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英雄的猪八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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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渐变黑,浮华之梦又继续在上演。

  全身上下焕然一新的张猛来到了“有福会”,门口有几个身穿红色旗袍的迎宾小姐向他鞠躬道,“欢迎您光临,先生!”

  “请问您几位?”一个漂亮的迎宾小姐对他说,张猛对她说了要去的包间,“请您跟我来。”她殷勤地对张猛说,便转身向里走去,她的臀部非常美,旗袍的分叉一直开到大腿根上,走动时一双美丽的玉腿若隐若现。

  张猛随着迎宾小姐走着,他感觉到脚下的地毯异常的柔软,低头一看,原来脚下踩得可是真真正正娇艳的玫瑰,这让他有点不忍心,于是踮着脚尖,加快离开这条特别的“红地毯”。

  走进大堂,随着妖冶的女高音,一股袭人的香气扑鼻而来,这让他有点不适应,但很快也就舒畅无比。

  他环顾大堂,立即被它的金碧辉煌、豪华奢靡震撼了:近三百平方的大厅当中,一盏约三十平方大的镶龙挂凤的纯金吊灯,正将晶莹透剔鲜明柔和的光芒洒落在每个人的脸上,灯下有个大水池,池内荇藻铺满,龟鳖鱼虾吞吐浮萍,往来嬉戏不绝。

  这里已然成为上海富人圈子里风头正劲的私人会所,总能见着不少在新闻、报纸里经常出现肥头肥脑、衣着光鲜、人模狗样的达官贵人及大款名流,每晚都在这里大张旗鼓地寻欢掷金。

  虽然自己的衣着打扮也并不比谁差,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但眼前的这种豪华气派还是让张猛眼花缘乱、身不由已,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

  张猛往四周打量了几眼,在人群中他竟然见到了花旗银行的老朋友在此聚会,他们互相用中英夹杂的话打着招呼,又说了些好久不见回头联系的客套话,转身离开时,眼角的余光又看到了老对手量子基金的总裁带领一队人进入了一个包房。

  当这位美丽的领仪小姐将张猛带到所预约的包间后便有礼貌地离开了,张猛笑着走进房间,环顾了一下四周,当中一张大大的红木圆桌上,铺陈着一张大红色的桌布,正中间绣着一个“寿”字,围绕“寿”绣了五只蝙蝠,最外面则绣着八种不同的器皿。

  这里装潢摆设很华丽,无不透着那种不事张扬的旧旧的贵族气息,抽象而美丽,时尚而又充溢着浓郁的中国风情,不知为何,张猛总觉得这貌似繁华美妙的景象不那么真实,一切都象极了一个梦。

  艳艳、小玉、小金、小金的哥哥金立人已经在等着他了,他发现艳艳穿着高贵幽雅,身上珠光宝气的,有惊艳的感觉,她还特地上了点薄妆,使原本白净的脸庞,更加妩媚动人。

  艳艳看见张猛走了进来,她向张猛看了看,就笑逐颜开地让他坐在小玉的身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就说吗?这么晚了你还不来呢,原来在好好地收拾打扮了一下,脸上那惨兮兮的伤痕也不见了,不过猛地看起来倒象个娘儿们了,呵呵。”

  此时的张猛一身洁白的套装,飘逸的头发衬着一张白皙俊逸的脸,面靥上时不时露出的淡淡微笑,清澈的星目隐隐有一丝淡淡的哀伤,给人一种古典高雅的美感,脸上乌青的伤痕,经过特级美容大师的精耕细作后,出落得美艳如花,肌肤胜雪,乍现女人的娇媚韵味,他端庄闲雅地在小玉身边做下后,两人搭配在一起,真一种金童玉女的感觉。

  自从张猛进来时,小玉刹那间变得光彩明艳,金立人都被她霎时身上所散发出的美丽所震惊,有点失魂落魄不知所在了。

  这并不是因为她非常美丽,也不是因为她的整个姿态上所显露出来的优美文雅的风度,而是因为她在张猛来到之后,她那迷人的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特别的柔情蜜意,脸上呈现出一种娇羞羞的女儿之态,眼中放射着迷人的光彩,明白地透露出她对他的柔情!

  原来爱情真得可以让人美丽!金立人没来由的感到心中一痛,终于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追求到小玉了。

  “这有什么臭屁嘛?花拳绣腿的小白脸和我简直没法比。”金立人愤愤不平的想着,脸上不自觉地带出一种凶狠的表情。也许感觉到了什么,小金眉头皱了一下,白了他哥哥一眼。

  小玉明媚娇滴滴的样子,让张猛有点动心,他看看了艳艳,发现艳艳也正含笑看着他,看到张猛似被小玉所迷惑,这是艳艳所希望的啊,看来她是真心希望张猛能够与小玉好,这样她就可以永远地看到他了。

  再次见到艳艳让张猛的心情非常好,笑声豪爽、话语不断,引得艳艳与小玉笑口常开,结果引来小金的哥哥金立人的更加不满的眼光。

  几人说笑了一会,钱雪陪着两个人走了进来,张猛忙起身迎了上去,钱雪在这时责无旁贷地发挥了桥梁作用,向张猛介绍李区长、刘总,他将每个人都介绍得妙趣横生,这些陌生人在钱雪的逗趣中变得熟悉了,像是几百年的朋友似的。

  大家都坐下之后,钱雪对着如花儿般盛开的小玉笑道:“王大美女,你好啊。才一个下午没见面,你怎么越来越漂亮了?!”

  小玉只是报以微笑,因有陌生人在场,所以刚才热闹的气氛稍稍有些冷淡。

  这时艳艳接了个电话,然后向着小玉说道:“你哥临时有事,暂时还没有办法赶过来,让咱们先吃着,别等他,他一忙完,就尽快地赶过来。”

  小玉听了之后,小嘴噘了起来,很是不高兴的模样。

  在点菜的时候,因为是工作晚餐,并且张猛一向无心在美味佳肴上,偶然出来混都是被人带着的,所以看着精致的菜谱也不知道点些什么,这实在令做为主人的他汗颜,结果在钱雪的推波助澜之下,也就胡乱地点了些“皇家佛跳墙”、“金蝉玉鲍鱼”之类的贵重名菜,而李区长、刘总等就马马虎虎地点了些“拆骨鱼头秃肺”、“草头圈子”、“虾籽大乌参”、“茄鲞”、“封缸鸭”、“蟹黄油扒官燕”、“松鼠桂鱼”、“罐焖鲍鱼”、“黄葵伴雪梅”、“蟹粉鱼翅”、“油爆虾”、“鹅肝”等等,都是些很有老上海味道的本帮菜,另外还有春卷、粽子、酒酿圆子等小吃,由于艳艳特别喜欢这里的枣泥酥饼,也就多叫了两份上来。

  他们相互推让着,老半天才将菜点完,很快红酒及各色凉菜就上来了。

  看到张猛不惯招呼客人,艳艳便当仁不让成为饭桌上的主人,她一边要向挑起热烈的气氛,一边化解小玉的不快,便讲起张猛地英勇行为,她加入许多精彩的片段,向是她亲眼目睹的一样,她叙述道:“小玉遭劫之后吓得花容失色,正不知怎么办好,突然间听见有人大喝一声:‘住手!’如平地一声惊雷,吓得那几个阿飞屁滚尿流的,究竟是谁挺身而出?我们的英雄张猛哦!那些流氓阿飞还真是胆大妄为,不知死活,居然还敢动手打人。我们的英雄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照着一个禽兽的屁股蛋上就是一脚,谁知道发力太狠,连屁股带皮鞋都飞了出去,那只白袜子踩在泥里也变成黑袜子了……”

  在艳艳的精彩讲述下,张猛也就从与几个喝醉酒的民工斗殴,升格为维护社会治安,拯救人民水火,除暴安良,力战流氓阿飞黑帮坏分子的义胆云天的英雄大侠了。

  钱雪也在旁边乐着添趣着:“靠,老黑又英雄救美了。”

  张猛听了很无奈,英雄救美就英雄救美呗,没事非加个“又”干吗,这不是诚心要害他吗?

  看着张猛那要杀人的目光,钱雪假装地哆嗦起来,身上的肥肉抖动着,好象这英雄当时暴打着正是他一样。

  经过艳艳的打趣将略带拘束的男女们给搞活了,所有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变得非常兴高采烈了,就连身临其境的当事人小玉,也觉得昨夜那恐怖的画面,只不过是电影里常上演的滥情节,与她无关似的。

  不过,她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地感谢一下这个救命的恩人,只是她现在没有想到,自己被救,究竟是意味着什么?

  她还是相当地不懂事的,即使长了这么大了,还是不懂得去感谢别人,好像别人舍命来救她是理所当然的事,她还没有意识到,张猛救了她,对她而言就意味着再生了!

  这不是因为她过于的骄傲,而是因为她不懂人情世故,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罢了,从小娇生惯养了我行我素长了这么大了,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当然,这是教育失败的原因,和性格无关。

  “……我们的英雄经过激烈的搏斗,居然一个人徒手将五六个凶神恶煞般的禽兽们打跑了,完成经典的英雄救美传奇,只是那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也被揍成猪八戒了……”看着艳艳夸张的表演,大家笑的更欢了。

  金立人拉着驴脸勉强嘿嘿笑着说:“怎么没真得打成猪八戒呢?”

  “我建议,全体起立,向我们英雄的‘猪八戒’敬酒。”艳艳听了这不伦不类的祝福,赶紧最后总结道。

  大家都笑着向酒杯内注满“红颜容”,高举起来向“英雄的猪八戒”表示崇高而真诚的敬意,这让张猛很不好意思。

  “干!”琼浆玉液一饮而尽,整间房间,灯光明媚,把每个人的脸颊都映照得闪闪发光。

  “李区长?”一个刚进门的服务员小姐显然认出了经常来此的李区长,“你真的是李区长?要是你喜欢,我们可提供新鲜河涿?”她的声音充满喜悦,不失时机地推荐他们的特色服务。

  “哦!河涿?”李区长迟疑起来了。

  “大家换换口味尝尝鲜,如何?”他说,把手指放在桌上,他的面孔表现出严肃的踌躇神情对着张猛一语双关道:“你们的河涿可是新鲜的吗?厨师的手艺靠得住不?这你可得留意当心啊!”

  “你放宽心吧,我店厨师是特级大师,做这个已经有十多年的经验了,从来没有出过任何问题,而且今天已经卖了十多盘了。”那可爱的小姑娘非常灵利地说道。

  “绝对没有问题?!”李区长笑着摇头问,张猛对他笑着点着头。

  “如果你实在还不放心的话,一会儿我先尝试,没问题了你再吃好吧?”美丽的服务员轻率地用生命来打消顾客的顾虑。

  “这个已经做了多年了,以他们的信誉,我想这样你就可以放心了吧。”看到李区长还是在犹豫不决的样子,便张猛在旁也一语双关回答道。

  “谢谢。”李区长一边向给他倒酒的服务员点点头,一边对张猛说:“我其实是顶喜欢佳肴美味海鲜野味的,尤其喜欢的是河涿那鲜嫩的肉,一吃起来真让人回味无穷,但是又不敢随便吃,唉,世上真没有那样美味的东西了。”

  “我也是那样!所谓食色性也,花园洋房,古董家具,美女美酒,相映成趣,美酒醉人,秀色也可餐,哈哈,与美女吃饭永远是种享受。”张猛也有所指地说,“可见佳肴美味实在是人生的一桩乐事,人生苦短,只活一世,那为何不把握拥有的快乐呢?”

  李区长沉默了半晌,象是做了个重大决定,于是对服务员说道:“那么,小姐,请给我们来一盘河涿吧。”

  “一盘河涿,马上到!”服务员一边随声附和着说,一边飘动着旗袍跑开去。

  这时钱雪、刘总、艳艳都会心地笑了,知道终于达成协议了,包间内无疑增添了浓厚的喜悦气氛,一切尽在不言之中。而小玉与小金听到可以吃美味的河涿,非常地开心笑了,金立人却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李区长,来干一杯。”张猛亲切地笑着对他说,他们仿佛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那样轻松地言谈着。

  仅过了一小会儿,那个可爱的服务员又飞奔而来,手里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河涿,她先将河涿摆放好,然后用筷子夹了一块肉,细细地吃了起来。

  “真好,”李区长说,用镀银筷子夹了一块河涿肉慢慢地吞食下去。“真好。”他重复说,他明亮的眼睛时而望着张猛,时而望着钱雪。

  张猛、钱雪、刘总、艳艳也纷纷都尝过了,也都点头称赞着。

  小玉、小金也尝了个鲜,心想这回可有了在同学们面前吹牛皮的资本了。

  金立人也试着尝了一块河涿肉,果然鲜嫩无比,虽然馒头白菜更中他的意,但是他在叹赏张猛真会享受生活,就连那可爱的小服务员也一面瞟瞟张猛,一面露出一种显然可见的满意的微笑。

  此时各类精美的菜肴也开始陆陆续续端了上来,一时间香气迷人让人食欲大开,红翠相称的草头圈子,油光乌亮的虾籽大乌参,“吱吱”乱叫的松鼠桂鱼,又香又浓,看着都特别提食欲。

  每上一道菜端上来,着装吉祥红旗袍的服务员便轻声细语娓娓道来的佳肴典故,让人听着如梦如幻,如痴如醉的,“这‘皇家佛跳墙’已有一百四五十年的历史。此菜取取刺参、广肚、鱼翅、鲍鱼、鸽蛋、蹄筋、鸡鸭等20多种山珍海味为料,加骨汤、绍酒、白萝卜球等辅料和多种几百年不变的香料配方,按比例、火候大小、煨制时间长短等精工调配,再以荷叶密封于酒坛中,用文火煨制而成。其汁醇厚、浓香醉人,才有得‘启坛菜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之佳话,被誉为‘天下第一汤’。”

  真是浓香醉人甘醇浓郁啊,连三位大美女也忘掉减肥重任,不住地品尝着,点头赞誉着。

  众人正在把酒欢笑大吃大嚼着,一旁添菜的服务员又指着黄澄澄金灿灿的一盘菜说道:“这个就是著名的‘红楼茄鲞’,是以茄子为主料,配以桃仁、杏仁、腰果、榛子、松仁等八样干果,佐以糟酒、鸡油、笋丁、青红柿子椒丁的调、辅料,经过蒸、炸、焖等‘九蒸九暴’后才有了模样。吃这道菜讲究细嚼慢咽,品字为先。菜质色彩丰富,红、白、绿、褐相间,油光透亮。在出盘糟香浓郁,回甜绕口,茄香、椒香、松仁香、榛果香,更迭而出,各味相得益彰,有道是,细品佳肴美,满口齿留香。”

  听了这可爱的服务员的介绍,钱雪挟了些茄鲞吃了,食之鲜香肥嫩,果然清新爽口,便笑着学着刘姥姥语气说道:“别哄我们,茄子跑出这味儿来,我们也不用吃别的了,每天只吃茄子了。”未了还摇头吐舌道:“我的佛祖!倒得十来只鸡来配它,怪道这个味儿!”

  此时的钱雪就像只发情的公猪,在各种美食的诱惑下显得兴奋异常,那张红彤彤的猪哥脸,馋涎欲滴,在四周觥筹交错的杯影和桔红色摇曳的灯光里,时而撒娇、时而发嗲,他简直变成了酒醉的刘姥姥!

  嗯哼,看样子让他乖下来的最好办法就是把他的食欲挑逗起来,但却不让他吃,活活馋死他!

  那个可爱的服务员问谁要米饭,张猛、金立人、刘总三人要,便添了三碗进口米做着米饭。

  看着这碗白白大大的进口米饭,沉默许久的金立人很有感慨地说:“说到这进口米,让我还想起了小时候读过李绅的《悯农》,说什么,‘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念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当时小,不懂事,看着农民们辛苦地种粮食,以为种粮食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所以要珍惜节约每一粒粮食。后来长大了,也出国考察几回,开了眼界,才知道在国外种粮食是很容易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在干活,全机械化的,在大批量地生产。咱们十亿农民用什么干活?用的是锄头在种的粮食啊。人家是拖拉机、收割机,咱根本就没有办法跟人家竞争嘛,现在再回过头来看这诗,心中多有感慨,这‘锄禾日当午’,是说农民们懒惰,早上睡懒觉,睡到了中午才去下地干活。‘汗滴禾下土’,活还没怎么干呢,就累着不行了,汗流浃背的,这体格真是太弱了。‘谁念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们看看,这就是小农经济的害处,每颗粮食都来之不易啊,你看看现在人家美国,粮食多的都用来做飞机燃料了。幸亏有了进口粮,不然,靠我们这里的懒农民,恐怕以后都要喝西北风了……”

  话音未落,这时,屋子里突然变得很静很静,所有人都吃惊地向金立人看去,好象他是刚从精神院跑出来的人。

  说实话,张猛早就感觉到金立人很不对劲,心里怪怪的,可是他涵养好,也就不在意了。可小金听了这莫名其妙的混账话后,对他哥哥就更不满意了,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和这奢侈的、浪漫的小布尔乔亚情调格格不入,简直跟个乡下人一样。和张猛比起来,他哥只抓住了傲慢却终究不是贵族,实在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就这点水平,凭什么去追人家小玉啊?!哼,小玉怎么会看上他啊?于是她也就灰心了,不愿意再看她哥一眼了,认为这大丢了她的脸面。

  正当他们几人面面相觑时,突然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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