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胡虏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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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州城就在眼前,神容憔悴的曾铣勒住马缰,回头北望,泪流满面。

  三万陕西边军,一万太原镇兵,一万宣府镇兵,几乎全军尽墨,回到宁武关下的不足三千人。

  “仇鸾,我一定会为死在大同城下的将士们报仇!”

  身后尘土满天,两万蒙古大军随后紧追不舍。

  “曾制军,我们进城么?”前面的赵国忠放慢马速,转头问道。

  曾铣收回北望的目光,“城中有多少兵马?”

  “未将前往大同的时候在这里留了一卫兵马,前面的朔州、马邑、山阴,还留了近万人。”赵国忠答道。

  曾铣长叹一声,“这些兵马来不及收集,无法与蒙古军一战了,而关内的镇兵正跟随王总督平定白莲叛逆,也无法分身,若是鞑子乘虚入关,就大势大妙了。”

  他闭上眼睛,“野战我们无法与纥达虎力的骑兵马相抗,赵总兵,你继续撤往前方收笼分散在各地的兵马,速退进宁武关布防,我进应州城与城里的守军拖住纥达!”

  “大人!决不可行!”李琦闻言立即疾声制止,“应州陷胡以来,城墙残破,无以抗敌,而附近又无可用援军,请大人勿要轻身涉险!”

  曾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神色怆然,“三万将士随我出关,今存者不过十一,皆我无谋之罪,纵朝廷不加诛,我有何面目复见三边父老?”

  李琦拉住他的马绺,“大人,大同失事非大人之过,乃仇鸾纵敌之故,请大人速回陕西,好为死去的将士报仇!”

  曾铣推开李琦的手,“李总兵,你带领将士们回陕西去吧!我意决矣,勿要再劝。赵总兵,事已紧急,太原镇的兵马只有你能调动,还是速速去安排吧!”说完,夹马向城门驰去,几个亲兵紧跟在后。

  “曾制军!”众人急唤。

  可是曾铣头也不回。

  “赵总兵,你就按大人说的做,快走吧!我去保护大人。”李琦向赵国忠拱了拱手,言罢,也率残部向应州城驰去。

  “保重!”赵国忠一拱手,眼看扬起的尘土掩没了李琦等人,向身后残余的千余山西边军招手道,“我们走!速去传令朔州、马邑、山阴等地的兵马撤往关内!”

  滚滚的尘土在应州城下停下来,片刻,尘土散尽,纥达虎力的狼头大旗显露出来。

  “大汗,曾铣在城头上!”阿古拉声音沙哑,掩饰不住疲惫。在马背上不停的颤上半个月,再血战两日,任谁也轻松不起来。

  纥达也早看到了这个交锋数次的对手。

  城墙有些残破,城头的守军有些稀疏,曾铣虽然疲惫憔悴,身影却依然挺拔,透出一阵阵不肯屈服的倔强之气。

  纥达看着他,默不作声。

  “大汗,我们攻城么?”阿古拉催促道。

  纥达又沉思一会,然后扬鞭斜指,向着城头凛然喝道,“曾铣,你不错!”

  然后拔转马头,断然下令道,“继续向南!追上前面逃跑的人,我们打到关内去!”

  “大汗!我们的勇士都已经疲惫不堪了!”满都拉图急忙劝道。

  纥达扫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加了一鞭,疲惫的战马奔腾起来,“不要被一块石头绊住了脚步,长生天是让我们蒙古人做全天底下的主人的!”

  滚滚蹄声扬起满天的尘土,向南奔腾而去。

  “大人,鞑子不打算攻城?”李琦带着惊喜道。

  曾铣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鞑子不攻城,前面的赵总兵他们就危险了!”

  “点起我们的人马,追上鞑子!其余人放弃应州城,从山上撤往大石口入关。”曾铣匆匆的向城墙下走去。

  “大人,我们仅有两千人,鞑子可有上万,大人不要做傻事啊!”指挥使田世威急忙抱住他。

  曾铣挣了挣,没能挣开,恨恨的跺脚道,“如果我们不去阻住纥达,鞑子就会追上赵国忠,关外的太原镇兵就会被分割在几座孤城中,太原就完了!”

  “大人!若是鞑子攻城,俺们大不了跟狗鞑子拼了,杀死几个鞑子也值!你进这应州城,兄弟们可没有一个皱一皱眉头的!可是咱们这两千人就算追上去,在野地遇上鞑子,那也是羊入虎口,杯水车薪啊!何苦让兄弟们白白去送死!”指挥使郭震也拦在曾铣身前,流着泪劝道。

  他扑嗵跪倒,“大人!三万兄弟都死光了,就给活着的兄弟留点种吧!”

  “大人!”李琦、田世威等人也都跪下去。

  “诶!”曾铣恨恨的一跺脚,转过身去,向着北方跪下,张臂高呼,“将士们!是曾铣对不起你们啊!”然后将头深埋在地,痛哭起来。

  三月十八日,纥达过山阴不入,在马邑北部追上了赵国忠统率南撤的四千余众,几乎全歼,赵国忠死战得脱,从广武营撤入关内。

  三月十九日,纥达又在半路截住了朔州、马邑两地的太原镇兵,大肆围杀,又破朔州、马邑,屠城。

  三月二十日,纥达军至宁武关。守关明军只有三千多老弱残军,恐惧纥达凶残之威,撤关逃跑。蒙古军遂入关内,一路杀掠南下。

  曾铣闻知赵国忠兵败,纥达已破宁武关,知道困守应州已经没有什么作为了,只好率二千固原残军与留守应州的五千太原镇兵撤往大石口。

  沁州的铜?水流淌着一缕缕的暗红色,河边,数十个被捆绑的人跪在一个大土坑前,土坑中堆积着上百具尸体,血,从这里直流到河水中。

  “杀!”

  一声断喝,十几把刀落下来,血,喷射而出,十几颗头颅滚落坑中。

  然后一些军丁上前将尸体抛落坑中。

  在抗击外虏的紧要关头,这些白莲教徒竟然勾结胡虏,拖官军的后腿,王?真的愤怒了。在白莲教叛乱的消传到总督府的第二天,王?便点起二万大军前往平叛,经过五日的血战,在八赋岭击败三万白莲教反贼,王?将俘获的反贼头目及白莲教徒一千七百余人全部在武乡水上游斩杀,俘获的九千余参与叛乱的乱民全部刺字发配为苦力。然后在榆社、武乡分别再次斩杀千余俘获白莲教徒。

  虽然有些残酷,但确实行之有效,在王?的凌烈杀气下,原本心存侥幸的白莲教反贼惊慌了,他们并不是一个拥有光明坚定的信仰的组织,许多参于叛乱的反民都是被白莲教空口许诺的荣华富贵所蛊惑,在无情的战刀面前,残余的白莲反贼未及交战便纷纷土崩瓦解,大部分乱民逃匿,仅有数千顽固分子被王?主力和潞州卫围困在铜?山一带的深山中。

  三月二十二日,王?得到曾铣兵败、宁武关失守的消息,只得舍弃即将被剿灭的白莲教残余,留下潞州卫继续平乱,自率二万兵马返回太原抵御南下的纥达虎力。

  此时,纥达的一路烧杀,过崞县不入,已抵忻口寨,防守的千余守军抵挡不足半日便被击溃。

  二十三日,纥达抵忻州。忻州城仅有守军两千余人,百姓闻纥达南下尽皆惊恐,纷纷举家向南避往太原府城阳曲,正在蜂拥出城时,不意鞑兵忽至,杀掠于路,尸体狼藉于野,忻州城遂破,纥达又屠之。

  二十四日,王?急行到了清源,纥达围阳曲城。

  晋王新(土典)亲率家丁登城助守军守城。

  王?闻鞑兵已至太原城,不敢与纥达野战,在悬瓮山一带驻下大军,并组织后方诸加强布防。

  阳曲城下蒙军大营。

  虽然是在大白天,但除了少数巡逻的骑兵偶尔驰过之外,整座大营空旷无人,反是帐中传出阵阵鼾声。

  “大汗,王?的明军已经到了南面五十里,我们撤军吧!”满都拉图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劝说道。

  纥达脸色阴沉,眼中闪过一丝丝利芒,“我们被曾铣这一番折腾,不得不提前南下,战马掉膘掉的厉害,没几个月养不过来,原先定于今春南下中原的计划看来也不得不推迟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难解我心头之气!”

  “大汗不要意气用事啊!太原城墙又高又坚,而我军仓促南下,人马本就不多,又已经困顿不堪,若是与他们野战,自是不在话下,若是硬要攻城的话,必定伤亡惨重!现在王?的兵马已经到了清源,挡住我们南下的道路,大汗不如先回大同休整些日子,等各部的人马都会齐了再说。”满都拉图急忙劝道。

  纥达默然许久,才重重的出了一口气,“派人告诉各部,今春南下的时间推迟,让各部在六月初带齐所有能骑马上阵的男人到九十九泉!”

  他猛站起身来,“明日我们便回大同!既然在这里被几块硬石头绊住了脚,就到仇鸾那里讨个说法!――把大军分成六路并行北上,凡是大军所过之处,但见汉人全部杀光,不能带走的东西也全部烧光,我要让这些南蛮子永远记住我纥达的怒火!”

  二十七日,纥达虎力的大军经过两日的急行,出了宁武关,沿途所过之处一片灰烬。

  四月一日,纥达率军抵达大同,在大同休整了三日,复率大军东下。

  两日后,蒙古军入宣府境内。

  此时宣府镇有兵八万余,仇鸾不敢与纥达交战,一边向纥达派出使者,一边收缩兵力回避。纥达一路畅通无阻,才一日即至宣府镇城下。

  纥达的金顶白帐中。

  侯荣小心翼翼、毕恭毕竟的的跪在地上,面前摆着一只盛满金银珠宝的箱子,“大汗,我家将军略备薄礼,派小的来恭贺大汗大显神威,一举击败曾铣!”

  纥达淡淡的哼了一声。

  侯荣伏在地上,半天不闻纥达回话,身子微微颤抖,将额头又向地面贴了贴,“大汗,我家将军派小的来,顺便求问一下,不知我们哪里做的不周,费大汗亲自提兵来问罪?”

  纥达依然神色凛凛的坐在那里,没有答话。

  旁边的满都拉图冷冷的道;“回去告诉仇鸾,我们大汗此行不是为他而来,是为了那南朝的小皇帝!让仇鸾老老实实的呆在城里,不要多事!”

  “是是是,我家将军一定照办!”侯荣一叠声的应着,他偷偷抬头看了纥达和满都拉图一眼,“只是……,只是小的愚鲁,还请大汗明示,我家将军也好看看能不能为大汗略效微劳。”

  “也好!”纥达终于答话了,“你回去让仇鸾告诉南朝的小皇帝,我本不愿与明朝交恶,只因草原贫寒,牧民生活困苦,不得不仰仗中原的盐铁和粮食,明朝禁我马市,是断我部民的生路!去岁我诚心诚意派人来向明朝请求贡市,有意两家修好,谁知明朝不但不答应,还派曾铣率兵来打我们,所以我才不得不率军南下问一问!若是明朝不给我个说法,我誓不罢休,定要打进京城,擒得明朝皇帝!”

  “啊?!”侯荣惊了一个寒颤。

  “我们大汗的话没听明白么?还不快滚!”阿古拉不悦的喝斥道。

  “是,是,小的告退,小的告退。”侯荣向后爬着倒退了几步,犹豫了一下又爬上前跪下,将额头贴在地上,“小的还有一事乞求大汗答应。”

  纥达皱了皱眉,没有作声。

  侯荣诚惶诚恐的道,“大汗此番南下问罪,还请多带些兵马,一来彰显大汗雄威,再者我家将军在朝廷那里也好说话。”

  “哈哈哈――”,阿古拉闻言大笑起来,帐内其余的蒙古人也都跟着笑起来。

  纥达狠狠瞪了阿古拉一眼,脸上也露出了微笑,“回去告诉你家将军,他既然对我一向恭顺,我也不会让他难做的,我会让赵全马上带上三万兵马,跟我的大军一起入关。”

  “多谢大汗”侯荣一直爬着退出帐外,起身又退后了几步才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匆匆离去。

  “大汗,仇鸾真能放我们过去么?他现在可还有七八万兵马哪!万一等我们过去,他在背后截住了我们的归路……”看着侯荣出了帐问,满都拉图有些担心的问道。

  纥达嘴角浮出一丝笑意,“放心吧!有些事情让那些汉人替我们做,效果会比我们自己做的更好!”

  宣府的总兵府里,仇鸾满脸的忧色,“若是真放纥达过去,将宣府遭踏的不成样子,这失土之责,朝廷那里实在没法交待啊!我这总兵怕就做不成了!”

  侯荣微笑道,“总兵大人,若是你不放纥达过去,你这总兵才真是做不成了呢!”

  仇鸾愕然,“此话怎讲?”

  侯荣道:“总兵大人,曾铣已经向朝廷参奏你在镇羌堡纵鞑子入关,致使他在大同被袭兵败!”

  “这我知道,我不是已经向朝廷上过折子,说是曾铣让我守到三月十五日,我按军令与鞑子血战至十五日,死伤惨重,不得已才撤军的么?”仇鸾眉头紧锁,当时怎么就头脑发晕,放了纥达入关,一点都没考虑后果呢?事后想想还真有些后怕!

  “可是,总兵大人,纥达如今入关,若是你不放纥达过去,这说明总兵能挡住纥达南下,那么你在镇羌堡血战不敌的话岂非不攻自破?”

  仇鸾默然。

  侯荣滔滔而言,“我看倒不如放纥达过去,让朝廷知道鞑子所向无敌,那么总兵大人挡不住纥达也就是情理之中了。何况纥达此番说是要与朝廷问罪,总兵正好可以告曾铣一个轻启边衅,若是扳到曾铣,到时还有谁与总兵为难呢?”

  仇鸾点点,又摇摇头,“曾铣是三边总制,我只是个总兵,在朝中又无根基,能脱罪就已经是万幸了,怎么能扳得倒曾铣呢?”

  侯荣将脸凑过去,“听说当初曾铣出兵复套的主意全赖夏言支持,而夏言素与严阁老不合,总兵大人何不投在严阁老门下?曾铣已经兵败,严阁老怕是正等这个机会扳倒夏言呢!”

  仇鸾迟疑片刻,“好,马上派人去京师,听说严世蕃最是贪财,多带些金银珠宝!”

  侯荣摇头道,“只怕这事别人还去不得,还得请总兵亲自去一趟!”

  仇鸾诧异道,“现在纥达的大军就在城下,我一个武将怎敢私下回京?”

  侯荣道:“严阁老位高权重,若非总兵亲去,恐怕难以打动,总兵大人可以明里派人去京师,暗中再易服简从而往!”

  仇鸾叹口气道,“也只好如此了!”

  京师,深夜,严府。

  喧闹渐渐沉寂,严世蕃走到严嵩身边,“爹爹,有人想见你。”

  严嵩皱皱眉,“这么晚了,什么人?”

  严世蕃道,“是大同总兵仇鸾。”

  “他怎么回来了?”严嵩一惊,“是为了镇羌堡的事?”

  严世番点点头,“爹爹,这个人或许我们用得着,听他说纥达声称不愿与大明为敌,只为报复曾铣出兵河套一事!”

  “哦?”严嵩的眼睛一亮,旋即有些不放心的道,“有人看到没有?”

  “应该没有,他是私下来见我的,我让他在我的书房等爹爹。”严世番低声道。

  严嵩摇摇头,站起来,他明白自己这个儿子,没有大价钱他是不会这么费心的,“过去看看吧!”

  严世蕃的书房中,仇鸾一会坐下,一会起来,也不知多少次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仇鸾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只见严嵩缓步走了进来,“呼”一下扑到严嵩跟前,“卟通”跪倒,抱住严嵩的双腿,泪如泉涌,放声痛哭,“干爹救我!”

  惊得后面的严世蕃慌忙将门掩上。

  乍一闻言,严嵩一愣,我什么时候收过这么一个儿子了?但旋即脸色如常,反正干儿子收得多了,也不在乎这一个。

  他伸手摸了摸仇鸾的头顶,温言道,“我儿起来吧,有什么委屈,只管向为父道来。”

  听言下之意,严嵩已经答应收了自己,仇鸾心中一阵狂喜,而后面的严世蕃的眉头却皱起来。

  仇鸾松开抱着严嵩大腿的双臂,伏在地上,“干爹可要为孩儿做主啊!那曾铣不该轻启边衅,惹得鞑子报复!镇羌堡之事实不是孩儿的错,我宣府镇本不受他三边府节制,只因孩顾全朝廷大局,亲率了三万精兵听他命令,前去助他,他却硬从孩儿那里扣下一万兵马,然后让孩儿带着剩余的军队到镇羌堡去挡鞑子,那鞑子小汗纥达虎力听说河套、大同被攻,大怒之下亲率五万精兵南下救援,那镇羌堡被叛贼占据近年,残破不堪,无以抵御,我军死伤惨重,孩儿念及朝廷大义,血战五日不退,直守到了那曾铣约定的三月十五日,才不得已退兵。可恨那曾铣竟然为了推诿大同战败之责,硬说孩儿违他军令提前退兵,孩儿实在是冤枉,干爹一定要为孩儿做主啊!”

  严嵩拍拍仇鸾的头,道:“边关的事,朝廷里并不清楚详情,有时候有些差错也是难免的,你起来坐下,慢慢的向为父说来。”然后缓步走到书桌旁的圈椅上坐下。

  仇鸾却并不起身,跟在严嵩后面,膝行至严嵩跟前,待严嵩坐下,才流泪摸涕,将刚才的话添油加醋的又说了一遍。

  待他说完,严嵩又问道,“如今纥达在宣府的战事如何?”

  仇鸾道,“那纥达兵力强盛,在太原杀掠一番,又转而到我宣府,孩儿的精兵都折损在大同和镇羌堡了,剩下的将士虽号称有六万多人,但多是老弱,又分散防守各城,连曾铣的五万精兵都吃了败仗,孩儿实不敢轻意出兵野战,枉送将士性命,但孩儿也不敢辜负朝廷,只好率将士坚守城池,与敌死血战。孩儿离宣府之时,鞑子已经到了保安州,但宣府的城池一座未失。”

  “不能力敌,只能智取,你为朝廷守边有功,做的不错!”严嵩点点头道。

  “听说,那纥达说不愿与我大明为敌,这是怎么回事?”严嵩又问道。

  仇鸾忙道,“纥达来我宣府,孩儿曾派人去责问他为何犯我大明,纥达说,草原上生活困苦,盐铁米粮都仰仗我大明,他本不敢与我天朝为敌,只因大明不准马市,断了他们生路,才不得不南下劫掠些自用,去岁纥达曾向朝廷请求贡市,不想朝廷不但不允,反派曾铣去攻他河套,因此纥达才怒而报复!”

  严嵩扶着仇鸾的双肩道,“好了,你的事,自有为父做主,你还是速回宣府,免得授人以柄!”

  仇鸾叩头痛哭道,“多谢干爹。孩儿舍不得离开干爹,恨不能在身边朝夕侍奉!”

  严嵩挥挥手,“好了,东楼,你送送伯翔。”

  仇鸾“咚咚咚”又磕了三个响头,才依依不余的离开。

  出了书房,严世蕃冷哼一声,“仇总兵演得好戏!连我都给瞒过了!”

  仇鸾连忙陪笑拱手道,“东楼兄勿怪,小弟只是见干爹仙风道骨,忍不住拜倒膝下,所以才没有事先向东楼兄说起,小弟怎敢忘了东楼兄的引荐之恩呢?我在宣府收得一对白玉马,等我回宣府后派人给东楼兄送来,算是陪罪!”

  严世蕃拍抚仇鸾的后背,哈哈大笑,“伯翔何必这般见外,方才我只不过是说笑而已,你既被我爹爹收为螟蛉,你我日后便是兄弟,何必这般见外呢?”

  “既然东楼兄如此说,我便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大同的婆娘名闻天下,我那里恰好有两个未开苞的,过些日子便派人送来,还请东楼兄笑纳!”仇鸾涎着脸道。

  严世蕃畅怀大笑道,“既是伯翔美意,我便却之不恭了!”

  两人一路说笑,直出府后门,才拱手道别。

  严世蕃冷脸看了眼仇鸾远去的背影,匆匆返回书房,向着正仰在椅子上打盹的严嵩皮笑肉不笑的道,“恭喜爹爹又收得一个好儿子!”

  严嵩缓缓张开眼,答非所问,淡淡的道:“你收了他不少东西吧!”

  严世蕃嘿然不语。

  严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然后长长的呼出,“不要尽想着女人和银子,多想想朝廷里的事,这朝廷里的争斗没有退路可言,一个不小心就是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永世不得反身,你还没到呼风唤雨的地步,凡事小心着些!”

  他顿了顿,“外面有个掌兵权的人,对我父子总是没坏处的!”

  严世蕃默不作声的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严嵩又道,“去把文华他们都找来!”

  严世蕃惊讶道,“现在?太晚了吧!”

  严嵩没有说话。

  “爹爹要动夏言了?”严世蕃脸上一阵狂喜。

  “新皇登基这三年,朝廷越来越乱,总得有个人抗下来,他不抗便是我们抗,夏言已经把人都得罪光了,是时候了,”严嵩又仰靠在椅背上,眯上了眼,“是时候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