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决战新宜桃(二)


本站公告

    山口素臣最近心情十分不好,因为他的好哥们山根信成谢罪自裁了。他和山根信成的友情还是在戊辰之役中建立起来的,当时明治天皇刚刚登基,大权还在德川幕府手中,倒幕派发动政变,逼迫当时的幕府将军德川庆喜将政权交还明治天皇。德川庆喜先顺后反,带领一万五千多幕府军进军京都,攻打五千多人的倒幕军,但在鸟羽、伏见两地接连被倒幕军战败,只好逃回江户,向明治投降。自此开始,明治天皇真正掌管了日本实权,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维新运动。当时的山口素臣和山根信成,就是五千保卫明治的倒幕军中的下级军官。山口素臣比山根信成大一岁,两个人都是山口县人,正宗老乡,在军中一直相互照应。戊辰内战之后,山口素臣在陆军中历经数战,表现突出,一路升迁,1882年晋升为大佐,1887年到美国和德国考察西方军事,回国后参与了日本陆军的现代化改造,1893年晋升为少将,1894年任第二旅团长,参加了中日甲午战争,1895年6月调任第三旅团长,不久开赴台湾援助近卫师团。山根信成和山口素臣经历差不多,戊辰内战后,被明治选入御亲兵,也就是护卫皇帝的御林军,之后不久升任近卫步兵第二联队副官,和山口一样参加了佐贺、西南之役,战后升任步兵第十四联队第二大队大队长。1881年升任步兵第十二联队联队长。1884年晋升为陆军大佐,比山口素臣晚了两年。之后山根信成一路飙升,1886年升任大板镇台参谋长,1888年升任第四师团参谋长,1890年晋升为陆军少将,比山口还早了三年。接着他转任步兵第七旅团旅团长,1894年调任近卫步兵第二旅团旅团长,直到1895年战败谢罪自杀。

  两个人既是老乡战友,又是军中有名的实力派将领,都对北白川能久、伏见贞爱这样的圣眷派不太感冒,当然联系得很近。如今山口刚到台湾,两人还没见面,山根就切腹谢罪了,而且还是替北白川能久背黑锅,这如何不让山口素臣痛心恼怒。

  山口素臣在基隆军营中冷着脸待了几天,接到高岛?之助的作战命令,立即催促部队登船,恨不得给运输舰插上翅膀飞到新竹,为山根信成报仇。高岛的南进司令部参谋部将前期近卫师团与义勇军作战中遇到的问题,尤其山根信成临死前重点讲的义勇军作战时的一些特点,形成文件,与作战命令一起发给山口素臣和伏见贞爱,要求他们注意预防义勇军的伏击、冷枪、地雷和巨石。山口素臣在济远舰上拿着这份材料,对照墙上的台湾作战地图,整整沉思了六、七个小时,直到舰队到了新竹港,才从作战室中出来。还要说山口素臣乘坐的这艘济远舰,原是北洋舰队的主力舰之一,舰长方伯谦在黄海海战中临战逃跑,被李鸿章查出诛杀,后来济远舰在威海军港被日军俘获,编入日本海军舰队,反过来竟用它来打台湾。

  日军四艘军舰在登陆总指挥济远舰舰长平尾川南大佐的命令下,对新竹港远近一番炮轰,确信没有阻击部队后,开始登陆。一万多人陆续下船,足足四个小时,天已渐黑,部队才登陆完毕。当夜山口素臣派出搜索骑兵向新竹方向侦查,部队则在新竹港宿营。

  这边日军登陆,义勇军的侦察兵发现情况,立即飞奔新竹向首茂林报告,新竹百姓白天已经在二营、三营的护卫下撤向宝山,城中只剩下第一营五百人留守机动。首茂林得了消息,命令一营长吕建邦偷偷带一个连潜到旧港里附近,趁夜骚扰一下日军,他则带着其余部队,前往五埔里安排阻击阵地去了。

  当天夜半时分,吕建邦带着自己的一连一百五十多人,趁着夜色悄悄潜到离日军宿营地五百米的地方,他挑选了二十多个投掷远的战士,每人拿两颗手榴弹,偷偷靠近日军营地,待离了五六十米,手榴弹能够着了,众人一阵狂撇,四十多颗手榴弹就在军用帐篷中间炸开,一时间爆炸连连,血肉横飞,一百多日军在睡梦中被炸死炸伤。日军哨兵通过手榴弹飞来的声音,立即判断出袭击的方向,但是却没想到这东西是用手来抛的,还以为是小口径火炮或者民间土炮,大声喊叫:“东北方向,遭到敌军炮击。”日军立即组织一百多个士兵沿路向东北方向搜索,前行没到五百米,迎面一阵排枪,立即撂倒了十多个日军,紧接着又是一轮手榴弹在日军中间爆炸,将这群鬼子炸得鬼哭狼嚎,四处逃窜。吕建邦也不纠缠,趁乱带着部队向东就撤。

  营地遭袭,山口素臣只好从被窝里爬起来探查情况,一统计居然有八十多人死亡,一百多人受伤,他一面安排人抢救伤兵,一面派出一个步兵中队,沿路向东面搜索探查,同时增派了哨兵,加大警戒范围,以防备义勇军再来偷袭。那步兵中队向东搜索了三四公里,也未见袭击者踪影,只好回来。没多久,日军营地南侧丛林中又有子弹射出,两个哨兵中弹倒地。日军警戒部队立即向南射击,然后一路缓慢搜索过去,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还是一无所获。就这样枪声爆炸声响响停停,停停响响,直到天要亮了,才算消停,却把日军折腾得一夜都没有睡好。

  山口素臣对自己部下说道:“敌军如此卑鄙伎俩,意在扰乱我军休息,迟滞我军行动。我们上当的不要,早饭之后,全军立即出发,攻打新竹。”

  天亮之后,日军吃了早饭,山口素臣命令第四联队联队长西岛助义大佐率本部两千五百人作为前锋,其他部队跟在其后,陆续向新竹城而来。行军两个多小时过了溪洲,山口命令部队停止前进,派两个中队向前扩大搜索,因为他得到的资料中说,在溪洲前方近卫师团曾经遭到过伏击,死伤惨重。经过一个小时的等待,前方部队报告说没有发现伏击部队,山口素臣一挥手,命令部队继续前进。这一路倒是顺利,经过七个小时的谨慎行军,第三旅团终于到达新竹城下。山口素臣立即命令下属第四联队、第七联队、第十二联队、第十六联队四面包围新竹城。眼前新竹城四门紧闭,城上看不到一个防守士兵。山口想到北白川能久的惨状,不由得他不小心,于是命令所带炮兵中队向城中进行长达一小时的无差别炮击,城中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山口素臣想了想,命令第四联队派出一个中队试探攻城。日军二百多人小心翼翼到了新竹城下,用炸药炸开城门,新竹城内依然没有任何军队反抗。西岛助义命令部队入城仔细搜索,一个多小时士兵来报,城中没有一个人,是座空城。山口素臣更加怀疑,心道:“支那人狡猾大大的,怎么会轻易送给我们新竹城,一定有奸计。北白川那蠢猪就是上了他们的当,我的不能重蹈覆辙。”于是再次命令西岛助义增加人手,加大搜索力度,尤其要察看城中各处是否在地下埋有炸药。

  第四联队几乎都进了城,又一番仔细搜查,没有发现炸药,山口素臣依然不信。这时天已经渐晚,山口就命令部队在城外宿营,并不入城。

  十点多钟,天突然下起暴雨来。这新竹城外地势较低,积水甚多,日军帐篷多数被淹,士兵已经无法睡觉。四个联队长就来找山口素臣,要求搬迁营地,进城歇息。山口素臣看看这雨确实太大,便命令第四联队、第十二联队进城寻民宅住宿,第七联队、第十六联队搬迁到城外高处,躲避积水。两个联队进城的时候,山口速臣还嘱咐了一番,说好的房子、大户院落,尽量不要去住,危险大大的。

  第二天早上,雨过天晴,风和日丽,空气清新,万里无云。住在城中的日军没有出现什么危险情况,倒是城外的两个联队被大雨浇泼,很多人都感冒发烧,连山口素臣本人都有些头晕脑胀。山口看城内无事,便命令部队全部进城,寻找宿营地,加紧休息。自己则选了一家不起眼的平民住宅,作为旅团指挥部,并让卫兵在周围加强警戒。

  日军入城后,立即安排早饭。各部炊事兵十分体贴,不但做了正餐,还为得病的士兵熬了很多姜汤退烧驱寒。士兵们吃了饭喝了汤,烧没见退,很多人却开始跑肚起来,一时间此起彼伏,茅厕前面排出了长长的队伍,犄角旮旯左一个又一个,蹲得也都是人。

  山口素臣接到报告的时候,刚刚喝完了一碗姜汤,还没听完汇报,肚中已是上下翻滚,顾不得少将尊严,立即夺门而出。外面哪里还有空闲的茅厕,山口只好以旅团长的权威,强行将没有拉完的士兵驱逐出去,让自己入内解急。

  不久医务官前来报告,说经查验,新竹城中所有饮用水井都被投了泻药,不能饮用,要想喝水,需要到城外寻找水源。

  山口素臣有气无力地命令传令兵道:“立即安排部队会同医务兵到城外寻找水源,往城内运水,水源地要重兵保护起来。”说完瘫躺在床上闭目休养,心里却道:“我说不要进城吧,支那人狡猾大大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