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秋风拂槛露华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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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百无聊赖的过了几日,每天都是在太傅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中过去的,人人都领略到了晚茹形容我的那句“草包”的风采,诗词歌赋无一能诵,琴棋书画无一能懂,整个一能吃会睡的草包,自此我无论上课睡觉,还是不交课业,太傅都不再管我。

  终于有一日,我见到了传闻中的四皇子晚浓,他怯懦懦的躲在同来的小太监身后,脸看起来不太好,灰白的,虽然是八岁的小童,脸型却是大人一样坚硬的线条,他好瘦,嘴唇有些微微的暗紫,眼睛没有神采,呆呆的盯着一个点,不动,大概是第一次见我,用他那无神的的眼睛看我,我被吓到了,还以为他被人下了什么摄魂术之类的,但我慢慢的在他平静的眼里看到了铺天盖地的哀伤,快要将我压得喘不过气来,好像正重复着他经历过的悲伤,我快要沁出眼泪来?不要再看他,不要再看他。。。我害怕的转过去,却正好看到了华廷晏担心的脸。

  再看其他人,都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样子,好像他的到来很正常,也许是我的错觉吧,只是我一直对自己的眼睛很自信,所以我总是很相信自己看到的,再转过去看晚浓是,他已经在小太监的搀扶下坐下了,坐在了首排的位置,我看不到他的样子。

  原来他也是来书房听课的,前两日说是染了风寒,才没有来,这样,我终于有了跟我“作伴”的人,我不再是无逸斋里最差劲的学生,不过跟个傻子比,还真是有出息!

  上课的时候,我还是睡觉,睡醒了,便盯着晚浓看,他没有睡觉,也没有听课,只呆呆的看着窗外,已是深秋了,外面并没有什么好看的,风从他打开的窗户外吹进来,他打了个寒战,还是不关窗。我算是知道他的风寒是怎样得的了,这样一个痴傻的人,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的,而愿意真心实意待他好的恐怕很少很少,他的那两个双生是由皇后娘娘抚养的,他的身边只有他一个人,“一个人生活很艰难吧。”我的身子一震,觐涛,又想起了,是因为一个人过得实在太久了么?所以我总是会对自己生命中关爱我的人记得特别清晰。

  “晚浓,你的身体刚好,还是不要开窗的好,免得吹了风。”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过去的,帮他关了窗户,一屋子的孩子看着我,眼中都是诧异的神。他一回头,没有感激,没有道谢,只有一脸的怒容,猛的将我推开,我身子太小,受不住力跌倒在地上,然后就听到窗子被大力撞开的声音,我半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双手架住我扶起来,是大哥晚亭和二哥晚卿,大哥尴尬的看了我一眼,转眼无奈的看着晚浓,二哥将我带回我的座位上,俯下身子,轻轻的帮我弹掉了身上沾染的尘土。“妆儿切莫生四弟的气,他。。。”他蹲在我面前,睁着平静无波的眼眸,但我也看到了他眼中的不忍,“语嫔娘娘四年前仙逝,三天前是她的忌日。。。。”我的心有一点纠结的酸痛,好像又体会到了晚浓的悲伤,那种压抑着我的悲伤。“每到秋天,晚浓的脾气都不好,任谁也管不住的。”

  我看向晚浓,他看着窗外的样子很恬静,几乎看不出他是痴儿,几乎看不出他的悲伤,几乎看不出他浓浓的戾气,几乎看不出。。。

  可是我知道,他比这里的任何一个孩子还要不适合宫廷,不是因为他的痴傻,不是因为他的无知,不是因为他的懦弱。。。

  父皇每隔一个月都会检查一次课业,总是在御园中的催风亭,皇子公主们一位一位的展示一月里所学的成果,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可,诗词歌赋能诵懂得说出含义即可,当然,如果可以自己写作当然就更好了。棋是要与父皇下的,下得好不好由父皇说了算,父皇的棋下得很好,整个朝廷上下能赢父皇的人也不多,所以除了二哥,是没有人愿意和父皇对弈的,其余的都是观赏的。到时,后宫的嫔也可以来看,若是表现得好,自然是有奖励的,若是不好,肯定也是会有罚的。

  几天后,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无知,原来,我真的是无逸斋中最差劲的学生,因为晚浓实在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傻,他傻,只是智商上的问题,并不代表他没有动手能力,今天是父皇检查课业的日子,我终于知道自己原来是比不上傻子的。

  他静的坐在那里,没有往日的怯懦,他的消瘦的脸,淡然的神,看到的人大概谁也不会相信,他是个连自己三餐都无法顾全的痴傻之人,他显现出来的应该是比任何一个孩子都成熟稳重的神态,不得不说,即使是华廷晏,看起来也未必有他这样的沉稳气质。

  他的手很漂亮,像他的人一般,消瘦、沉稳,带着一丝苍白,缓缓的搭上琴弦,拨动细长的琴弦,淌出一连串伶仃声响,明明是连贯悠扬的乐曲,但是听在我的耳中却是只剩断续的音节,我拧起眉来,低叱:“不好听。。。”

  琴声嘎然而止,晚浓像个被人批评了孩子,倔强的不愿认错,但是因为他的痴傻和懦弱,他只是沉着脸看我,父皇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母亲则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知子莫若母啊,谁都看出来了,我在砸场子。大哥过来拉我的袖子,“妆儿,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不好听。”我也是倔强的瞪着晚浓。

  大哥看我们俩个斗气的孩子,“妆儿不要闹了。。。晚浓弹的琴可是这宫中的一绝。宫中不会再有人比他弹得更好了。”真的?我睁大眼睛疑惑的看着二哥,见我的样子二哥抿嘴一笑点头。“四弟的琴音,在整个晚郡只怕都没有几人能及的。他可是。。。”

  人果然是会先入为主的,我先入为主的认为,他是悲伤的,是孤独的,所以我听到了他琴声中的幽怨,那乐声中让我纠结起来的束缚,我不喜欢这样的声音,讨厌!所以我可怜他,但也许别人并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我在取笑他,打扰他。我对自己太自信,对自己的这双眼睛太自信,事实证明,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即使他是真的,如果天下人都看不到,我还是错的,也许这就是母说的那句话的意思吧——“。。。妆儿想要什么,娘亲不知道,只怕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知道,没有人懂你,做那样的人是会寂寞的。。。”做一个不会得到别人赞同的人,的确是会寂寞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