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桃花庵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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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坞里庵,庵里仙;仙人种桃树,又摘换酒钱。

  酒醒只在间坐,酒醉还来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开落年复年。

  但愿老死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枝贫者缘。

  若将贫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无酒锄作田。

  ——唐寅”

  晚浓和若,我见到他们俩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正在对峙,不知道若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他背对这我,我还是能够感觉到他的怒气,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奴才该面对四皇子的态度,“若你怎么。。。”他回过头来,是一张像瓷娃娃一般白皙的脸,摆着很精致的五,那样的风度像是一个书生,却又不若书生一样的无力感。这,这哪里是若,可那背影明明就是若,我绝没有看错,怎么会是——“王若临。”我惊呼。

  他含笑走过来,将我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不知从哪里拿出了我的那只尨犄,轻轻别在发际,“这东西很珍贵,别随意丢弃了。”感觉到,一年的时间,他忽然间长成了一个大孩子,一个和晚浓一样,思维超龄的孩子。

  “你怎么在这里?”

  “我被干爹的亲随带到这里的,跟着殷师父他们学习。”他轻轻叹道。

  “你是这里的主人?”

  “以前是,不过现在你来了,这里就归你管了。“

  “管什么?这里看起来好得很,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需要管的。”

  “懒鬼!“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尖,鼻头被刮得有些生疼,不满的皱了皱鼻子,林若却笑起来,“坞里还有很多人,大多都是些孤儿。是干爹以前收养的,人数很多,所以总是需要一个领头的人。”

  “那干娘她做什么?”

  “这里的师傅们只是干爹以前的心腹,教授我们武艺的,严格说来,只能算是尉迟庄的家奴,这里的主人,当然还是尉迟庄的主人。不过,殷婆婆到底是什么人,我就不得而知了,这庄里的师傅们都很尊敬她,她也并不是尉迟庄的人,她和干爹似乎很熟络。”

  “哦,那现在大家都在哪儿?”

  “我带你去认识一下大伙儿。”

  “晚浓,晚浓怎么办?”

  “待会会有人招待他的。”

  当我看见山下黑压压的一片排着整齐的队伍操练时,我不得不怀疑,爹爹他究竟想干什么,这样的阵仗,让人联想到意图造反还真是一点也不过分。难道爹爹,你真的想造反么?为什么?为了娘亲?似乎这一切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计划好的一切,爹爹,你若真能算到有今日,这天下就真的该是你的了。

  “这里有多少人?”

  “连年战乱让不少孩子流离失所,这里大概就有三四千人吧,多半是晩国边城战后的遗孤,是怀着仇恨而生的人。我并不希望他们这样。”还好,王若临还是那个善良的小屁孩,虽然他现在的个头已经比我高出许多了。

  “对了,为什么他们练的都是木棍,难道,坞会没有钱买兵器么?”

  林若一脸诧异的看着我,“府对兵器有着严格的控制,即使身在江湖也并非可以无限制的买卖兵器,更别说这里有如此多的人,怎么,妆儿不知道?”

  汗!原来武侠小说都是骗人的,原谅我的见识浅薄,被林若这样盯着真不舒服,这也不是什么大的错误啊,看嘛老看我,还看!你还看!“这里一共有几位师父?”

  “连殷师父一共有8位师父,分别教授礼乐、骑射、医理、毒蛊等等各个部分,以后妆儿就可以跟我们一起学习了。”我的嘴角一定在抽搐,好不容易离开了皇宫,还以为可以摆脱了那些东西,真没想到,这里更惨,真是,刚离狼窝又入虎穴,“你可以选择自己感兴趣的方面跟不同的师父学习。”

  “那我可不可以什么都不学啊?”

  “但是功夫是一定要练的。”王若临笑着说道,“还有你以后不能再叫我王若临了,在这里我叫林若。”林若,这名字听起来真搞笑——林若,凌弱,恃强凌弱?“妆儿在笑什么?”

  “没有,对了,几位师父人在哪?妆儿很想见见呢。”

  (以下都叫林若)林若拉着我向山下走去。“这里震雷和巽风两位师父是教授骑射和拳脚功夫的,就在山下的训练场。”震雷、巽风,名字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震雷师父是个莽汉,人很好,可惜他有个软肋绝对不能让人提及的,那就是不会喝酒,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他烂醉如泥,所以千万别揭他的短。妆儿。。。你可有在听我说话?”

  “有啊。”

  。。。

  眼前的大汉身长八尺,虎背熊腰,却是生得憨态可掬的样子,黝黑的皮肤油亮油亮的透着光泽,虽然蓄着胡须,却是阿凡提式的八字胡,看起来十分的不协调,那人见我一直打量着他,居然有些小孩子似的手足无措,手指紧紧的绞在一起,低头说了声:“少庄主。”

  少庄主?我左右看,问林若:“叫你?”他无奈的一笑,“看来刚才跟你说的,你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我有听进去啊,你说‘震雷师父是个莽汉,人很好,可惜他有个软肋绝对不能让人提及的,那就是不会喝酒,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他烂醉如泥,所以千万别揭他的短。’这些我就听得很清楚,对么?”我再看林若时,他的变成了屎黄,震雷师父刚才的那张黝黑的脸变成了白雪公主一样,“妆儿啊,这边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看看巽风师父。”林若狠狠的拉了我的手向一条小路抄去。

  “疼啊,林若!”我撒开手揉着。

  他有气无力的道:“妆儿你是故意地吧。。。”

  “我不是故意的。”我委屈的说道。他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还是没有说出来,“走吧,去看巽风师父。”我在他背后笑到抽筋。

  巽风师父是个刚过而立之年的人,着健壮上身,肤是健康的麦,消瘦的脸庞,很平凡的容颜,放在人群中也不会惹人注意,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出彩的地方,那大概就是他的那双眼睛,很亮,很有神,也很漂亮,可以说几乎是很哨,浓密的睫毛阖在一只眼上,另一只睁的很亮,此刻他正在射箭,他是这里的骑射师傅,也是当年江湖中有名的神箭手。这样的一个人忍不住让我想起前世的自己,平凡的容貌,特别的眼睛,出众的眼力,他持箭的手搭在弦,谨慎而有力,我自头上取下尨犄,捏在指尖,看他松开手的瞬间让手中的尨犄同时跟随而去,两箭缠绵而去,同时钉在了靶心的一点,只可惜小孩子的力道还是太小了,尨犄掉落下来发出清脆的声音,巽风这时才回头看我坦然的一笑,“早就听闻宝髻公主眼力惊人,今天真是见识了。”

  我走过去将尨犄拾起,轻轻擦拭干净了别在头上,“什么眼力惊人?不是看到了么,还是掉在地上了。”

  “呵。。。公主只是年纪小,气力不到罢了,再过几年,也许又会是一名神箭手呢。”

  我抬头看他,阳光正好被他档在了身后,让他原本高大的身形看来似乎巨人一般,阳光在他的身体周围形成了刺目的光晕,“巽风师父还是叫我公主,难道是不想我做这坞的主人么?”

  他似乎被小小年纪的我说出这样的话而吓到了,微微愣神,随后蹲下来,靠近我的脸颊嬉笑道:“当然不是,少庄主。”他笑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的脸上居然有一条疤痕,一条很长的疤痕,几乎覆盖了他的整个左脸,虽然已经很淡很淡了,但是他在变化表情的时候还是会牵动这条疤痕。

  “巽风师父,你们的名字都不是真名吧。”

  这次他反倒是很释然的笑了,“丫头,来这坞的人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一切过往都成过眼云烟了。何必追究那些。”他轻抚了我的小手继续道:“这里的师傅们是按八卦的名称取名的。”我忽然有一种感觉,觉得巽风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熟识的亲切感。不经意间我的手覆上他脸上的那条疤痕,他僵了表情,握住我的手,“吓到你了么?”我摇头。

  “很久了吗?”

  “是啊,很久了,久到已经记不得了。”他再次笑起来。“若不是医者,这半张脸大概都没有了。”

  “他很厉害?”

  “这世上很少能难倒他的病人不多。他已经很久不在江湖上走动了,却是在坞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