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插口道:“只怕这时小王爷已身在百里之外了。”
李光恍然道:“不错,李某找到人家时,一打听,才知道已经离那个驿站一百五十里了,细想起来,着一切真是如梦幻泡影,却又危境历历,确是身在其中。”
我问道:“李兄此后有没有再回去找那个驿站?”
李光道:“有,李某第二天就调动了当地州府的所有差役和兵丁,沿来路寻找,但什么也没有找到,那个驿站根本就不存在。”
我沉吟道:“这么说,李兄进入的就完全是‘黑魔七婴’所布下的魔阵了,那个驿站完全是他们的那个什么‘黑月之梦’的魔法圈套,金元蝉师叔此后的情况李兄是一无所知了。”
李光摇头道:“此后李某经多方打听,均无金先生的消息,惟有这颗珠子还在,证明李某所历非虚。”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颗拇指大小的晶莹玉珠,玉珠通体洁白透明,精光内敛,我接过来一掂量,但觉如手温润,其滑如蛋,心里已经知道它的分量,递还给李光道:“这是昆仑[派的‘护元珠’,能避邪护身,李兄请自珍重。”
李光叹道:“这是金先生的神物,李某只是一介凡夫,岂敢独占?方兄和金先生师门甚有渊源,如金先生万幸脱险,请方兄代为转交,见不到他本人,交给他昆仑派的同门也可以,不知可否?”
说实在的,我并不太想做这样的转交人,一来我并不是有很多机会看见昆仑派的人,而且“护元珠”也不是昆仑派的什么重要宝物,据我所知,每一位昆仑派的弟子都会有几颗这样的珠子,丢失了一两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颗“护元珠”留在李光身边,对他本人和昆仑派都不是什么损失。
我想了想对李光道:“这是金师叔送给李兄的东西,只怕在下也不太方便转交,以金师叔的道行修为,即使中了‘黑魔七婴’的‘暗色之箭’也不见得就有性命之虞,这个李兄倒不必过于担心。”
李光叹息道:“希望如此吧,李某害人累己,一想到这点,心里就惭愧不已。”
我只能安慰他道:“李兄不必自责,李兄只是一介手无寸铁的书生,与世无争,为什么偏偏误入‘黑魔七婴’设下的圈套,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怕事情远非李兄想的那样简单,魔道两界几百年来并无大的纠纷,像金师叔和‘黑魔七婴’这样的冲突是少之又少的,这其中必有缘故。”
正说话间,一个婢女从门外走进来行礼道:“小王爷,郡主想请方公子到‘听雨阁’说话。”
我愕了愕,请我到“听雨阁”?我一介男子,怎能进郡主殿下下塌的阁楼?我看了看李光道:“郡主要在下过去说话,在下自然求之不得,但方便吗?”
李光大笑道:“我们虽是皇亲国戚,但历来对江湖儿女都以江湖礼仪相见,并不拘小节,这见面说话有什么不方便的?而且我八妹要见的贵客,李某哪里敢拦着不放?放兄请吧,李某先叫人去准备薄宴,等一下再去请方兄。”
他如此一说,我倒像显得小气起来,我心想,去就去,你们都不介意,难道我还会害怕不成?于是欠身站起,向李光抱了抱拳,那个婢女走出大堂外。
出了屋门,婢女斜身向我福了福道:“方公子,请走这边。”说着客气的在前面引路,我心道,这些王府的规矩就是罗嗦。我紧随其后,开始在曲径通幽的花石小经和回廊长亭之间移动脚步,约莫走了一盏热茶的时间,一座风格秀丽文雅的阁楼出现在眼前,婢女引着我在前面拾阶而上,但见花窗朱柱,雕梁画栋,一入阁楼,顿时幽香扑鼻。官宦世家的富贵气质和大家闺秀的纤细丽媚已表露无余。
婢女领我进入一间会客的厅堂,向我福了福道:“公子请坐,奴婢这就去请郡主。”话音刚落,后面厢房里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小云,是方公子到了吗?”
小云连忙恭声回答道:“回郡主,方公子已经到了。”我向厢房望去,门口隔着数重珠帘,里面隐约可辨出两个女郎的倩影,我知道那就是湘阳郡主和那位姓聂的姑娘,于是站起道:“不知郡主请在下到此有何贵干?”
“公子言重了,刚才在大道上闲杂人等太多,不便下车相见,现在只是想请公子到蔽舍当面致谢。”娇滴滴的声音说着,一个身披华丽貂裘、美貌雍容的少女已揭帘而出,我抬头看去,映入眼睛的是一张好看的瓜子脸型,黛眉入鬓,樱口瑶鼻,肌肤欺霜胜雪,走动时,瑶步金兰,狐貂下白裙长曳在地,如仙女下凡一般向我走来。刚才在车上我只看到她戴着面纱的一角下巴,那时我已知道这郡主肯定美貌过人,但却没有想到她的容貌会美得如此惊人,那雍容华贵的气质逼得我有点不敢正视她的脸部。
这娇滴滴的美貌郡主怎么会有如此高深的道行呢?
我不好意思多看,微微低头作了一揖道:“郡主本来就是一个道行武功奇高之人,‘分金堂’这样的下三流人等,怎么伤得了郡主半根毛发?在下出手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郡主这个谢字,方某实在是愧不敢当。”
我着话一出,湘阳郡主马上掩口“噗兹”的笑了:“道行武功奇高?公子说我的道行武工奇高?”一边回头对厢房里面笑道:“聂姐姐,方公子真是见笑了,他说我会道术武功。”
厢房里传出一声低低的回答“唔”就再也没有说话透过重重的珠帘,那个隐约可辫的倩影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此女到底是谁?我心里的疑团更大。
我奇怪地道:“郡主对在下的道行武功如数家珍,道学修为岂同一般?在下修行平平,但要在数招之间看出一个人的家底来,在下现在还做不到这一点呢。”
湘阳郡主娇笑道:“会不会道术武功公子一试便知。”说着身子已如莲花一般盈盈下拜,我连忙右手凌虚一托,发出一股柔劲止住她的下拜姿势,再顺势微微一提,真气已测出她的体内并无内息,灵台方寸间更无半点真元凝结。
我一惊非同小可,忍不住道:“可是郡主刚才在道上时明明看出了在下的道行武功家数,这者难道有假吗?”
湘阳郡主再次“噗哧”的掩口笑道:“谁说不修道不练武就看不出一个人的道行家底的?盲人看不见东西还会走路呢。”
我更惊奇了:“这怎么可能?郡主熟知修道之法,难道还不会修炼吗?”
那厢里的女子忽然道:“郡主天生就是‘太阴之躯’,奇经八脉和生辰尽属极阴,有别于常人,并不能修道练武。”
我还没有开口,湘阳郡主已接口道:“但我偏偏最喜欢的是修道和武功,虽然不能修习,但自小饱览天下修道奇书,我的‘藏书宛’除了四书五经女儿经,剩下的全是关于道术武学的书籍。”
我心道,即使是饱览群书又聪明绝顶,但如无旁人指点,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转念一想,那个聂姓姑娘一直和她形影不离,要教她识别修道武功,那到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我只能笑笑道:“原来如此,郡主聪明绝顶,智慧非凡,这个方某倒没有想到,但这‘太阴之躯’真的不可治愈吗?”
湘阳郡主幽幽叹息道:“如能治愈,我岂会等到今日?我这病从孩童时就开始遍访名医异士,但就是治不好,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今生都治不好的。”
我想说治不好也没什么关系,修道练剑是个再乏味不过的事情,但一想到她对修道如此热衷,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想了想说道:“那倒也未必,天下无奇不有,说不准郡主以后吉人自有天相,得遇奇缘,治愈这个病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湘阳郡主笑道:“承公子贵言,我感激不尽,公子请坐。”
我开始感到有点局促,这里毕竟有两个美丽的女子,我在一张太师椅坐下,忍不住又开口说了两句减轻心里的尴尬:“有所得必有所失,郡主不适合修道练武,可以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那也不见得就是件坏事。”
湘阳郡主嫣然道:“公子此言乃至理名言,公子认为修道很麻烦吗?”
我有点尴尬地道:“也不是很麻烦,只是,只是修道练武十分辛苦而已,郡主乃万金之躯,不练也罢。”
湘阳郡主回头向里间的厢房问道:“聂姐姐,修道练武真有方公子说的那么辛苦吗?以前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
那聂姑娘的声音缓缓说道:“修道练武讲究的是本来就是精进持戒,个中滋味自是苦不堪言。”
湘阳郡主道:“聂姐姐既然这么说,那自然就是了,不知方公子是如何能拜在蜀山派的门下的?要知道那可是天下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我开始觉得头疼,老实说我至今都不认为我能拜在蜀山派的门下是什么幸事,要不是我师傅非认为我是什么可造之才,硬要把我带上蜀山的话。
我岔开题道:“郡主别公子长公子短的了,在下只是蜀山派众多弟子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本事平凡普通,郡主直呼我的名字就可以了,而且这样称呼方某,方某心里觉得怪别扭的。”
湘阳郡嫣然道:“其实我也不喜欢别人郡主长郡主短的称呼我,那我以后就叫你方大哥,你也叫我的名字就行了,这样我们扯平了,方大哥如果不称呼我的名字,我也就一直叫你公子。”
我心里嘀咕道:“你还真麻烦,反正名字只是一个记号,怎么称呼都行。”于是笑道:“这样也好,只要郡主不介意,不知郡主的芳名如何称呼?”
湘阳郡主笑道:“小妹姓李名婷,方大哥叫我停丫头就可以了。”
我连忙摆手道:“不不不,郡主是金枝玉叶,在下那敢如此不敬?这样吧,我就叫郡主婷姑娘吧!”
湘阳郡主歪头抿嘴想了一会儿喜道:“方大哥真聪明,我喜欢这个称呼,唔,婷姑娘,好,还从来没有人这样称呼过我呢。”
我笑了笑,正色道:“请恕在下无礼,我们还是言归正转吧,不知婷姑娘请方某到此有何贵干?不会只是致谢那么简单吧?”
湘阳郡主笑道:“方大哥果然是有心之人,看来我还是实说了吧,,小妹请方大哥到此却是有事相求。”说到这儿,她回转身对里面提高声音道:“聂姐姐,还是你来说吧。”
厢房里传出一声低低的“唔”声,但闻幽香扑鼻,一个身材高挑的窈窕少女分开重重的珠帘,细步走出房门,只见她紫色长裙委地,走动时配环相鸣,煞是好听,但脸上却用一方白色的面纱遮住了鼻子以下的地方,透过半透明的的面纱巾,一张美艳绝伦的瓜子脸隐约可辨,云鬓高娥,柳眉入鬓,在客厅前和湘阳郡主并列一站,一个雍容华贵,一个清丽绝人,令人顿觉蓬壁生辉,以为天下美色,以尽集于此了。
这神秘莫测的女郎终于露面了。
我并不是一个容易被周围事物影响的人,别人再怎么样,大都和我无关。但此时却情不自禁地欠身站直,身体为斜的行了一礼:“姑娘请赐教。”
那女郎微微福了一福道:“妾身怎敢赐教公子?只是有事麻烦公子,心里着实不安,请公子见谅则个。”她的声音娇柔而略带沙哑,如洞萧呜呜,加上话语文雅,近听别有一翻妩媚之情。;
怎么她们老喜欢称我为什么公子?我心里皱眉想到。
我笑了笑道:“姑娘别叫我公子了,在下出身贫寒,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子命,如蒙不弃,就请姑娘叫我一声方兄吧,至于事情嘛,在下不敢贸然答应姑娘,方某本领低微,如果事情难度太高,在下恐怕难以胜任,所以还是请姑娘先说是什么事情再说。”
那姑娘微微报涩道:“既是如此,妾身就叫叫公子方兄了,方兄神清气爽,外秀惠中,岂是本领低微之人?妾身请方兄做的事情并不难,只是举手之劳,相信方兄一定能做到的。”
她这么说了,我只能硬着头皮道:“这样就好,不知姑娘要方某做什么?”
那姑娘微微笑道:“那是家师的一封书信,请方兄转呈给贵派的掌门‘栖云真人’,这应该难不倒方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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