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武士们骑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所以佛祖才降下法旨,要咱们建立天下佛国,到时候咱们也能每天吃上一口香甜的大米饭了。”
年轻人和长者的对话被另一个高亢的声音打断了,“今天晚上,咱们就袭击代官町,到时候有咱们的信众会从里面打开三好家郡代老爷的房子大门,到时候凡是三好家的武士一个也不留,另外,谁抢到的东西就归谁,听明白了吗?这是法主给你们的赏赐。”
“好极了!”一个个血红着眼睛的农夫,在外力的诱惑下,变成了嗜血的野兽••••••
“南近江、北纪州,已经发生多起袭击地侍和郡代治所的事情,而且这一趋势有向其他地区扩散的趋势。”物见奉行三好氏高当着重臣们第一个做了汇报,接下去是首席大目付近藤典膳义久,“最近从北陆方面潜入本家治下的僧众日益增多,而且有些串联到了京都。”最后是目付头小牧木工大允长信,“本家内部也有些旧国人和一向宗信众有不稳的迹象,其中可以证明的是,纪州那次郡代治所的失陷,就是有内应打开了治所的大门!”
听着三位情治头目的报告,一股低气压顿时在安土城宽大的评定间里生成了。这也难怪,依照三好家的法度,领主和土地、农民的联系已经被切断,凡是武士都必须出仕三好家或三好家属下的各中高级武士,而且凡是武士必须集中居住在藩主、国主、国代、郡代的居城治所,维系三好家在乡村统治的只能是被郡代或领主委任的地头和地侍。这样一来虽然原来土豪和国人的力量被压制到了极点,但是也种下了乡村不稳定的因素。现在一向宗的这一击恰好击中了三好家的软肋,怎么不让在座的老中、年寄众和奉行众们胆战心惊呢。
“臣建议立刻集中各路御亲兵以备不测。”武者奉行中川清秀第一个进言。“另外,应当立刻通传本家各地国主、国代以及各地的司代、城代和郡代,集结和征召兵力,用以自保。”
“可以,”义继点点头,“按现在的消息来看这次一向一揆的主要集中地在势州、尾州、近江、山城以及河、泉、纪等地,飞马通报这些地方的本家代官,凡有一揆迹象者立刻动手,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走一个。”义继虽然是一早和竹中、黑田等人有过预案的,“另外通报德川、穴山、小山田三藩和北?、海部两位国主,让他们也做好准备,严防一向一揆的扩大。”
“那么是不是应该准备出兵北陆呢?”既然本愿寺想闹,那么干脆搞搞大,想必有些人是如是想的,于是有人如此进言到,“干脆彻底消灭了本愿寺家吧,省得老是拖本家后腿。”
“这件事是不是显如公的意思还不一定,”参与会议的年寄众本多正信马上就表示反对,“臣愿出使一乘谷城,力劝显如法主以天下为念,降法旨斥责这些假借佛名的妄徒。”
“淡路守怎么知道这一揆不是显如公示意的。”当下就有人对本多的话有了别的想法,“淡路守,你可是三好家的年寄众,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啊!”
“好了!”义继用折扇一敲地板,阻止了自己人的内讧,“本愿寺,本家自然是要派人去斥责的,”开玩笑,义继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放本多出使,作为年寄众,本多可掌握了三好家不少的机密,“淡路守从未署理过外交,还是由,”义继想了想,“让蒲生内匠头去吧。”这边事出突然,义继还没有对外宣布免去贤秀的诸侯奉行,所以也算给他一个机会把握吧。“至于那些参与叛乱的国人和土豪,查实一个,立斩不赦。”说着义继用力折断了手中的扇子。
“杀了三好家的武士,为了天下佛国,信众们上啊!”、“南无阿弥陀佛,坊主们说了,抢了东西都算自己的。”一向一揆本身就是一个松散的乌合之众,所以在组织方面根本就没有办法达到预期的精准,但这也歪打正着,三好家的领内的一向一揆开始此起彼伏了。
“大殿有令,凡是参与一揆者,一律贬为贱民,祸延三代。”另一方面三好家的报复如雷霆般迅捷而猛烈,“大殿有令,凡本家武士从逆者,杀无赦!”
“三好家也是教会的敌人,这一次我们要舍弃宗教的敌对,”第三方的势力也虎视眈眈,“一方面要想办法援助那些愚蠢的和尚,另一方面要乘机扩大天主教在日本的影响。无论怎么说,这次都是天赐良机。”
“什么三好家和本愿寺掐架了,”信息不断的向外扩散,各种放大了的声音回响在各地的领主耳里,各自的感觉也不一样,“太好了,立刻派本家的忍者进入近畿,一定要想办法把三好家拖死在近畿。”
“三好义继,看来你的运气转衰了。”不少内部的窥视者,也有些蠢蠢欲动了,“不过一向宗那些和尚,怕是还成不了大事,还是要忍耐一下,不过倒可以给借机削弱他一下。”
自天正四年二月十一日起,在各种矛盾交织下的近畿终于发生了新的一向一揆,而这一次一揆在各怀鬼胎的有心人的共同努力下变得愈演愈烈了。
“孝高,这次是你给主公出的主意吧。”安土城外的竹中屋敷里,竹中半兵卫和黑田官兵卫手谈着,“利用一向一揆,给四方诸侯一个本家暂时无力出击的印象,主意是不错,但是,”竹中叹了口气,“难道你不觉得代价太高了吗?”
“藏人头是不是有些悲天悯人了?这件事当然是北陆那些家伙搞出来的事,官兵卫不过是小小的推动了一下,”孝高落下一子,“既然主公要做天下人的,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就该为主公扫清一切障碍,包括那些隐藏在本家内部的蛀虫,自然也要清除干净的。”说着,孝高自嘲的笑了笑,“主公总得是高大的,这样一来背后的小人就得孝高来做了。”
“?!”竹中长叹一声,是的,一个天下人背后的阴暗又有谁能知道呢,“但愿,这次你没做错,若是激起了本愿寺方面的反弹,就怕事与愿违了。”
“怎么会呢?”孝高神态自若的再补一子,“本愿寺那边我倒没怎么考虑,毕竟主公也有他的考量,我倒是觉得,若是这件事幕府和朝廷里那些反对主公开幕的家伙参合进来,这场猿乐才好看呢。”
“你是说,主公断定了本愿寺显如不会参合进去,这只是一向宗里少部分人的举动?”
“主公的心思,孝高可不敢揣摩,”官兵卫摇了摇头,“不过,主公真的想要动北陆的话,那么就不会让全部御亲兵都集结起来了。”
“这倒也是。”竹中沉默了,也是,若是真要算计北陆的话,那么至少要示敌以弱的,“明日,还是进城拜谒一下主公吧。”竹中想了想,终于做出了决定,“过犹不及,至少不能让主公太乐观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