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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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业二年初冬,宫中盛传的那位圣眷正隆的宝髻公主病危,(明白么?是病危,不是中毒,这也就是意味着,这件事将随着我搬离皇宫而不了了之)皇上赐公主府,那座公主府原是给快要出嫁的长公主所建,如今只能先让出来,可见皇上的荣宠,而且还未出嫁的公主就有了公主府,这在过去是从未有过的事,也算是一奇谈了,回想一下,发生在那个宝髻公主身上的事又有几件是遵循常理的?

  公主一直靠宫里送来的名贵药材吊命,虽然偶尔开始有清醒的时候了,身体却依旧十分虚弱,整日只能卧。皇帝盛怒,重金寻访名医,若能医救,赏赐千两黄金,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可是据闻,不但公主的病情没有好转,所有给公主诊过脉的医师皆是不知所踪。

  我当然知道,一个谎言的代价有多大,何况撒谎的还是天子,为了不再多造罪孽,我拒绝就诊,人多做了坏事真的会有报应的,我前世大概夺取了别人的命,所以今生让我这么短命。事实证明,人慈悲一点还是没有坏处的,三个月后我终于能够下走路了,错过了我的五岁寿辰,不过我却收到了一个匿名的人送来的一份礼,一只足有两千五百年的人参,真是想把我补成一个二百五么?

  “喜迁,喜迁。。。”我已坐在院中的藤椅上半日了,都没有人来管我,全身都酸痛的很,我大声叫喊着还是没有听到应声,这丫头不知跑到那里去了,还是没有九九周到。

  园里远远的走来了一个岁长得黝黑皮肤的男孩子,看见我一人像条死鱼一样软软的摊在藤椅上,有些踌躇的不敢上前,这万恶的旧社会还真是害人不浅,居然连孩子都这般迂腐,“嗨。。。你想让我继续躺在在这里冻死么?”

  他终于又挪了几步到我面前,伸手想扶我,大概是觉得不妥,又缩了手。他脸上有些细密的汗珠,“你很热?”他吃惊的看着我,我发现,他黝黑的皮肤里好像透出火燎一般的红,他在脸红!我自顾笑了起来,那男孩子更加窘迫,“如果你热的话,可不可以脱件衣服给我,我冷。”

  他脱下衣服,迅速的给我披上,好像我有多可怕似的。衣服居然是干净的,还带着“蛋白酶的味道”,这是我以前的那个不通文学、不懂风情的生化老师说的,他说一般人们说的“泥土的清”,就是土壤中微生物体内的蛋白酶,真是个不可爱的家伙,所以他讲的东西我记住的实在很少。

  “有没有见到喜迁?”

  “喜迁姑娘刚才出去了,说是去买些东西,要晚些回来。”

  “你叫什么名字?”

  “若。”

  “哦,那你扶我走走。”这次他居然没有推脱。

  慢慢走着到了一个偏僻院落的墙边,听到院门外嘤嘤传来孩的哭声,这是府内的最深处,平日很少有人来,隔着一墙就是府外了,“若,去打开门看看,谁在外面。”将我倚着一棵树靠着,他开门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折回来,回道:“公主,是个小丫头,说是家里有个快要病死了,出来乞讨,却什么也没有弄到,正伤心呢。”

  “带我去看看。”

  “妆儿公主。。。还是不要出去吧,您的身体还没有大好。”

  “不碍事,带我去。”

  孩子缩着瑟瑟发抖的身子,靠在墙角,脸简直比我这个病人还要苍白,虽然已快入的天气了,空气中还是刮着刺骨的风,这孩子只穿了一件勉强蔽体的单衣,衣服显然不是她的尺码,很大的罩在身上,缝缝补补,已经没有几块好地儿,脏的看不出原本的颜。穷苦人家的孩子大概都是这个模样吧,看来我还不算是个运气很差的人,我还没有饿死,还有沦落到要去乞讨,没有衣不蔽体,虽然中了毒,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翘辫子,但至少现在、此刻还是活着的。

  “你家在哪?”我说的很小心,生怕会惊扰了这个看起来脆弱的孩子,他抬头看我的时候,眼里有着深深的恐惧和戒备。

  “我叫晩妆。”她仍旧只是睁着很大的眼镜,晶亮晶亮的透着像小老鼠一样的期盼,“你,跟我走,可好?”她还是那样充满期盼的看着我。

  “我还有个。”她眼里似乎是要流下眼泪来了,“她快死了。”

  我们跟着这个瘦小的身体,七拐八绕的走进了城郊的贫民窟,若一直背着我,身上倒是更加滚热的了。

  这里的房子没有一间是完整的,有的竟是只有三面墙,这样的房子还是坚强的“屹立不倒”,真不容易,就像活在这里的人们一样吧。即使命运让他们百孔千疮,他们还是会选择坚强的活着,而且并没有什么能够证明,没有钱,他们就活得不幸福,这狭窄的巷子里传出的笑声远比皇宫中多得多,也真切的多。

  当我看到她的时候,我不敢想象这对可怜的孩子遭遇了什么。她蜷缩在墙角,和她一样的姿态,人们说,人在处于恐慌或是寒冷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蜷缩起身子,那是人在母体中的姿势,这样的姿势会让他们感觉温暖而有安全感。如果不是我过人的眼力也许也不会发现她,她的身子看起来像是一堆干枯的柴枝,全身是各种各样伤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在疯狂的泛着脓血,黄绿的粘稠连接起了土的里衣,那原本应该是白的衣服才对,而那件衣服,大概也已经不能称得上是件衣服了,顶多是连在一起的几根布条罢了,此时正散发着腥臭的气味,看来,她真的是快死了。

  看到我走过去,她艰难的撑起身子,防备的看着我,满脸羞怒,却还是强装出很平静的样子。我好笑的看了看自己身上若的衣衫,我现在的脸一定很不好看,绝对看不出是个孩子,当看到她的向她跑过去和她说完什么的时候,她才歉意的忘了我一眼,低头说了句,“谢谢。”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嗓子很沙哑,但是却依旧很平静,这样的孩子总是喜欢将自己的心掩藏起来,装的很老成,我叹了口气,轻轻的走过去,“跟我走吧,我能医好你。”她猛地抬头,霎时间眼镜充满了光彩,让他原本没有气的脸庞生出一点活物的气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