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重命名——晩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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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随母亲登上了车驾,我一直看着爹爹,直到尉迟庄离开视线,爹爹始终以那种倔强的姿态站在哪里,那张笑得极张扬的脸上却是惨白如纸的,那一刻我才发现父亲像一个玉雕琢的人,完无瑕,却也是一碰即碎的,娘亲始终都没有回头,她坐在摇晃的马车中,蜷缩着身子,看不出一点点悲伤的样子,甚至看不出一点点表情,如果我不是紧紧的贴着她柔软温暖的身子,我一定也会以为她已经是个死人了,而且是是伤心而死的人,可她平静的实在太怪异,好像以为入定的高僧。

  “娘亲不爱爹爹了么?”

  她倏地睁开眼,眼中盛满了怨愤和怒气,见我瑟缩了一下,才意识到吓着我了,方敛起了些情绪,看着我幽幽说道:“娘永远最爱你的爹爹,只爱你的爹爹。”紧紧地搂着我,她的身体温暖而柔软,却微微有些发颤,原来她的心并不如她的外表一般的平静,她喃喃轻语着语,不似是对我讲的,她道我是不懂的,但是,我也有我曾最爱的人。

  觐涛,如果你还活着,你可还曾记得我。

  车到半路的时候,天空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小雨,似是母亲的悲泣一般低沉而压抑。

  车驾行了不过半日放缓了速度,耳边也更是热闹了,唱着这种各样的吆喝,估摸着该是到皇城了,摇摇晃晃的又走了一程,前面有人轻轻喝了句什么,车子终于停下了。

  车帘被人猛地撩开,骤然的光亮让眼睛有些微微不适的刺痛,片刻后眼前人的容颜渐渐清晰,是一张很英挺的脸,才过而立之年,却有一双极深邃的眼睛,好像经历了几丗的沧桑一般,就像。。。觐涛,他也是有着这样的一双眼睛,明明是在看你,却好像,看到了未来。是那种——无论怎样生活,都将是悲惨的未来,明明是像阳光一样灿烂的容颜,却总让人想到最晦涩的地方,在我看来但凡是有这样相貌的人,总是会有不为人知的经历和身份,觐涛是这样的,而现在这个满脸笑容看着我们的人只怕也是的吧。

  他牵着娘亲下了车,眼睛始终都没有从娘亲的脸上移开一寸,那样热切的眼神,若他不是生在皇家,大概连我都要相信他的真心了,娘亲脸上的泪痕早已被擦干,素净的脸上有一些些的红晕,看上去倒像是在害羞,皇上大喜,将娘亲搂进怀里用旁人不可闻的声音低语,娘亲唇角溢出一丝浅笑,将头更深埋进他的怀中。

  许久,皇帝放开娘亲,这时才看到一直仰面观察他们所有行为的我,有些尴尬的微微蹙起眉头看我,娘亲并不解释,这些事情总不需要自己做的,有些事情假手于人远比自己动手效果好得多,娘亲一直是个极聪慧的子,只是,一直以来,她的才华都被爹爹所覆盖,她就像这世界所有的子一样生活在夫君的光环之下,即便爹爹待娘亲是极好的。

  果然,那去尉迟庄接我们的大太监走上前来,附耳在皇帝面前低语片刻,皇帝的眉头不但舒展开来,甚至带着十分的欢喜之。他将娘亲紧紧的在怀中搂住,不顾旁人的惊异神,在娘亲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下。

  “妆儿怎么还不向父皇请安?”娘亲厉声说道,刚才的一切并没有带给她任何影响,她像是所有人中最没有影响的人。我呆呆的看着她,不明白这到底长的是哪一出,随即想到娘亲在来时的车中对我讲的,我以后就是皇帝的儿,真正的公主。

  马上跪下,“妆儿给父皇请安。。。”接下来呢?要不要说什么什么吉祥?貌似那是满人的礼仪,那应该是不要说的。。。我在胡思乱想间,一双有力的手已经将我搀扶起来。

  “哈哈哈哈。。。皇儿不必多礼,快快起来,让父皇看看。”我这才又仔细的打量起他来,他的相貌是上乘的,只是怎样都无法与爹爹的相比的,这世上,即是子,比爹爹长得好的,只怕也是不多的。不过这世上比的可不是相貌。与权利、地位相较,那些皮囊根本毫无用处,眼前的这个人,显然在这两方面已是无人可及的。他穿着九龙五爪的龙袍,是当朝天子,也是我以后的爹爹,在这个糟粕四处的金丝笼中,只怕连这样亲昵的称呼都不该有,我该称他“父皇”。

  “哈哈哈。。。妆儿在想什么呢?”糟了,又愣神了,他刚才说的什么?我眼向娘亲看去,她皱着眉看我,显然她是生气了,我低下头来,装作害怕的样子,“妆儿?”皇帝将我抱起,看着我的眼睛温柔的说道:“怎么了?妆儿难道害怕父皇么?为什么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我依旧只是低着头,小幅的点了一下头,“小傻瓜,怕什么呢?你是父皇的宝贝小公主啊!”我的身子梦的一怔,小公主么?爹爹。。。不知我们走后爹爹会怎样。抱着我的手显然是感觉到了什么,疑惑的打量着我,看来眼下我只能先保全自己,我抬起稚嫩的脸看着眼前的男子一字一顿道:“父皇是真龙天子,妆儿还没有见过真正的龙呢,会害怕。”

  他听罢再次放声笑出来,道:“妆儿?妆儿?你叫妆儿?可是‘红妆’的‘妆’?”他问我,我慢慢点头,问这个干嘛?“恩,不错的名字,谁起的?”

  “是。。。“我眼一瞥,刚好看到娘亲焦急的脸,原来在这给我下套呢,我垂下头在心底冷笑,果然,皇家怎会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他顾全这娘亲的面子,没有要求做滴血认亲的事,却千方百计的从“还未懂事”的我这里套话。

  “妆儿”这个名字本是爹爹在我抓周之后方改的,只因为我最后选了那只尨犄,原先是叫“樁儿”的,娘亲说改了也好,容易记些。

  抬头看着那张紧贴着我的俊脸,正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我,眼角的娘亲早已一副凄苦的样子,刚才我若脱口而出说是爹爹取的,只怕我进宫后定是活不过三日的,想到此,只觉得背后的寒毛根根竖起了,那抱着我的我,好像冰冷的钢铁钳制住我的身体,我看着他的眼睛一片清澈,状似思考似的看着他,“是娘亲取的。”眼角,娘亲显是松了口气。

  “娘亲这两年看起来很高兴,不过妆儿却见娘亲常常独自叹气,娘亲告诉我我的名字是有含义的,娘亲总在我耳边念叨‘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红姻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微醒,深院月斜人静。’”我念罢,娘亲猛的抬头,瞪大眼睛失了魂似的望着我。而这首诗显然是让龙颜大悦的,他当即搂着呆怔的娘亲宣道:“赐小公主妆儿国姓‘晚’,保留原名,封‘宝髻公主’”

  好险,亏的我还能念出那首诗来,刚才险些紧张得忘了。

  只是如今倒好,不仅名字和装扮有关,就连封号也与装扮脱不了干系,难道我当真就要做个只懂红妆的傻冒么,既然都那样希望,总也不能负了他们的意才好,进宫后第三日便是我的寿辰,父皇松了许多的珍稀玩意儿来,我将所有的珠宝首饰挑出来,日日戴着,所以自那以后,人人都知道宫里多了个只知道打扮,却毫无审的小公主,浪费了一副好皮囊,整日的服饰尽是丽刺目的颜,头上的金银饰物比皇后的还要多,后宫佩戴饰物是有严格的标准的,一般来说,品阶低的嫔公主是绝对不能超过品阶高的,只是这规矩在我身上显然是不适用的,我虽年纪是最小的,但我身上的饰物绝对比宫里任何一个人都要多,偏偏但凡我要什么,父皇都会马上应了我送来,因此,虽然宫中多有眼红嫉妒的,却也不能耐我何,而且看我打扮的样子,眼中尽是不屑,而娘亲也是从来不过问的,自我那日背出那首诗,她就总拿审视的目光看我,其余却是由得我胡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