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烟雨,烟雨江南。
暮时节的雁城,草长莺飞,飘絮朦胧。百里御街,落红满经;碧柳如玉,一面新妆。纵然是东风无力百残的尽萧萧,亦丝毫不减城中的繁盛。由于雁城临江,空气都沾上了水汽,变得湿润起来,夹杂着新鲜的青草味,倍觉凉爽而又细腻。都说一方水土一方人,江南的子自是柔如水,轻如烟。拥挤的纸伞下恍惚掠过一张张秀的容颜,顾盼生波,掩笑遮羞,盈盈粉袖,暗里透。
大街两旁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伴着偶尔的两声莺啼,别有一番情趣。临近五月的武林大会,雁城的生面孔顿时多了起来,各路豪杰纷踏而至,就等着这一场江湖盛会。
就在这平常的一个早,雁城发生了一段小小的插曲,对普通百姓而言,不过是凑个热闹罢了,然而谁会料到,这当中的主角,日后却成为了江湖中翻云覆雨的人物。
“大爷,给我一碟糕。”声如出谷之黄鹂,字字珠圆清脆,令人闻之悦耳,不得好奇拥有这甜嗓音的子,会有怎样的姿容。然而,令人失望的是,说话的少相貌平平,乍一看毫无引人注目之处,在生产人的雁城,她倒是一件“拙作”了。比起长相,她身上的一袭雪衣更值得一究。看不出是何种绢丝所织,透如冰,质感若水,明明如此剔透的颜,可就是无法窥探少的肌肤。
少话音刚落,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便端起了摊前那唯一的一碟糕,同时搁下了一锭银子,旋身而去。
“姑娘,那是最后一碟了。”老人抬起头,将那锭银子收回囊中,看了面前的少一眼,淡淡道。
“可是——老人家,明明就是我先要的呀!”少撅起小嘴,红扑扑的脸倒是显得有些生趣。
“对不起姑娘,要不您明儿早些来吧——”老人说完,便低头收拾摊前的东西。
少转过身,气呼呼地看着那个翩然离去的青身影,抬脚就追了上去,边走边喊道:“喂——你站住!”
街上的行人甲乙丙纷纷侧目,也不知是哪家的野丫头,竟这般没规没矩的,在大街上又吼又叫的。灵犀丝毫不顾周围的投来目光,紧跟着那个身影,一跺脚,凌空翻了个跟斗,脚尖落在路人丁的肩上,又接连翻了两个旋身,稳稳落在那青的身影面前,微微露出愠。
“你叫我?”南宫放打量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虽生的不起眼,但那双乌黑清澈的眸子所散发出来的桀骜之气,倒是叫人眼前一亮。丝丝烟雨飘然落入她披散腰间的长发上,仿佛铺了一层薄霜,一股隐隐的寒冰之气向他袭来。纳闷——他虽然朵朵,开遍五湖四海,可是眼前这一位,经他专业而苛刻的审下,撑死了算朵狗尾巴吧——前提是狗尾巴也算的话。没办法,平生见过的如过江之鲫,想给她充朵喇叭都觉得有悖良心。于是,南宫放心里已判定,眼前人不过又是一朵仰慕他的闺小黄。
灵犀翻了一个大白眼,不耐烦地用手戳戳他的身子:“你是聋子还是哑巴?!”
“我只是在想——”南宫放听见她这么蛮横的语气,薄薄的嘴唇微微抽动了一下,似是好笑,又像是捉弄。
“想什么?”不等他说完,灵犀便抢过了话茬子,见他诡异地看着自己,灵犀再也没有耐跟他耗下去,瞥了他一眼,摊开手命令道,“把糕还我。”
哦,这招叫什么?不抢不相识?南宫放邪魅俊逸的脸上笑意更浓,嘴角挑起一个完的弧度,反正无趣就拿她当消遣好了。“这里卖糕的店家这么多,姑娘何必非要与我抢一碟呢?莫非姑娘是对在下有什么企图?”
“我就看上它了!识趣的就乖乖还给我。”
“恐怕姑娘看上的不是这碟糕,而是眼前这个倜傥的公子爷——”南宫放戏谑道。
“不要脸!”灵犀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心思飞快地在脑中打转,看来要他乖乖地还她糕点是不可能的了,话刚说完,灵犀就伸手去夺他手中的瓦碟,没料到他的反应如此迅速,反手将她的右臂扭到身后,左手稳稳地接住了碟子,九个糕一个个落到碟上,叠成一摞,位置与原来的分毫不差。
“啊!”灵犀吃痛惊呼,手还被他钳制住,只能扭头狠狠地瞪着他,理直气壮地道,“好男不与斗,堂堂七尺男儿竟欺负一个弱子,也不怕被人笑话!”
听到她的话,南宫放佯装吃惊道:“你是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到她胸前,微微叹了口气,深深惋惜无奈道,“没看出来!”
灵犀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脸一下子红了,左手一巴掌就甩了过来,“贼!”
不料南宫放却轻易的闪过了她的爪子,一并抓住了她的左手腕,反手又扭到了身后,这下她可是完全被压住了。看着她愤怒的小脸,南宫放哈哈笑了两声,一把推开了她,腾身一跃,直直落到前面酒家的二楼,将手中的糕放到桌上,撩衫一坐,冲着同桌的两名男子道:“看够了?”
左边靠窗的黑衣男子抿了一口清茶,看着那个紧随而来的雪影,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眸如同无底的黑洞,凛冽的眼神散发着一股强劲的王者之气,偏偏目光落在那抹雪影上时,竟会不经意地柔和起来。而南宫放右边的白衣男子只是浅浅一笑,轻叹着直摇头。
“还没。”戴着黑手套的食指轻轻地敲打着桌子,发出笃笃的节奏声,左边的男子低头回道。
“喂!跟我打个赌。”灵犀一上来,就看见他优哉游哉的斟酒,气不打一处来,打不过他不代表她就认输了。她换上了一副从容的神态,翩然坐到了南宫放对面,正要开口,南宫放却先说话了:
“姑娘,这个位子是有主的,你若非得跟我挤一桌,出于风度我也只好勉为其难让小二再另外给你添个椅子了,虽然我并不情愿。”南宫放是打算耍她到底的了,故意将“姑娘”二字说得阴阳怪调,瞥了她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脸继续道,“爷我有一个癖好,此生只与人而同桌饮酒,哈哈哈!”
“你——”灵犀“噌”的一下站起来,却不好发作,只得愤愤地坐到了店小二搬来的椅子上,这才看见自己隔壁的白衣男子。哼,一丘之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眼神忽地发亮起来——
下一秒,灵犀已经扑进了白衣男子的怀里,拼命地钻来钻去,一双纤纤小手也紧紧地圈住了他的颈,脸上又是兴奋又是激动的神情,抬头看着他绝的脸道:“玄谷哥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呢!这三年过得好不好,玄哥哥我好想你!”
白衣男子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怔了怔,回过神对上南宫放疑惑的表情时,与他交换了一个“我不认识她”的眼神,却也没有将怀里的人儿推出去,任由她在自己怀里继续亢奋,只是笑着温柔道:“姑娘,你认错人了。”
灵犀愣了一下,回过神自言自语:“哦,我倒忘了这个东西了,玄哥哥我是犀儿呢!”她边说边伸揭开了脸上那层薄薄的人面皮,看到她的动作,南宫放手里的酒杯也险些没握住,连一旁始终不发一语的黑衣男子也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这是一张如何的容颜啊,所有的赞的词语都不适合用在她身上,真应了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月眉弯弯,笑意盈盈,仿佛天地都因她而明亮起来,肌肤胜雪,带着浅浅的绯红,凝脂般光滑细腻,一袭雪衣更衬托出她的晶莹,玲珑精致的面容添半分肥减半分瘦,那双灵动的杏目闪烁着灿烂的光芒,她的气质,无人可及,明明是这么温暖的一个人儿,却散发着一股寒冷的气息。
“玄哥哥,你的眼疾治好了么?太好了!不过犀儿还是觉得哥哥以前的眼睛好看!呵呵——”灵犀笑出声来,却明显感到了他的惊愕,“玄哥哥你怎么了?”
“姑娘,这位爷可不是柳下惠,人坐怀不乱。”南宫放看着风靖阑揶揄道,他倒是没有见过蛰有这么失神的时候。
“认错人了?不可能的啊——”灵犀双手捧起白衣男子的脸,凑了上前,仔仔细细地上下左右前后瞪了个遍,最后才扭头向南宫放道,“就是这个鼻子这个嘴巴啊!我不会认错的!”事实若不算今天,灵犀这十六年来总共才见过四个人,除了她的父母和师父,就只剩下她口中的玄谷哥哥了。
“姑娘,在下风靖阑,湘城人氏,确实非姑娘口中的玄哥哥。”风靖阑笑着解释道。
“怎么可能,明明就一样的啊!”灵犀放下了手,一脸疑惑,低下头碎碎念:“怎么会不是玄哥哥呢,真是奇怪——”
“呵呵,姑娘,人有相似也并非什么怪事。”因为离得近,所以风靖阑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她的呢喃,笑容荡漾开来继续解释道。怪了,她身上还有一种很特别的气息。
“你刚才不是说要打赌么?”南宫放一边伸手拿过碟上的糕,一边说。怜惜玉虽是他的本,只是刚才已经见识到了她的刁蛮难缠,因此南宫放对她实在产生不了任何怜惜之心,
“哦!差点忘了!”灵犀这才想起来,失望地看了身边的白衣男子一眼,站起来转过身直直对上南宫放,一手抢过他手里的糕,放回碟子里,并将那碟糕拖到自己面前,挑衅道,“我要你跟我打个赌,你若输了就把糕给我。”
“呵呵,若你输了呢?”南宫放轻轻一笑,神态自若地端起了跟前的酒杯。
“若我输了就叫你一声‘爷’,如何?”灵犀昂起小脸,丝毫不让。
南宫放饶有趣味地打量了她一眼,撇撇嘴回答道:“听起来不错,赌什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