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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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已蒙蒙亮了。

  这是唐僖宗乾符三年(即公元876年)三月十六日,幽州卢龙节度使治下幽州城的一个普通的早晨。蒙蒙的光亮照耀着这座古老的边疆重镇,给人一种压抑而又厚重的感觉。

  李昭翻身从床上起来,在旁边的水桶里掬了一把冷水,粗粗洗了一把脸,穿上自己的细鳞甲,拿起竖在旁边的佩刀,快步向节度府走去,路上和熟人打着招呼。不大一会儿就到了节度府,点名应卯之后来到李可举的政事堂,随便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喝着早茶想着自己的心思。

  来到这里已经一年了。

  一年前的三月十六日之前他还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四好青年,酒后的一场车祸是他来到了这个年代的这副身躯之上。

  当时这副身体的年龄是十八岁。是幽州治下的一个叫做马家屯的小村的一个很普通的青年,母亲早死,跟随父亲辗转来到这个,并跟随父亲学习四书五经,诸子百家。他的祖上据说是唐初最显赫的家族――赵郡李家,就是那个让唐初的几代君王都又妒忌又羡慕的家族的一个分支。

  李昭少时聪慧,诗书典籍一学就会,尤其爱看兵书战策,经常与村里的几个小伙伴分成两方,胡乱的厮打着,美其名曰“征战四方”。

  三月十六日,李昭与小伙伴们又打了一通鼻青脸肿的回来了,被父亲狠狠的批评了一顿之后嬉皮笑脸的回房休息去了。当夜,身烫如碳,昏迷不醒,其父焦急万分昼夜照看,第二日中午李昭醒来,随即李父病倒,此时此李昭已非彼李昭也。三日后李父去世,李昭将父亲掩埋之后毅然决定从军,跟随者有村里的同伴马二狗,马三江,马彪,史云,奚林;一共六人。

  六人应征入伍,进入驻扎在幽州城外三十里的经略军,成为经略军将军李茂勋的部下,当了一名大头兵,李昭因为识文断字,且是六个人的头,故而成为了一名伍长,管着马二狗等五个人。

  新兵训练后,因为他们五个人的实力高出其他人很多,引起了李茂勋的儿子,经略军中营指挥使李可举的注意。将这六个人调到身边亲兵团里,李昭当了一名队正,奚林为副并兼领一伍,马龙(马二狗)、马三江、马彪,史云,也分都成为为什长。

  唐末时兵制,分为军、营、团、旅、队、什、伍七级,一伍下辖五人,设伍长;一什下辖两伍,共十人,设什长;一队下辖五什,设队正、队副;一旅下辖两队,设旅帅、旅副;团下辖五旅,设指挥、副指挥;营下辖五团,外加一个斥候大队,各团、旅之下的斥候小队,大约有三千人左右。一军分为前后左右中五营,再算上亲卫营、辎重营、火头兵、马夫等,差不多将近一万八千之数。

  幽州卢龙节度使统经略、威武、清夷、静塞、恒阳、北平、高阳、唐兴、横海九军,屯幽、蓟、妫、檀、易、恒、定、漠、沧九州之境,治幽州,兵九万一千四百人。

  诸军分布情况为经略军30000人,驻扎在幽州城;威武军10000人,在檀州(今北京密云县),清夷军10000人,在妫州(今北京延庆县);静塞军11000人,在蓟州(今天津蓟县);恒阳军6000人,在恒州(今河北正定一带);北平军6000人,在定州(今河北定县);高阳军6000人,在易州(今河北易县);唐兴军6000人,在莫州(今河北文安县一带);横海军6000人,在沧州(今河北沧州)。

  当然了,以上这些都是官方资料,其实际情况是,在很早以前幽州节度使就缩编经略军编制,抽调精锐另建了亲卫军,也就是史书上的牙军,编制为一万五千人,待遇比之其他军队要优厚很多。而经略军满员应为一万八千人,实际只有一万三千人左右,少了近三成。请他的八支军也都不满员,少的缺额两三成,多的缺额将近五成。所以说,幽州的实际兵力只有官方资料的大约七成左右,也就是六万人多一点。

  去年六月,经略军将军李茂勋因不满节度使张公素,遂逐之,自任留后,不久朝廷就封其为幽州范阳节度使。而在这场动乱中,李昭却是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功劳的。

  六月初十夜,李可举带领经略军左营、中营攻打幽州城,而在幽州城东的却还有张公素的亲卫牙军一万多人。虽然已经略军的实力肯定能够打败已经腐化堕落的牙军,但毕竟要死很多人,且牙军将军张志也不是那么的忠于张公素。

  故而李昭领命率领他所在的小队前去牙军大营与张志陈说厉害,最少让他们中立,两不相帮。

  到那之后李昭才发现他多虑了,牙军根本没有一丝要去帮张公素的意思,他们的老大张志昨日与他的两个部下去了城中喝花酒,凌晨才回到军营,李昭到时这家伙还在营中睡得昏天暗地。而且管事的军官也都不是宿酒未醒,就是不在军中。大营中只剩下几个中层军官。

  李昭合计了一下之后迅速率领全队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了中军大帐,并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了张志等四名高层军官。随后大营中的六位中层军官出现,李昭与之相商,向他们许诺高官厚禄,锦绣前程。最后在李茂勋早就安排的内应的协助下成功说反了这六位军官,并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了牙军。

  李昭此举不但保证了李可举那边顺利的拿下幽州,也省去了日后裁撤张志等人的麻烦,有为李可举拉拢来一万多精锐士兵,可说是一举三得。

  事后论功行赏,李昭从一个从九品上的陪戎校尉连升八级,成为从七品上的翊麾校尉,可说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而奚林也成为了左营的骑兵旅的旅帅,马三江、史云也分别成为一旅之长,马龙、马彪二人为他们的副手。他手下的那十个伍长也都成为一队之队正及队副。

  之后,李昭就一直在李可举的身边做事,到现在已经有九个月了。

  李可举是李茂勋的长子。李茂勋今年已经六十有五了,自两年前开始他的身体就一直不好,病情时断时续,族中、军中大小事务全都由他的长子李可举处理。去年六月份的兵变,明面上是李茂勋做的,实际上是由李可举策划并实施的,李茂勋只是在中间提点了几处而已。兵变后,李茂勋的并请更加的沉重,不能理事,李可举一直代行节度使职权,处理九州一应大小事务。

  李茂勋狡猾多智勇力过人。他本是回纥阿布思族的后裔。张仲武任幽州节度使时,跟他们的族长、大酋长一起降唐。他勇猛过人,骑射卓绝,张仲武非常器重他,任命他为带兵的将领,后来经过几次边疆大战,他功勋卓著,张公素上报朝廷赐了他的姓及名。

  李茂勋有三子,长子李可举,次子李可强,三子李可久。

  李可举承袭了李茂勋的狡猾多智,此人聪慧过人、狡猾异常,最擅长权谋之术。只是他这个人有个好色的毛病,年轻时就经常干强奸民女,强抢民女的勾当,成年后虽然收敛了许多,却也又干过不少这样的勾当。

  而且李家父子是从回纥投降过来的,他们本身还保留了许多游牧民族的特点,最典型的就是蓄养奴隶。到了现在李家的奴隶已经达到了五千人之数。这些奴隶每日为李家辛勤劳作,收成全都归李家所有,而他们只能得到可怜的一点粮食,勉强死不了。

  还有一个大家都很熟悉的、深恶痛绝的规定,那就是“初夜权”。奴隶结婚之前,他的初夜必须给他的主人,如若违抗,全家被杀。

  次子李可强,三子李可久,全都继承了李茂勋的勇武和善射,有万夫不当之勇。不过他们两个都已经死了,一个是因为生病死的,一个是被张公素派到北疆抵挡沙陀族死的,这也是李可久驱逐张公素的诱因之一。

  上个月下旬,李茂勋的病情越发沉重,好几次都已经不行了。故而由他口授,李昭执笔给朝廷上了一道奏折,大意是说“我”病情沉重,已经快不行了,我想退休了;我已经立我的儿子李可举为留后,你们派个人过来给他加一下双旌双节,给他一个正当名分。

  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天了,朝廷那边也差不多有回信了,这两天李可举就应该说这些事了。

  李昭正胡思乱想着,门帘一挑,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