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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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憨阿二”在通讯营参加了无线电知识的培训,通讯营与新兵连生活就是不一样,伙食标准也不同,每周都有伙食安排表,让人一目了然。

  伙食中还将粗、细粮合理搭配,有二米饭(大米和小米合烧),钢丝面(用玉米面压制的面条),还有馒头和肉包子。连队食堂里有一个猪圈,圈内全是膘肥的大猪,每只猪都有二百多斤,遇到连队改善伙食时,肥大的猪就倒霉了,人人都要抢着吃肥肉,加菜时眼都盯着有猪肉的菜。

  在无线电一连的炊事班里有一个69年老兵,他名字叫海顺,也是一个上海人。他从其它部队调到“灵邱”,并在努力地寻找老乡,没料“憨阿二”和海利、东林、林德利与他拉上了关系。“憨阿二”问海顺:“那屋里厢在鞋个区(你家里在哪个区)?”

  海顺说话时总有结巴,便答:“阿啦,阿啦,阿啦屋里厢在长宁区,靠近延安西路。”

  “阿啦在徐汇区,靠近斜土路。”

  “就是靠近上影厂个地方?(就在上海电影制片厂的地方)。”

  “不对,过去好像叫天马、海燕电影制片厂?”

  “是个,后来两家人家合并了,就叫了上影厂。”

  “这个地方蛮闹猛个(这个地方很热闹)。”

  “是个(是的)。”

  海顺指着海利,问他:“那屋里厢在鞋里(你家里在哪里)?”

  海利答:“阿啦(我)在江南厂的职工宿舍。靠近黄浦江的边啷(江边)!”

  “那爷做啥个?(你父亲做什么的)”

  “老早(过去)是转业军人,在厂里搞政工。阿啦娘跟阿啦爷转业(我母亲跟着父亲转业了),伊(她)分在医务室。”

  “侬(你)是干部子弟?”

  “有啥用,分到这个戆地方,我不想当兵了,只想回去!”

  “回去要有理由个(的)。”

  “我搞病退,实在不想蹲在这得(不想留在此地)。”

  “那爷娘晓得,不会骂侬三门(骂你)。”

  “阿啦爷娘,要是晓得我到了这个戆地方,肯定会想办法弄我回去。”

  “看看再讲!侬(你)分到通讯营,这是部队中最好个(最好的)地方,叫惯人在想来(很多人都想来),阿啦营个地方佬大个(我们营的地方很大)。”

  “憨阿二”问海顺:“这的还有上海人么?(这里还有上海人吗)”

  “在这的(在这里),只有气象台有两个老兵,一个65年、一个68年,在是(都是)上海人,伊啦(他们)也想退伍,只是技术上个(技术上的)尖子,部队上就卡佬伊啦(卡住他们),一张入党表,一张提干表,要填一起填,不要全部收回。”

  “蛮下作(很下流),伊啦那能办(他们怎么办)?”

  “要是在北京或城市,伊啦(他们)会留在部队,只是这的(这里)是个穷山区,太苦了。”

  “侬也想回去(你也想回家)?”

  “想,那来了(你们来了),我在今年就有希望了,好退伍了(可以退伍)。”

  “条件真是太苦了。”

  “以后那肚皮饿(你们肚子饿),就来寻我。想吃啥,只要我能拿得出来。”

  “老乡就是好。”

  海顺又指着东林问:“侬屋里厢住在鞋里(你家住哪里)?”

  “阿啦住在卢湾区,靠近陕西路。”

  “离阿啦屋里厢蛮近个(离我家很近)。”

  “侬那能当上兵个(你怎么当上兵的)?”

  “阿啦爷叔(我叔叔)是武装部的参谋,一个电话就让我上了火车,莫名其妙个(的)穿上军装,火车拿阿啦(拿我们)拉到这的(这里)。”

  “德利,那屋里厢(家里)住在啥地方?”

  “闸北区。”

  海顺继续问道:“那(你们)新兵中还有上海人吗?”

  海利答:“有一个在给养股,叫海成,伊啦爷是东海的(他父亲是东海舰队的)。”

  “有辰光,让阿啦(我们)上海人聚会一趟。由我海顺作东,一道碰碰头,在部队里的老乡作用佬大个(很大的),相互可以帮助。我这的只有吃个(我这里只有吃的)。”

  没过多久时间,部队个(的)上海人碰了头,在气象台的继森成了大哥、炳华成了二哥,海顺成了三哥,并按年龄顺序叫了德利四哥、海利成了五哥、海成成了六哥、“憨阿二”成了七弟(憨阿二却有了意见,按理海利小了一个辈份,非得让他叫一声好听的),而东林最小,便成了八弟。一个在灵邱机场的“上海帮”终于结盟了,大家还到县城合了影,个个脸上挂着笑容。就在几十年之后,上海战友都要带着家人和孩子聚会,有时一年要聚会二次。

  “憨阿二”得知郭大哥家住北京路、靠近成都路,而炳华哥家在宛平路、靠近斜土路,与自己家很近。再过了没多久日子,在机务大队中崇明的、宝山的、南汇的、金山的,都汇集在一起,让大家都成了老乡。毕竟大家都是来之一个城市――上海,彼此间很快熟悉起来,在一起自然全是上海话,“伊啦、阿啦”成了一个自豪话语,让“憨阿二”在部队生活丰富起来。

  当然,“憨阿二”也是一只浆糊桶,天南海北的兵都要搭讪,与安徽兵也叫“老乡”,自称是半个安徽人,与江苏和浙江兵称起“老乡”。

  通讯营分兵开始了,“憨阿二”被分到发报台,并不是发电报的发报台,而是发报台的调频员,被送到远离机场的一个点,这个发报台有一个台长(排级干部)、一个山东68年老兵,一个69年江苏兵,加上“憨阿二”,一共是四个人。只是老兵对“憨阿二”很不客气,主要原因他是城市兵,让他们心里不舒服,为让“憨阿二”好好锻炼,让他挑水、做饭、洗衣、扫地、擦桌,开始“憨阿二”还抢着做,时间长了便有了意见,他们就像一个老太爷,就连洗脚水都让“憨阿二”倒,嘴里还不干不净:“新兵蛋子,给老子倒洗脚水,这是给你表现的机会。”

  “憨阿二”没怨言,可是天天让他倒洗脚水,让“憨阿二”忍无可忍,一下子告诉了台长那里,让老兵吃了败头(批评)。

  没料伊啦(他们)暗中调花枪(变花样),天天让“憨阿二”跑二里路,到村子井里担水(每人一天),“憨阿二”身子虽累、心里却有气。

  在李台长的精心辅导下,“憨阿二”很快掌握了调频技术,在台内比武中得了状元,还动手制作几只隐蔽性很强的天线,效果非常不错,让台长夸个不停,特为“憨阿二”申报“五好战士”,得到了连队的嘉奖,让家里收到了红色喜报。

  这件事让老兵们气得牙根直响,说“憨阿二”是单纯军事观点,没有一点政治头脑,还说林副主席说过的,一枪打不准、还可以打第二枪。因此,调频一次调不准,可以再调第二次,“憨阿二”没法与副统帅指示对抗,反正你十次调不准与我没关系,我调好了就能做其他事情,学习专业知识,可是他们硬不让“憨阿二”学,偷偷将他书藏了起来,还要与“憨阿二”挑战担水,“憨阿二”确实输给了他们。

  其实,这不是“憨阿二”一人遭罪,战友们都有这个受岐视的情况,因为凡有城市兵的地方,各项纪录都在不断打破,对农村兵是个大冲击和严重伤害。比如:部队里有一个规定,凡是发报员和收报员达到“万组无差错”,就能立三等功,后来有了“后门兵”,不得不改成了“十万组无差错”,才能立上一个三等功,并且纪录还在不断刷新。

  就是文体活动的比赛方面,场站(团)在军、师汇赛中从没得过名次,而“后门兵”却是人才辈出,硬是为场站(团)捧回几个奖杯,让团首长乐个不停。

  一次全团会议上,董站长说:“我就喜欢这些‘后门兵’,如果你们有意见,给我拿几个奖杯回来,让我说你们好。你们总说城市兵不好带,我就与你们看法不同。”

  董站长又指着副参谋长、参谋、政治处干事说:“就是你们没本事,没管好这些兵的能力,是你们妒忌他们,我今天这个东北老兵要说上一句心里话,也要把这个话说明白,要是让我再听到那里冒出闲话来,听到拉场站(团)后腿的混帐话,当心我让你立即复员、回家。”

  董站长成了“后门兵”后台,他一席话在部队中广传,让“后门兵”劲头更大,更加喜欢这个东北革命老兵,让“灵邱场站”威名远扬。就在“憨阿二”退伍后,董站长被升任北空一个处的处长,这是只是一段后话。

  而海利分得更远,是通讯营三连的定向台,东林则分到有线电二连,为了与农村兵打成一片,他天天穿着破军棉袄,头上戴着一顶破草帽,腰间扎着一根草绳。当然,他也是城市兵中第一个入党的“后门兵”。

  没过了多久时间,“憨阿二”与老乡又接触上多了,原来他成了营部的书记员(文书),而他能调任在营首长身边,完全是发生了一个意外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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