,第二场小宫和小宋的对手戏,我改了剧本。
这下小宋完全怒了,戏拍不下去了,我、小宫、小宋、摄影师四个人去另外一个屋里开会。我恳请小宋相信我,虽然修改了剧本,但是我脑子里都清楚应该拍什么,只要照我所说将这些素材拍完,我剪辑出来的片子肯定没有问题。而小宋说:“我们这些当演员的要宣传自己,你要导你第一个戏,我们都有各自的目的,不能你一个人说了算啊。我好歹也是演过几个大戏的人,你凭什么让我怎么相信你啊?”
我很吃惊,不明白为什么小宋这么美丽的姑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在屏幕里的时候,是那么的纯洁无瑕,而且她拥有着那么多的机会参与到电影艺术的创作中去,这是多么幸运的事,即便她想的只是宣传自己,又为什么对我这么苛刻呢。
我给她解释,说这个剧本是我写的,最后呈现出来是什么样子我脑力里清楚,按照你说的拍也不是不行,但那就是不是我脑子里的既定结果了,我到时候该不知道怎么剪了。
我希望能得到小宫和摄影师的支持,可他们都沉默。其实,再大牌的演员,只要你想让这个戏拍下去,就绝对不会和整个剧组对着干,如果现在让我回忆一下,小宋之所以会提出那么多的抱怨且敢于不顾时间的紧迫,恰恰是因为没有人敢于忤逆她的意思。摄影师、灯光师、录音师都是久经剧组生活的人,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让我失望的是,小宫也没有站到我这边来。我觉得小宫的沉默让我崩溃了,这不夸张,当小宋声色俱厉的指责我的时候,小宫一直沉默着,小宋问到小宫的意见时,他毫不犹豫地全面赞同小宋,在表态前甚至都不愿意费力看我一眼。我不知道这些年我们朝夕与共的生活都去哪儿了,我以为我们是互有好感的。当时的我真想甩手不干了,可想到这是吴总导演交给我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工作,想到这是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我只能勉强自己坚持下去,当时真的是勉强拣点儿碎片放在一起拼成我的形状凑合用,我虽然伤心,却没有办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