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笑又微笑,转身再转身,任凭媒体摆弄,做出各种花枝招展,难度颇高的姿势,像极了刚出炉的选美皇后。站在一旁的静旋父亲,不断地拍着胸脯,为女婿的人品背书。静旋的妈妈更是为了这麽一个好的归宿而感动到热泪盈眶,数度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就连原本略显矮胖,一脸油腻的新郎,在静旋事前细心的打点下,竟也显得清爽整齐,整个人看起来体面许多。
好不容易捱到记者会结束,静旋便抛下未婚夫,拉着品馨去逛街。
品馨觉得不妥,不安的问:『这样好??把他丢下不管。』
『没问题的,我让他陪我爸妈打麻将去了。』一坐进车子,静旋就迫不及待地把皮草给脱了,又去拔手上的钻戒,嘴里嚷着:『这戒指太大,带着不舒服。』
品馨一时分不清她是在炫耀抑或开玩笑,不晓得该如何接腔,静旋己把刚摘下的戒指往她手里一塞,说:『你戴戴看嘛!喜欢就叫周邦彦给你买一只,不贵的。』
不贵??品馨抚弄着手掌上灿烂的艺术品,因为折射的关系,一闪一闪的看起来特别耀眼,就像会发光的幸福。一阵甜蜜的感觉突然涌上她心头,缓和了刺眼的光芒,也许有一天,将戒指交到她手上的会是周邦彦,或许现在还是可望而不可及,然而对他们来说,又有什麽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品馨没听话戴上去,她要留着戴她自己的戒指。她微笑着把戒指又还回去,『把它收好,别弄丢了。』她忽然想到什麽又说:『我们不能逛太久,今天晚上周邦彦就回来了,我得在家里等他。』
『知道啦!昨天就看到你一会儿打扫家里,一会儿又弄点心水果的,若不是他要回来了,你哪来这麽大的劲!』
『这倒是实话,我一个人就懒了,有时间宁可逛书店。』品馨爱看书,而且几乎什麽书都看,经年累月的薰陶让她原先的温柔活泼多了一份沉静,她的广泛兴趣让两人的互动新鲜有趣,周邦彦的丰富经历更使得他们有说不完的话题,日子过的甜美顺心,从前的伤痛也在无声无息中逐渐?合,逐渐模糊淡去。
静旋赖到晚餐时分才离去,品馨换过衣服,稍微补了一下?,还来不及喘口气,门铃就兴奋的响了起来。
品馨像小鸟般飞舞似的晃到了门边,她轻快的开了门,一见到周邦彦便扑上前,甜甜的撒娇道:『还以为你会早点回来,快把我想死了。』
周邦彦早己习惯她的热情,他也大方的给了她一个拥抱,一路上困扰他的难题因着小别胜新婚的喜悦,他忍住不说,仅量让脑子里想别的事情。
品馨让他一个人在客厅里坐着,自己忙进忙出的,一会儿到浴室放热水,一会儿又去泡茶弄水果,就怕他饿了,间中还从厨房露出半张脸,笑眯眯的问道:『你饿不饿?我弄点东西给你吃?』
『不用了,我不饿,飞机上吃过了。』
『还是弄点生菜沙拉给你?』品馨不放心又问。
周邦彦看她像只小蜜蜂一样,心头暖洋洋的。他想到从前雁贞也是如此,只要他一在家,她就东转西转的闲不下来。平时雁贞也爱买些高级的香皂精油蜡烛等往家里放,或是到处布置些醒目的花花草草,弄得家里五颜六色,朝气十足,他还曾经赞美过她独到的品味。她们之间的差别只在於雁贞大部份的时间都有家里的菲佣帮忙,而品馨则凡事亲力亲为。两人都顾家恋家,都深爱着他,想到这,他也觉得自己福份比别人大,一生家世良好,事业顺利,又受到爱神的眷顾,和他交往过的女孩,个个条件优秀的不像话。
想着想着脸上不禁浮现笑意,他冲着里头喊道:『不要忙了,你也坐着吧!』
品馨乖巧的顺着他,一转身来到他跟前,亲昵的依偎在他旁边。她手里拿着一只瓶子,那是周邦彦送她的香水,对着空气喷了两下,嘴上自言自语的说道:『最近有点潮湿,空气里都有一股霉霉的味道。』
周邦彦看到她的举动,敏感的想到雁贞口中所说的,可以改变一切的神奇药水,原先愉悦的心情像似突然给罩了一层雾。品馨没注意到周邦彦脸上的变化,转头又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还是买台除湿机看看有没有效?』
『嗯。』周邦彦闷哼一声。
品馨总算注意到他的变化,她当他是累了,关心的说:『我看你奔波了一天,一定很累了,泡完澡早点休息吧!』
周邦彦看着她,欲言又止。
品馨奇怪的回望他:『怎麽啦?有话不说?』
周邦彦想了想,终於起了个头:『我在想,还有什麽会比缘份更奇妙的东西。』
品馨听了他没头没脑的问话,仍不疑有它,傻呼呼道:『没事想这个干嘛!』
『譬如说一些难以解释的神秘力量…』
品馨愣了一下,心底跟着惊呼一声。
他为什麽会突然说出这种话?她的心思飘到床底下,被她锁进盒子里的药水。品馨忽然紧张起来,她不相信他会知道她心底的秘密,但是她的心在同时间却像打鼓般蹦跳的厉害。
周邦彦看到她脸上的阴睛不定,心里己有数,随即问道:『你有什麽话想告诉我的??』
『我…你是什麽意思?』
『还是你有什麽想拿给我看的?』
她的脑门轰地一声巨响。
他知道了!
她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你想看什麽?』
『品馨,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瞒着我?』
她不愿先摊牌,硬着头皮道:『我不懂你意思。』
周邦彦有些不高兴,『雁贞都告诉我了。』
她吃惊的看着他,江雁贞怎麽可能会知道?
『她说了什麽?』
他把江雁贞在英国的遭遇,兰姨所说的话,以及自己心底的疑惑一口气全都说了出来。
『我不相信这种事情,更不相信你是那种有心机的人,所以我希望听你亲口和我说,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品馨垂下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不知道怎麽和周邦彦解释,她的确做过那些事,但她?不是他口中心机重的女人。她是藉助了其他的力量,但她也努力付出,吃了不少苦头,事情并没有想像中的神奇顺利,否则又何需拖拖拉拉的耗上十年?更不用说,她是连命都不要了的在爱他,难道就不能将功抵过??
最重要的是,他并没有选择相信她,江雁贞在他心里的份量始终是她无法取代的。她有苦说不出,这下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她沮丧道:『你如果真的相信我就不会问了。』
周邦彦看她不愿明说,泄气道:『你应该知道我多麽希望能相信你。』
『那就别再问了,这些都己经过去了。』她哀求道:『我们都别再提过去的事了好不好?』
面对她的含糊不清,他更加生气,认定她心虚,『但是我需要知道我身边的女人到底是什麽样的人!』
『你到底想怎样?你到底想要我说什麽?』品馨又生气又伤心,一路走来委屈万分,他却好像被她占了天大的便宜,完全不顾她对他的一片真心。她气极了胡乱喊道:『是的!我小气!我自私!我是一个不择手段,心机重的女人!这是不是你要听的?』
品馨愈是不明说,他的心里愈是睹定,他惋惜的看着她,『你真傻,你怎麽会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她一听他如此批判她,眼泪马上掉了出来,『那是因为我爱你啊!难道你不爱我??』
『我怎麽知道我是真的爱你还是鬼迷了心窍?』他负气道。
她眼里仍噙着泪水,又对着他哭喊道:『问问你自己啊!问问你自己的良心啊!』
他听得出她话中有话,他一向讨厌说话带刺的人,尤其错的人并不是他!於是他疾言厉色回道:『我的良心只对行的正做的正的人!』
他的话让她哭的更厉害,她没想到周邦彦翻脸竟和翻书一样快。第一次她毫不考虑的顶回去,『那你呢?你行的正做的正的话就不会欺骗我了!』
她的反击让他的心直往下坠,『原来你的心里那麽委屈,早知道这麽痛苦,又何必那麽大费周章的在一起?』
品馨豁出去了,她只想到自己心底的难受,而不再考虑到他的感受,『你为什麽不正面回答我?你能够模棱两可,我就不能够有难言之隐?』
他读出她话里积压己久的怨气,他冷静的说:『即然我不能信任你,即然你对我充满怨恨,我想我们就到此为止。』他站起来,大步走向门边提起行李,品馨仿若大梦初醒,这不是她要说的话!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她只是想要得到他的谅解,她是在爱的底下才变盲目的啊!
她不能让他负气离去,更不能让自己抱憾终生,她冲到他跟前喘着气说:『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当初只是试试看,没有想到会这样。』她激动的连话都说不清,仍拉住他不放,硬要他听。
她不会解释,也不想解释了,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把自己的心给掏出来,好让他看个仔细明白。
周邦彦冷冷的说:『你终於肯承认了?所以孩子的事也是因为那瓶药水?』
品馨泪如雨下,无法反驳,她难过的轻轻点头,一五一十的拖盘而出,未了仍强调道:『我也想过要放弃,可是要不是感受到你的回应,我也不可能一个人唱独角戏这麽多年,我还没有疯狂到那种地步。』
『你…有害她什麽??』他问。
品馨一听,气急败坏道:『我怎麽可能害她?她不是还活的好好的??』
『你知道她有多痛苦,多伤心??』周邦彦想到婚变前的那一段日子,雁贞是如何的性情大变,而一向胆小保守的她,离婚後竟然绕了世界半圈,而且去的地方都和他们有关!再见面时,她整个人变了一个样,有好多年不上妆的她,突然擦脂?粉,一脸的殷切期盼看在他眼里更是教人心痛!他突然问:『如果我们之间还是不能如你所愿,接下来你又会做出什麽事?』
品馨一怔,这样的指控对她来说太过严厉了,她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啊!他以为她会害死江雁贞??他居然把她想成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女人!只一下子她在他心目中竟从善良的天使变成狠毒的恶魔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说:『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难道都是我逼你的??药水不能控制人的意志,它只是给我一个机会和你培养感情,如果你对我没有好感的话,我们也不可能会走到今天,你懂??』
『这难道不是你的刻意迎合?』
『我是委屈,我是包容,但那是爱啊!』
『你懂得什麽叫爱??忍耐只会摧毁了爱,你以为你能忍耐多久?』他双手搂住她的肩,正色道:『我觉得你应该好好的想想,这到底是爱,还是病态的执着。』他突然怀念起江雁贞有话直说的个性,不像品馨什麽话都放心底,总是一声不吭,美好的让人不敢相信,药水的事更落实了他心底的怀疑。
『我只知道我爱你。』
『你不应该对你爱的人耍任何手段,我想我们对爱的认知是不同的。』
品馨呆呆看着周邦彦离开,一次又一次,这是她的宿命??难道周邦彦原来就不属於她的??难道是因为她的执着,因为她的顽固,因为她的强求所以上天在惩罚她??她真的爱错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