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眼前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来说吧,离长江近五十公里附近又没有任何主要河道的它显得异样的安闲,那种安闲和五十公里外那场与天夺命的殊死搏斗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不可否认这座城市为那场战斗提供了尽可能多的援助,不论是物质、人力上的支援,还是精神、言语的激励,都可以说是倾其所有、尽己所能了,但是他们是否真从内心深处关心那场战斗的结果就十分值得商榷了,至少他们不论是面上的表情还是实际生活的节奏都没有因为洪水而有任何的变化,也许五十公里的距离已经足够让他们认为那边的一切都是另外世界的事情了。
“除非自己又或最重要的亲友经历了那些事情,否则人们总是以旁观者的心态来看待所有的,不论嘴上说的多好听又或给予了怎样的援助,但在内心深处他们总是缺乏那种切肤之痛的真实感受,事实上他们对那些真实发生的事情的反应,和看一场类似情节的戏剧并没有太大的区别,我有个朋友曾经说过那些事情只是给无恶意的闲人以饭后的谈资,或给有恶意的闲人做流言的种子,我觉得说得很有道理。”
这是年青道士那位名义上的“父亲”和他说过的话,对这种说法年青道士本人并不十分的认同,但有时候他却不得不承认这种说法有一定的道理,至少做为这种说法相反的那面来说,他正为一件由“不关己”变成“关己”的事情“劳心”。
看看身旁的小女孩年青道士不由得叹了口气,一时冲动救下了她结果却让自己陷入了麻烦之中,要知道这年头一个道士满街乱跑本来就已经是满奇怪的事了,而当那个“可疑”的道士还带着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就更让人侧目了。
不过如果只是这个问题的话也还好办,年青道士自己本来就不是在意别人目光的类型,而那个小女孩也许是因为过往的遭遇或其它什么原因,总之她似乎也有着相同的特质,真正的问题在于年青道士要怎么“处置”这个孩子。
把她送回原来的村子当然是不可以的,看那些村民的架势早早晚晚也会想法子把小女孩能死,而且就算村民们没有那种想法,一个四岁多的小女孩在没有人理睬的情况下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年青道士也想过把小女孩交给孤儿院之类的地方,但这个国家里这种机构本来就不多,赶上大灾害的现在就更是人满为患,就算放下这个不谈,一些关于那些机构的不良传闻也让年青道士不敢把小女孩放到那里。
当然也不能把小女交给政府机关,因为那样小女孩的下场不是被送回原来的村子就是被送到孤儿院,这样的话小女孩的下场和前两种也就没什么不同了。
年青道士也想过找家人收养这孩子,但实际行动起来却困难重重,且不说小女孩那瘦弱的样子实在不招人喜欢,实际上根本就不回有人愿意收养一个“来历可疑”的道士送来的没有任何证明的小女孩。
有几次年青道士也尝试着把小女孩放在街边看看有没有好心人会把她领走,可惜从结果来看这年头会对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女孩发这种“善心”的人,恐怕最终目的都很值得研究,不过有些事也不能单从一方面来看,至少那些“好心人”的举动,让十来个贩卖人口和利用小孩子犯罪的团伙就那么烟消云散了。
总之这好几天下来年青道士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自找的“麻烦”,只能继续带着小女孩东游西逛,可问题是年青道士这次并不是来旅游的,他还有非常重要很可能关系的无数人生命的事情要办――虽说他对那件“大事”不太热心,现在却被自己的困在了这里一筹莫展。
不过几天下来年青道士到也非常习惯和小女孩相处,甚至还产生了一点点亲近的感觉,这对一向淡漠人情的他来说是从为有过的情绪,不过年青道士本人却并没有过多的留意这件事。
对他来说这种情绪也许罕见,但年青道士相信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漪涟--一个因为长久的孤独而产生的小小漪涟,很快一切都将平复,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咕?……”
年青道士转过身看着声音的源头温和的笑道:“怎么?饿了吗?”
小女孩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去吃东西吧。”年青道士继续温和的笑道。
小女孩又轻轻的点了点头。
年青道士笑着拉起了小女孩的手向前最近的一家餐馆走去。
让个一整年也吃不了几次东西的人来安排饮食,恐怕很难出现什么美味佳肴吧,不过好在吃东西的人并不知道挑剔这回事,事实上对小女孩来说每餐都能吃饱,已经是非常幸福的事了。
所以在一方不了解一方不挑剔的情况下,简单到寒酸的一餐并没有出现任何异样的气氛。
“……所以说,我一直都觉得这条门规应该好好改上一改。”
年青道士滔滔不绝的说着他对某条门规的不同看法,而另一边刚把最后一口食物吞进肚里的小女孩则聚精会神的听着。
这实在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场面,说的人心里很清楚对方根本就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却还是自顾自的说得兴高采烈,而听的人也确实完全不明白说话者讲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却也依然听的津津有味。
看似怪异的场面却有着十分合理的原因,对于年青道士来说他完全不在乎他的听众是否能听得懂他说了些什么,重要的是对方肯听他说又不会对他“荒谬”的论调提出反对的意见,这让长久缺乏倾诉对象,以至于不得不经常自言自语的年青道士心里前所未有的舒畅。
对小女孩来说尽管她听不懂年青道士的长篇大论,但在她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人愿意和她说这么多话--包括她的爷爷,更何况还是用这种温和的语调,小女孩心里不由得对眼前这个陌生人生出了亲切的感觉。
“两位吃的还高兴吗?”饭馆的老板--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微笑的年青道士和小女孩说道,此时原本颇为拥挤的饭馆里已经只剩下他们这唯一的客人。
“对不起,打扰了,我们这就离开。”
看了看已经空空如也的饭馆年青道士明白了女老板的意思,他并没有责怪女老板的意思,毕竟对于两个只要了一盘蛋抄饭却在这里坐了近三个小时,兼切打扮的极为“可疑”的人来说,女老板的态度已经是很好了。
“啊,这到不忙,两位可以继续坐,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出乎年青道士的意料,女老板竟然提出了挽留。
“这怎么好意思。”年青道士歉然道。
“不不,真的没什么的。”女老板摇手道:“对了,道长,这孩子是您的亲戚吗?”
看着女老板的一脸的怀疑,年青道士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对方并不是真的想要挽留他,而是对他和小女孩的关系生出了疑问。
“到不是什么亲戚,只不过是碰巧遇上了。”
年青道士解释了他和小女孩相识的经过--当然其中某些细节做了合乎“常理”的修改,听了他的解释女老板盯着年青道士看了好一会,似乎想从他的眼神、表情中分辨出事情的真伪。
对于女老板的怀疑年青道士并没有任何的不满,这件事的因果站在普通人的立场上确实不太好理解,更何况这位女老板能为了一个陌生的孩子,去招惹与己无关的麻烦的行为让年青道士颇为赞赏。
“难道您打算一直带着这孩子四处流浪吗?”从年青道士脸上毫无所得的女老板问道。
“当然不会了,可是想安排一个好去处也不容啊。”说着年青道士解释了他的担忧。
“您这么想也很有道理。”女老板歪着头想了想道。
“我看您的人不错,要不您收养这孩子怎么样?”年青道士借机提出了请求。
“我?我当然愿意了,可我家那口子……唉……”女老板没有再说什么,但很显然她也没有办法收留小女孩。
“其实道长您自己收养她不也很好吗?”女老板的言语间似乎已经相信了年青道士的话。
“我?”
“对啊,虽然我不懂道教的服饰,可看您身上衣服的料子、手工,您出家的地方应该满宽裕的吧,再说您能这么出来四处旅行在观里应该也是有些地位的吧,收养一个孩子应该没什么困难才对。”女老板笑道:“还是您哪不能有女人呢?”
“我家又不是和尚庙,怎么会不能有女人,可收养孩子这事……”
“要不您干脆收这孩子当个徒弟不就得了,很多故事里不都有类似的情节吗。”女老板半开玩笑的说道,没等年青道士回答,后屋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招呼声,女老板听到后答应了一声,和年青道士说了声对不起就往后面去了。
“收个徒弟?恩……还真是办法,我怎么没想到。”
女老板离开后年青道士轻声道,接着他盯着小女孩的脸发起呆来,而小女孩也不明所以的盯着年青道士,过了好一会儿……
“我说小丫头,你……原不愿意当我的徒弟?”年青道士试探的问道:“就是说你原不愿意当个女道士?”
“徒弟?”
“对对,徒弟。”
“以后都和你在一起吗?”
“这个吗……应该是吧。”
“愿意。”
“你……不再想一下?”
小女孩摇了摇头。
“啊,没想偶尔走差路竟然让我捡了个徒弟回去,不知道那些老人家会做何反应呢,真是值得期待啊。”年青道士高兴的笑道,不过那笑容让人十分怀疑他到底是因为收了个徒弟高兴,还是因为能让那些老人家惊愕而兴奋。
“对了,我的宝贝徒弟,这么多天了为师的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来告诉师傅你的名字。”
“段……”
“段什么?”
“段思思。”
“很不错的名字,那以后师傅就叫你思思好不好?”
“恩。”
“好,这次真是没白出来,对了,我的乖徒弟记住啊,你师傅我叫做张继常。”
解决了一个“棘手”问题的年青道士笑着拉起了段思思的小手离开了饭馆,他们离开几分钟后女老板也悠闲的踱出了饭馆,很快便消失在了街上的人群中,同一时间饭馆的服务员在储藏室的角落,发现了另一个昏迷不醒的女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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