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夫的表情有些诧异，我静静地端坐着，很平静地直视着他，很快他就局促起来，额角被细细的汗珠打湿，我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心底却有莫名的自信，相信他会答应我，绝不会拒绝。可是为什么呢？我想不清理由。可能，一种叫自我的东西，也悄悄从我身上溜掉了，让我懒得去想，懒得去关心所有的事跟物。就像一只受惊的动物，灵魂缩到了心灵最深处，再也没有办法思考，全凭本能行事。
“这个，李公子是认真的吗？”肖大夫表情为难，斟酌了很久，终于小声的问了出来。
“对，我很认真。不会很久，最多十天。就算我不来，我也会托人送来。这十天请肖大夫多多费心了，初七的药费希望您能帮我先垫着，初七要是好起来了，我绝不会亏待您。”我直视着肖大夫的眼睛，只觉得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装B。要是我身上有什么玉佩之类的东西可以用来抵押，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窘迫，可是我没有，只能赌一把，赌肖大夫的人品，赌我的运气。
“不用不用，李公子说的什么话，小人，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公子在肖某这里住了这么多天，难道还不相信肖某吗？李公子要是有事，放心去办，我绝对会帮你照顾好秦公子。这，这，我现在就去拿银子。”肖大夫说完，马上站了起来，急急地走了出去。
我扭头目送他出去，只觉得脑子里空空的，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却又想不起来，就那样望着门口，笔直的坐着。初七就在我的左边躺着，我却不想往那边看一眼。
肖大夫很快就进来了，递给我一个小袋子，我接过来，看也没有看一眼，就揣进怀里，站起来冲他行了个礼，就往外走。
“李公子！”肖大夫叫住我，声音里有莫名的慌张。
“什么事？”我回望他。
“那个，那个，您现在就走？”
“嗯。现在。”说完我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凌水镇我已经很熟了，出门右转，经过两条巷子，再左转，直走到头，右转二十米。
我停下抬头往上看，“旺来酒家”四个大字在下午的明媚的阳光下闪闪发光，我却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万年寒冰，就算被三伏的太阳晒上整整一天也不会有一点点融化。
“掌柜的。”站在柜台前面，我带着灿烂的笑容，从钱袋里倒出五两银子，轻轻放在柜上，温声对那瘦巴巴的掌柜说，“我要买头驴，马上就要，还要吃的，三天的量，您看着给弄吧。”
“好，马上就给您送上来。银子就不用了，您，您拿回去吧。”那掌柜的像看毒药一样的看着柜上的银子，躲得远远的。
“那谢了。”我点了点头，很自然的把银子装回袋子收好，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很快我要的东西就送了上来，一头驴，一包食物，挥了挥手，我自己爬上驴，拉动缰绳，就出发了。
意外的很平静，三天后我看到了京城高高的城墙，一路走来，无惊无险，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简单而容易。来到城门口，发现那里拥挤了大堆的人，长长的队伍排得老远，贩夫走卒之间夹杂着一队一队宠大的达官贵人的队伍。
轻轻勒了勒缰绳，把驴停在队伍的最后面，我安静地等待。
“小哥，看你不像本地人啊？怎么这个时候进京？”意外的，有人跟我搭话。那人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相貌儒雅，声音温厚，穿着简朴的蓝色长衫，似乎已经穿了很多年，原来蓝色的料子已经被洗得发白。
“这个时候有什么不对吗？”我微笑地望着他，却仍然在驴上坐得笔直，没有下去的意思。
“京里要出事了，要是不是重要的事最好现在不要进京。”他瞧了我一眼，淡淡地笑笑，给我解释。
我扭头看他，觉得他一眼看上去就跟旁人不同，身上有一种莫名干净的气质，让人心生好感。微微笑了笑，我轻声回答：“既然大叔都要进京，我当然没有理由不进去。”
他听了，笑笑，不再说话。
队伍排了很久，一直到夕阳西下，我扭头望向左边的太阳落下的那片天空，大片的云彩一团一团四分五裂的杂乱的铺散在天空中，被残阳染成暗暗的土黄色，真不是讨人喜欢的天气呢。
“天气不错，以前我来京城的时候，几乎很少看到这么晴的天。”一直静静地站在我左边的大叔见我望着天空，突然开口，温厚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
“嗯。是啊。”我笑了笑，淡淡地回答。
“小哥似乎有很重的心事？”他的眼睛直直地注视着我，里面有洞查世事的睿智。
“大叔不也很安静吗？难道也是心事很重？”我看着他的眼睛反问。
“呵呵，是啊。不过小哥的安静似乎跟我的安静不太一样。”他听到我的话笑起来。
“有什么不一样呢？”我问。
“安静有烈焰成灰的安静，也有心如止水的安静。小哥是哪种呢？”
“大叔的意思是你是心如止水，我是另一种咯？”
“呵呵。”他又笑笑，不再说话了。
天色才刚刚变暗，便很快的黑了下去，直到天空中隐隐能看到乳白的月的形状，我终于排到了队伍的最前方。被盘查了一会，搜了搜身，城门前的卫兵示意我通过，我牵着驴踏进上京城的土地。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以后，我终于见着了它的模样――这个我曾经生活过几个月的地方。
具体该做些什么，我心里也没数，可是我肯定一点，如果什么也不做，事情永远不会有进展。
跟凌水镇不同，夜晚的京城仍然嘈杂，街上的人很多，其中很多是跟我一样刚进城的人们。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观察着四周，似乎城内的气氛很轻松，没有我想像中的凝重。扭头看了一眼仍然走在我身边的大叔，京里要出事了吗？他是怎么知道的？
“是不是觉得看起来很平静？”他看出了我的疑惑，微笑着问我。
“嗯。大叔进城了没地方住？”我问他，已经进城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跟在我身边。
“我只是有点奇怪。”
“什么？”
“我说京里要出事了，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吃惊呢？好像你早就知道什么一样。”他笑着说。我看向他的眼睛，觉得那睿智里似乎还带着一丝狡黠。
“大叔不是说过了吗？安静有两种，一种是心如止水，一种是心如死灰。我刚好是后一种，所以没有什么可以让我吃惊的事情了，因为我一点也不关心。”感觉到隐隐的压力，我不由自主的解释了几句。
“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倒没有必要跟我解释，呵呵。你呢？有地方去吗？”他每次讲话都会直接切中要害，似乎在暗示什么。说到这里，他反而不再继续那个话题，直接转移了话题。
“嗯，我要找萧将军的府邸。”
“定国将军的萧府啊。”他看了我一眼，“你知道在哪里吗？”
“不知道，所以才要找。”
“是亲戚？”
“算是吧。”
“原来如此，你进京是来参加萧瞳萧统领的婚礼的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