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晚妆初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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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在上起来,是我正式上任的第一天,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仪式,因为我嫌麻烦,只是将庄子里的所有人聚集到了一起,大家相互认识了一下,气氛很沉闷,大概是我昨天的火气让那些孩子都有些芥蒂,也或者是我现在手中的这条金信子让人心惊,我扮演的绝对不是个让人讨喜的小孩,看了一眼厅内的众人,除了昨天已经认识的几位,另外还一个,就是昨天饶音出事时出现的那人,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袍,戴着一顶银鼠皮帽,髯垂胸,见到我时脸竟有些发白,他是这坞的管家,也是这庄里轻功最好的师父,叫做兑泽。

  “兑泽师父,你的逃跑功夫是不是很厉害?”我仰起一张天真的小脸看他,他的脸却更加白了几分。干娘看我的眼神有几分严厉,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以后庄里的事情不用告诉我了,饶音长我四岁,也算是我的大哥,林若更是爹爹收的义子,从今以后,他们也是这庄里的少主人,有什么事情直接告诉他们也是一样的。”

  所有的人皆是一脸的震惊,林若当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饶音怎么说也是皇家的子嗣,怎么可以。。。许是想起了我昨天说过的话,或者。。。金信子,大家虽然都吃惊,却没有人反对。

  我又开始了过去的生活,捉弄林若和饶音、驯蛇、习武、逃课,好像又回到了尉迟庄,但我们都知道,不一样了。

  坞的所在地南山位于晩国北面的洲,临近朝西,坞在山下的产业称为桃源记,虽然并不像尉迟庄那么庞大,但在洲,也是很有实力的商家。山下有一座据说很不小的府第,桃源记所有的产业都是在那宅子的主人名下的,但是在洲没有人知道这宅子的主人是谁,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因为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坞的生意一直是由管家兑泽打理着的。

  林若和饶音有时会随兑泽师父去山下的钱庄,或是去学习管理生意,我是从来都不去的,坞像我的一个龟壳,让我只想躲在其中,我不认为现代的经营定位适用于这里,所以也想和这里的大家闺秀一样藏于深闺,不要被人当作异类,也许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更因为不想知道关于皇帝,关于月,关于宝髻公主,或者关于四皇子的任何传言,一点也不想知道,我想永远的脱离皇宫。

  盛业三年冬,深得圣眷的月娘娘诞下十皇子,龙颜大悦,加封月为月贵,封十皇子为西江王,大赦天下,举国欢腾,唯独我不开心,好像被人抢去了糖果的小孩,没由来的烦躁,我的的脾气也许真的是表现得太过明显了,这一天的坞也是笼罩在阴霾之中的,饶音一整天都没有出现,林若也是不知去了哪里,似乎都出庄去了,不知他们能带给我什么消息。

  饶音和林若是一起回庄来的,两个人的脸都很阴郁,饶音抿着嘴不说话,林若拿了一包点心放在我的桌上,强打起精神笑着说道:“听楼兰说,你今天已经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这是陶记的点心,味道还不错,刚买了来的,妆儿尝尝吧。”

  “林若,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强颜欢笑的样子很明显。”林若尴尬的扯着还未收起的笑容,“母的孩子叫什么名字?皇上那么喜欢,一定,会取一个很出众的名字吧。”两人都是沉默着,很久很久,看来他们是不知道,或者是不想告诉我了。

  “晚庄,叫做晚庄,端庄的庄。”饶音终于还是开口了。虽然皇上派人四处搜寻,但我相信已经没有人认为宝髻公主和四皇子还会活着了,毕竟像月这样失而复得的事情并不是每一次都会发生,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况且,皇上大概也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杀我吧,那样的搜寻不过是一种敷衍而已,向世人证明皇上的仁义,晚庄?我冷冷的笑起来,是对我的缅怀,还是另一种皇室的手段?

  “饶音林若,我累了,饿了我自己会吃的,你们也先回去休息吧。”两人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他们走出房间没有多久,就听到了房间里杯盏茶壶拂落一地的碰撞声,原来,还是在乎的,在乎那可怜的亲情,原来,被抢走的不只是糖果。

  “丫头这么在乎?”干娘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我都没有发现,她妖的笑着,看起来竟格外刺眼,好像所有人都在嘲笑我的可怜。

  “在乎什么?我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东西不会妄想,也不必担心会失去。”

  “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么?”她喃喃自语,随即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丫头今天的火气有点大啊,干娘带你去看样东西,可以降降你的火气。”

  当我走近她的房间,我确定那件东西的确是可以降火气的,可以说,它基本上是可以把你冻死的。东西被放在房间的一个汉白玉架子上,通体散发着寒气,看不清它的样子,而这房间真的能睡人么?若是夏天倒是天然空调,但现在是数九寒冬的天气!

  我走近看它,这是把剑,一把散着如此冰冷寒气的剑,可以杀敌么?我不想,应该会先把自己冻死吧。只是细看之下却让人移不开眼,任何人,任何人都会想要拥有它的,也许仅是当作摆设也是好的。寒剑通体是温润的银,隐隐泛着一丝金黄的泽,剑身刻着浅浅的却很清晰的游龙图案,剑尖的火球真的泛着通红的颜。

  “好漂亮的剑。为什么这么薄?”

  “一把剑分成了两把,那当然只能铸得薄了。”

  “为什么要将一把剑分铸成两把,难道是它的材料有什么特别之处?”

  干娘微微耸肩,“没想过。”

  “这剑可有名字?”

  “阙咸宾。八年前,我从一座寺庙拿来的。”

  阙咸宾?好熟悉的名字啊。。。在哪听过?哦——“原来那昆宁寺里丢的剑就是你的。”

  “什么?这本就该是我的。”干娘不悦的瞪我一眼,说道:“我本名叫殷清,是百年前,天下第一剑殷征云的后人,这东西当然就是我的。”这次我真是懵了,没想到,干娘竟是十年前那江湖中让人闻风变的左手剑。“不信么?”她挑眉看向我,似乎很不满意一个孩子对她的不信任,“先祖当年斩杀尨后不久便辞世了,他的夫人吴氏不知为什么将他丈夫生前所用的宝剑重新锻铸成了雌雄两把宝剑,分别取名阙咸宾和承阿,供奉于昆宁寺中,随后便改嫁他人,却将先祖赠与她的尨犄传给了她那新夫君的后人,她与殷大侠的那个尚在襁褓的孩子,却被她狠心的抛弃了,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殷征云还有后人。”

  她擦拭着手中的薄刃,骄傲的说道:“我先人的东西何必要让那些个穷酸和尚保管,自然是在我自己手里稳妥些。”

  “那你为什么不顺便把那把承阿也一道了来?

  我的脑袋被狠狠的抽了一下,“臭丫头,都跟你说了不是!那叫物归原主,懂么!”她瞪了我一眼,随后回答我一个的答案,“主要是因为那把承阿没有阙咸宾这么漂亮,再者么。。。”她看了一眼兴趣盎然的我,“算了,没什么,反正也不是什么主要的问题。”

  终于到最后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当时她已身受重伤,再无力去争夺另一把宝剑,只是她实在是个太要面子的人,怎么愿意在我面前说出这么影响她威望的话,她说的是其次,其实在我看来,这才是她没有争夺承阿的主要原因,其实那个江湖中人人人惧怕的殷清,不过是个有些孩子气心的可怜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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