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攻方向仍是秦医生。雷万军的地下战线已获硕果,谜底即将揭晓!
我挺着头,也挺着日益隆起的肚子,昂扬地走进希望心理咨询所。秦医生租下一栋花园洋房,开了这家全市顶级的心理诊所,专为达官贵人服务。不过,他的所做所为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在崇高的声望和富丽堂皇的外表下,他把许多蝇蝇苟苟的事情遮掩起来。
沿着鹅卵石小径穿过花园,绕过一个喷水池,我踏上了花岗岩台阶。我手里提着一只笨拙的黑色公文包,仿佛要参加一个学术会议。其实,包里藏着一颗定时炸弹,只要我引爆炸弹,秦医生准会粉身碎骨――当然,这只是比喻。我带着一份重要文件来会见秦丁一,秦医生要想得到这份材料,就必须拿出我所感兴趣的东西。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昨天晚上,雷万军把一只厚厚的、份量沉甸甸的牛皮纸文件袋交给我。他的调查取得不菲成果,秦丁一有好几根狐狸尾巴攥在我们手里。我当即给秦医生打电话,预约就诊。我暗示他:给我看病,他会收获意想不到的礼物。老狐狸迟疑一会儿,答应今天上午为我诊疗。
我在楼下大厅找到负责接待的小护士,她翻了翻预约簿,让我在休息室等待。我走到落地窗前,在长沙发坐下,眼望绿草茵茵的花园出神……
秦丁一是留美博士,在心理学领域,他是国内数得着的顶尖高手。池宇天活着时,常在我面前提起他,甚是佩服。每周两次的心理治疗,使他们结下深厚友谊。只要秦医生有空,池宇天总要热情地请他吃饭。就在他去世的前一天,两人还在一起蒸桑拿。
我一直在想,如果池宇天的忧郁症真严重到放火自焚的地步,秦医生不可能预先没有一点儿觉察。进一步推论:如果有人在池宇天的生死关头做手脚,使用药物或者其他方法,让他做出丧失理智的行为,那么,这个人最有可能是秦丁一!直觉告诉我,要揭开谜底,秦医生是关键人物。
以前,我势单力薄,无法对付一位学问高深的心理学家。有了雷万军做帮手,用了种种鸡鸣狗盗手段,攻克秦丁一不再是难以完成的任务。想到即将开始的较量,我紧张、激动,听得见自己的心在砰砰地跳!
护士喊我的名字。我一回头,看见秦医生笑眯眯地站在我身后。他戴一副宽边眼镜,头发笔直地朝后梳,白色长大褂敞开纽扣,显得很有风度。
我说:哟,亲自出来接我?你也太客气了!
秦医生说:不,工作久了有点累,我想邀你到花园散步。
我低头看看肚子:散步?我的身子不太方便。再说,我是来做心理治疗的,躺在那张长沙发上比较合适……
不要紧,散步对孕妇有好处。他很有绅士风度地挽住我胳膊,引我走下石台阶。你知道吗?那张腥红色的长沙发,有一个专用名词――弗罗伊德榻。
是吗?跟你长见识了。
花园里有一棵老香樟树,树冠树干茂密,树下有几把长椅。我喊累,就在椅子坐下。
秦医生靠近我,语调沉痛地说:我和池宇天算得上好朋友,他遭此不幸,我心里很难过。信不信由你,昨晚上我还梦见他了……
我把公文包拉开,拿出牛皮纸文件袋:秦医生,有人送给我一份关于你的材料,想看看吗?
秦医生本能地伸出手,想了一想,又把手缩回去。他说:虽然我和你故去的丈夫是好朋友,但我猜想,你也不会白白把材料给我的。你是想做交易吧?对不起,我要恪守医生的底线,不能向你透露病人档案。
我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女人的照片,朝他调皮一笑:郑文君,女,35岁,女企业家,资产过亿。得到这样的女人,可算财色双收啊!
秦丁一一怔,把脸转向别处。我又抽出一张美女照片,送到他鼻子跟前――郝美娟,女,23岁,电影学院刚毕业,已在娱乐圈走红。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不知道她心中的白马王子是谁?
不等我抽出第三张女人照片,秦医生一摆手:好了好了,咱们回诊疗室吧。你来,不就是要看病吗?
我收拾好文件袋,朝他嫣然一笑:就是嘛,我喜欢躺在那什么塌上,就某些问题与你做深入探讨。
如果仅仅是好色,秦医生不会那么紧张。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些女人都是他的病人!心理医生在治疗过程中,当然有特殊手段勾引女病人。乘人之危对病人下手,为道德不容,为法律不容!秦医生很清楚,那么厚厚的一袋材料,不仅会给他带来无穷麻烦,搞不好还会使他身败名裂。
我不用他搀扶,得意洋洋走在前面,平跟皮鞋敲着瓷砖地咯咯作响。怎么样?我的杀手锏厉害吧?打出一个好球,心情真爽!
秦医生没有领我进诊疗室,而是径直来到他的办公室。他郑重其事地让我在办公桌对面坐下,仿佛我是他的同事,正讨论某个心理学问题。你倒底想要什么?他问。池宇天的病历、治疗记录,我都保存着,可是太多太厚太专业,你看了也不明白。
我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那么,你就把要点给我讲一讲。要有新意,让我能从这份病历中得到重要启示。
秦丁一耸耸肩膀,标准的美国姿势:他是一个奇怪的病人,我一直这样认为。作为一个忧郁症患者,他似乎过于理智,尽管他描述的症状符合一切教科书。坦率地说,有时候我还怀疑,池宇天是否比我更健康?
我十分吃惊:这个观点很新鲜!既然如此,你为什么长时间为他做治疗呢?
钱!秦医生竖起食指,轻轻摇晃。钱的诱惑总是难以抵挡。他是房地产大佬,愿意拿出大笔钞票买我的时间,向我倾诉心中苦闷,我没有理由拒绝他。再说,心理学是个复杂而宽泛的概念,现代人或多或少都有精神方面的问题。池宇天并不是装病,忧郁症状很明显,给予恰当的治疗是必要的。
我抓住问题的本质:但是,他绝不至于放火自焚,病情根本没到这一步!你的意思是这样吗?
秦医生讳莫如深地一笑,不作回答。
我按照自己的思绪继续说:有人害他,要他做出一个疯子的举动。想达到这个目的,必须加重他的病情,让他精神系统真正出问题。谁能做到这一点?毫无疑问,你是最佳人选!于是,有人送来巨额资金,拉你下水。只要你给池宇天服用某种药物,他不难成为一个真正的疯子。
你的想象力很丰富。不过,给池宇天吃迷幻药,并不是什么好办法。你知道催眠术吗?
我点点头:在外国电影中见识过。受到催眠的人,你叫他干什么,他就会干什么……天啊!池宇天放火自焚,是被你催眠了!
秦医生笑着,缓缓摇头:没那么简单,催眠术也不象电影里喧染的那么神奇。不过,确实如你所说,有人给我送来大笔金钱――整整一箱子!你知道,我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催眠专家,我值这个价钱。再说,我有许多女朋友,确实需要钞票。于是我就……
我激动地站起来:谁?谁送来钱,指使你干这桩罪恶勾当?
秦丁一倒镇定,指指椅子:坐下,请你坐下说话。你应该相信,象我这样一个颇有名气的医生,不可能成为凶手。我想给你看一段录像,看完后你自会得出结论。
录像?
正确的说,是证据。我这人办事向来有根有底,尽可能留下所有证据!
墙上挂着液晶电视。秦医生一按遥控器,荧屏亮了起来。他在办公桌底下安影碟,画面徐徐浮现于我的眼前――池宇锋面部特写。镜头下移,他双手打开小黑箱,露出满满一箱钞票!
我捂住嘴巴,还是没能阻止一声尖叫:是他!怎么会是他?
秦医生一按遥控器,将液晶电视关闭:好了,这不是大片,请你看到这里足够了。现在,该你兑现诺言了――把那份宝贝材料交给我吧?
我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脑子里轰轰作响。我走到他面前,连连追问:你收下那箱钱了吗?你对池宇天施行催眠术了吗?你快说呀,求你把所有的真相告诉我!
秦丁一仰靠在椅背上,尽量与我保持距离。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可能收下了池宇锋的钱,也可能没收,你可以自由猜想。我没有必要把谜底告诉你,所以我关闭了录像。你知道有这样一件事情就足够了,因为,它就是你一直在寻找到的真相!
我无奈,只得追问更重要的问题:好吧,你回答第二点,对池宇天,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我的确对他施行了催眠术。不过,如果你把池宇天的自焚和我的催眠疗法直接联系起来,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不瞒你说,公安局一名姓廖的刑警早就来我诊所做过调查,我把催眠术治疗方案交给了他。他对此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我再一次重申:象我这样一位声誉卓越的医生,绝不可能沦为刑事犯!
我央求道:请你把我当一个知心朋友,说实话――我老公放火,究竟和他的病有没有关系?
秦医生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睛里露出调侃的成分:这,就象我是否收下了池宇锋那箱钞票一样,可能有,也可能没有。我喜欢留下谜语,让病人自己去猜。
我知道,再进一步是不可能了,今天只得草草收兵。
我把那份文件袋重重摔在办公桌上,狠狠瞪了秦丁一一眼,径直朝办公室门口走去。
他余兴未尽,在我背后喊道:你怎么就走了?我还可以回答你一到两个问题――免费赠送。
我把刚刚拉开的门又关上,背靠着门问:弟弟买凶,你有没有告诉哥哥呢?
秦医生抚摸着宽阔的脑门,说:买凶?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一般来说,我不爱传嘴舌,更何况人家给我送来那么多钱。
我又问:大廖,哦,那警察来调查,你有没有把一箱钞票的故事讲给他听呢?
当然没有,我怎么会给自己制造麻烦呢?如果不是你抓住了我的把柄,恐怕永远不会听到这些故事。
我还没有走出诊所,就气急败坏地给池宇锋打电话。你可以想像我的激动、我的愤怒,如果在三分钟内见不到他,我整个人就会爆炸!
很快,我就听到他的声音:亲爱的,我正在进行一场重要谈判!等一会儿,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你在哪里?我尽力使自己的语气平稳一些。你能告诉我确切地址吗?
干吗?你想来找我吗?
不,我只想知道你在哪里――此时此刻!
池宇锋笑起来,笑得爽爽朗朗:噢,你多心了吧?告诉你,我正在国贸大厦十一楼,跟一位老朋友谈一笔重要生意呢!
我合上手机,钻进红色宝马车,飞快地朝国贸大厦驶去。我好象在追捕犯人,一秒钟也不肯耽误!
秦医生虽然不肯彻底揭开谜底,可还是让我知道了事情真相的最重要部分。我的感觉没错――池宇锋一直是池宇天被害的重大嫌疑人。他象一条潜伏在草丛中的毒蛇,忽地窜出咬人一口,又迅速缩回草丛中。你只见它盘起身子懒洋洋地躺着,却根本不知道他刚才干了什么!我要站在池宇锋面前,直视他的眼睛,看他如何狡辩,如何抵赖,如何面对这滔天罪行!
我的宝马车无声无息地在马路上疾驶,感觉整个人好象飞了起来。每个城市都有国贸大厦,千姿百态,各有特点。可我们这里的国贸大厦,并不象它的名字那样伟岸。它处于城郊结合部,是一座因过于陈旧而被人遗忘的高层建筑。我在停车场泊好车,乘电梯直奔十一楼。
老式电梯升得很慢,嗡嗡的声响令人心焦。我暗想,池宇锋到这种地方来谈什么生意?我们的合作伙伴可从不租这样的写字楼。如果他说谎,这一趟我就跑冤了。
终于到了十一楼。黑乎乎的走廊,看不清门牌,我到哪里去找他呢?正想掏出手机问问,忽然看见两个穿黑衫、剃光头的小伙子站在窗前抽烟。那不正是猫五狗六吗?他们老是跟着池宇锋,如影相随,我相信,看见这对宝货,就离池宇锋不远了。
我老远的打招呼,猫五狗六回头看见我,十分惊讶。他们交换一下眼神,似乎达成某种默契,就领着我走进一间宽大的办公室。
我没有见到池宇锋,却看见大班台后面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满脸皱纹使他圆溜溜的脑袋看上去象一颗山核桃。我蓦地一惊:那不就是池宇天领我到海鲜城吃饭时遇到的令他畏惧的乡下老汉吗?
老头也认出我来,怔了一怔。猫五狗六上前鞠躬:金爷,她来找池宇锋,我们把她引来见你。
老头慢慢地从大班椅站起来,口中喃喃:天意呀,这真是天意!
我更加惊惧。金爷,不正是那个放高利贷给池宇天的主儿吗?哥哥死了,他又派出猫五狗六盯住池宇锋,恨不得敲骨吸髓,追回那笔贷款!我心中顿时产生不详预感,落在金爷这样的恨角色手里,恐怕没我好果子吃。
老头眯缝着眼睛,放出奇怪的光亮,使我脊梁骨生出一阵凉意。我急忙解释:我是来找池宇锋的。刚才和他通电话,知道他在这里,现在人哪儿去了?
金爷抹了一把满是皱纹的脸,似乎心生一计:啊,哈哈,我们约定到碧溪园钓鱼,他先走一步。我这也正准备走呢。
碧溪园?那是什么地方?
老头戴上一顶草帽,拎起一只老式皮包,走到我身边:碧溪园是我投资建的一座乡村度假别墅,就在大青山水库边上。走吧,你跟我们一块儿去钓鱼,散散心。
我想推辞,但看看金爷坚定的眼神,还有站在我身边虎视眈眈的猫五狗六,就明白推是推不掉了。于是我欣然答应,跟着金爷走进电梯。
金爷不许我开红色宝马,半强迫地把我请上他的黑奥迪。我坐后排,猫五狗六一左一右紧紧夹着我,看架势我就明白,自己恐怕是被绑架了。
金爷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上,两只手不住搓他那布满核桃纹的老脸皮。贵客啊贵客,我终于把你请来了!他喃喃地说道,声音不大,却能让车厢内的人都听清楚。池宇天活着时我就说过,什么时候把你的小媳妇领着,到碧溪园钓鱼,大家一块儿玩玩。可他呀,象藏什么宝贝似地把你藏着,就是不肯让你露脸。瞧,今天你倒底跟我上碧溪园了,这不是天意吗?
我试图开玩笑,道:金爷,您老金口玉牙,说啥事准成。
那可不,我老金从来说话算话!池宇天欠我一个亿,过期不还,我就对他说:小心啊,我一把火烧死你!怎么样?他倒底被火烧死了吧?
我小心翼翼地问:那么,真是你放的火?
天放的火!还用我动手吗?金爷昂然说道。
这时,手机响起来。我刚要接听,猫五一把夺去,将手机交给金爷。金爷看看来电号码,就按了接听键。是池宇锋打来的电话,听见金爷的声音,他显然十分震惊!
老头可得意了,只见他摇头晃脑,唱戏似地说话:宇锋老弟啊,是我!请你到碧溪园钓鱼,你却跑了,偷偷摸摸的象个男子汉吗?对,夫人在我车上,她喜欢钓鱼。你赶紧来吧,一块儿把事情办了,老哥哥请你喝酒。
金爷转身把手机递给我。我刚要开口,耳旁就响起池宇锋急切的声音:灿灿,你要镇静,慢慢地和金爷周旋。他说什么,你先答应着,千万别惹恼他!我马上就到。
我默默点头,思量着应对策略。
碧溪园到了。所谓度假村,不过是在水库旁建了两座小楼,好象别墅,却土里土气,一看就是农民盖的。车在院子里停下,大铁门咣当一声关死,看门人还赶紧上了一把大锁。
我费力地下车,朝老头笑笑:绑架孕妇,金爷也不怕遭报应。
他连忙解释:不是绑架,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和你签一份协议,处理你丈夫的债务问题。只要你签完字,我们就去水库大坝钓鱼。停了一下,他又补充道:本来,这份协议应该是我和池宇锋签的,可他借口上厕所,偷偷溜了。我正上火呢,你恰好来了。我很清楚,你和池宇锋一样,也是金太阳公司的大股东。所以,只好劳你的大驾了!
我心里暗骂池宇锋胆小鬼,低头跟金爷走进别墅。
我被安排在楼上一个套间里,两位村姑模样的服务员忙着斟茶倒水。金爷口说让我好好休息,却又把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我定晴一看,是一份债务转让书,声明自愿接收池宇天所欠下的一切债务!我明白了,只要签下自己名字,今后我就会背上一笔?王债。难怪池宇锋要从厕所逃跑!
闲杂人等退下,老头搓着脸皮和我说话:我让你老公坑苦了!当初我相信他,让他以个人名义签字借款。可没想到他一把火烧死了自己,也把我一个亿资金烧得精光!你以为那钱是我的吗?不是!我背后有更大的债主,他把钱放给我,我又放给池宇天……
这么说,池宇天一死,你的损失最大,对吗?
老头一拍大腿:那还用说吗?噩耗传来,我哭了整整一夜!我是为了钱哭,为自己没有及时采取措施哭……你以为放高利贷容易吗?
我说:所以你派人紧盯池宇锋,算是提前采取了措施。既然如此,还要签什么协议书干吗?
他不认帐啊!他只是说等公司缓过劲来,慢慢地还钱。这样的话,债务关系很不明确。就是我答应了,别人也不答应。如果你们不签协议书,背后的大债主就会要我的命!
没那么严重吧?金爷你在江湖上大名鼎鼎,谁敢动你?
老头苦笑,弯下腰就脱鞋子。他把一只脚搁在茶几上,又去掳袜子。
我被他的臭脚丫熏得头晕,急忙把脸转向一边。金爷,你这是干吗?
老头已经拽下袜子,把大脚丫子直往我面前伸:你看,我的两个脚趾头已经被剁去了!这是规矩,如果讨不回池宇天欠的钱,他们还要剁!跺完脚趾头,再跺手指头,最后跺了我的头……
我微微睁眼,果然,老头的大脚趾和小脚趾缺位,只剩下三个脚趾头!我央求道:好了金爷,我看见了,求求你把脚拿开。
金爷穿好袜子穿好鞋,两只手又一个劲儿搓脸。本来我在农村养猪,也算得上一个暴发户。财迷心窍啊,我让人引着走上邪路,放什么高利贷!这不是人干的活啊,刀口舔血,搞不好把自己的老命搭进去!了断池宇天这笔烂帐,我再也不干了。夫人,你就可怜可怜我,把协议书签了吧。
我板起脸,慢腾腾地说:高利贷不受法律保护,你告上法庭也没用。再说,欠债的人已经死了,我也没用过你的钱,凭什么要我签字?
你说得对,与公与私我都找不上你。池宇锋开始也冲我这么说,可是后来,他的口气慢慢儿就软了。你猜为什么?
我摇摇头:不明白,我哪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金爷的眼睛渐渐亮起来,精光四射,咄咄逼人:事情明摆着,人家要剁了我的头,临死我总得拉一两个人垫背吧?对于你们来说,房地产大老板,只要熬过这段低潮,几个亿算得了什么?你们的命和资产相当,远远比我值钱!正是看准这一点,当初我才敢借钱给池宇天。我的意思,你可听清楚了吧?
你是说,如果不认帐,我和池宇锋的生命都会有危险?
对。池宇锋还算识时务的,答应早晚会把本金还给我。我的后台老板也相信他,只要肯在债务协议书上签字,认了这笔帐,就算过关了。期限放宽,利息免除――在我们这一行里,从没见过那么宽松的条件!
我叹了一口气:看来,不答应你就出不了这门了。我怀着池宇天的孩子,如果要拉人垫背,金爷把我拽上倒是一举两得。
我装模作样地拿起协议书,仔仔细细地看。我记得池宇锋的叮嘱,千万不能惹毛他,尽量拖延时间。我挑剔协议书中某些条款,措词,甚至拣出好几个错别字。金爷看我如此认真,也参与讨论,和我一起反复修改协议书。
最后,实在没得拖了,我拿起签字笔又放下,摸摸肚子说:签字仪式总得备点儿酒菜吧?我饿了,小宝宝也闹着要吃的,手抖得拿不住笔呢!
金爷赶快安排手下人端上各种冷菜佳肴,让我大块朵颐,又白赚一顿。
池宇锋赶到时,我刚刚放下筷子。他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竟然站着身穿警服的廖士远!事情很快解决了,我无需签那份协议书,昂首阔步地走出土别墅。回头看看愁眉苦脸的金爷,我忽然有了怜悯之心――他也算我老公的牺牲品。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原以为高利贷者个个如凶神恶煞,却也有金爷这样的可怜虫。\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