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定下来要回国省亲一趟。开始准备各路亲友的礼物的时候,忽然想到,我何不到家庭医生那里开些忧郁症的药回来,以前听说过好多次,在加拿大,只要睡不着觉,就是忧郁症。动了脑筋,立刻就去约大夫。
第二天,我如期到达诊所,等了好久,终于等到大夫走到我的隔间里。我的家庭医生是个香港移民,在加拿大上的大学,于是像华人一样兢兢业业又像白人一样不容变通。每天她都要接好多的病人,我看见她在走廊里都是小跑着走路的,同样大楼里那个波兰人开的诊所,一天到晚挂着“休假中”的牌子。她一进来,抄起我病历就开始写写划划,来不及扫我一眼,问:“最近有什么问题?”
我小声地说:“老是睡不好觉。”一是不好意思,再也是装成病恹的样子。
医生抬头,看了我一下,“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两三个月了吧,我记不太清楚。”
“是睡不着,还是睡不踏实?”又问。
“是睡不着,睡着了也好像大脑还很清醒的样子,能想起好多事儿。”心想,坏了坏了,怎么问这么多,也不直接给点药的。
医生听了,哗的转过来,正对着我,盯着我的眼睛,严肃地问了一串问题,我只好接受她的暗示,依次作答。
“最近是不是脾气很暴躁,不愿意作交流?”
“是。”
“是不是记忆力不好,总忘记事情?”
“是。”
“是不是想念从前的朋友,不习惯这里的生活?”
“是。”
“有没有结交新的朋友?”
“没有。”
“是不是觉着很孤独?”
“是。”
“有没有出去工作?”
“没有,待在家里。”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时候生过小孩?”
“快两年了。”
她终于结束了问话,表情十分凝重,“我认为这是产后忧郁症,但是你还是先去化验一下血,如果不是甲亢,那么就是忧郁症,等结果出来,我再给你开药。”
为了朋友想念的镇定剂,我只好再去抽血,并预约了下次的看诊。
通常,这个诊所从周一到周五都是这个医生看,周末,是一些新毕业的还没有自己诊所的医生来间诊。
第二次,走进来另一个女医生,进门,操正宗西北普通话口音,“有什么问题?”
我一听心就一咯噔,“我来看结果。”这还用我说吗,病历上不是有嘛。
医生都没坐下,站在门口,打开病历,一下又合上了,“血项很正常,不是甲亢。”说着就往门口迈。
这就完了?不是白挨一针了嘛。我差点抱着她的腿,“医生医生!”
“还有什么?”
我像是说难言之隐一样,“上次那个医生说我有产后忧郁症。”我真是跟有病了似的了。
这个医生再次打开病历,“孩子多大了?”
“快两岁。”
“哪有孩子这么大还得产后忧郁症的。”你问我,你找上次的医生去啊。
我还是低声下气,可不能前功尽弃了,“我老睡不着觉。”准备好了,再被问一遍问题。
医生有些不耐烦,“好吧好吧,我给你一个疗程的药。”她大概觉着总算把我这个难缠的,打发掉了。我倒是想起从前在北京看病的情景,要假条是没门的,但是脸皮厚些,要点药吃,还是很容易满足的。
我拿着处方,站在大门口,啊呀,不会就此我的病历上从此就有了忧郁症的“污点”了吧,还好,幸好是产后忧郁症,说得过去。可是我的朋友是男的啊,回头再当产后给保养了。仔细研究了一下处方,应该没问题,没说是产后女性专用,这个开处方的医生就是不相信我还能得产后忧郁症。
回国去,举着“见面处方”,我到处找那个朋友,他因为正在半画展,根本没见到面,我问他忧郁症何如了,他好像听到了前世的故事。
“你那个忧郁症!”我在电话这头咆哮。
“哦。”他轻松一笑,“现在没问题了。”
这个天杀的。
等我回到温哥华,一日又去约大夫作年度体检。这回不是间诊的,是正牌的医生,上次那个诊断我有忧郁症的医生,她看见我,笑着问:“上次吃过xx医生开的药,好多了是不?!”
“是,谢谢。”我笑容可掬的。
“睡眠现在很好了吧。”
“很好了,谢谢。”她还在惦念着我的忧郁症。
后来在图书馆看了一些资料,在西方社会,忧郁症在医学,还有社会学中都是很受重视的,研究者普遍认为,忧郁症会导致很多潜在疾病,影响家庭生活社交生活,,丧失劳动能力,引发社会问题……吓吓,好严重的勒!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