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危机的时刻,一声大吼传来:“全都给我住手!”
一名身材魁梧健硕的汉子快步而入,不是那卓鲁尔言又是何人?只听他冲着那仕官吼道:“你不要命了?差点坏了二贝子的大事,还不给我滚!”
那仕官闻言后吓得全身发抖,浑然不知是怎么出的地室。
卓鲁尔言转对身边的一兵卒,轻语了几句,那兵卒即刻快步赶了出去,没多久便拿了两对手脚镣回来。他冲身后一挥手,两名侍卫端着两盘满载食物同美酒的盘子,朝胡、蓝二人行去。他们轻快地放下手中东西后,立即便转身赶了出去,仿佛如同仪式朝贡般。
胡铁花哪看得美酒当前,立即蹲了下去便要拿过酒壶来喝。
蓝雅茹秀眉轻皱,道:“你当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么?”
胡铁花立身便是一大口,一抹嘴巴道:“想我们死又何需这么费事,只要一声令下,咱们便都成了马蜂窝了。”
蓝雅茹气道:“若是我的话,一定在酒里参入些泻药,活活地拉死你!”
胡铁花虎目一瞪,大声道:“喂,我是不是踩到你尾巴了,你就这么恨我?”
蓝雅茹忽然象想到什么了,扬手一剑,“当”地一响,胡铁花手中的酒瓶立即支离破碎,瓶中的酒水也洒得他几乎一身都是。
胡铁花没防到她会突然这么做,当下气便不打一处来,吼道:“你疯了是不是?”
蓝雅茹白了他一眼,道:“若这酒里真有我说的那些东西,到最后害苦的不仍就是我?”
胡铁花哭笑不得地望着她半天,良久才道:“真想看看你这副面纱后面到底是张什么样恶毒的脸。”
蓝雅茹说道:“那你就等着吧,到你死的那天就知道了。”
胡铁花为人直爽,在对待女人问题上向来非其专长。以前也在宋甜儿、李红袖这两个调皮大王手中,更没少吃过苦头,深知只有闷声大发财才是硬道理。于是当下便不再做声,别过身去,心道:“俺是鸡不同狗争、男不跟女斗!”
蓝雅茹见自己“得胜归来”,心中颇为得意,冲卓鲁尔言叱道:“到底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今日既然落你们手中,要杀便杀,何必再在这里虚情假意!”
卓鲁尔言“呵呵”一笑,不以为意道:“这位姑娘,我看是你多虑了。正如适才这位大侠所言,我们二贝子要加害于你们又何需如此的大费周章?如今你们的那位姓楚的朋友都已成了我们二贝子的坐上宾,我们自然要好好地招待好二位。”
胡铁花闻言后,嘀咕道:“这下开心了!连老臭虫都给抓了,咱们就在这里等死吧!”
蓝雅茹一望卓鲁尔言身旁侍卫手中的镣铐一眼,冷笑道:“你们款待客人便是用这个东西的么?”
卓鲁尔言微笑道:“想必姑娘你也清楚自己的身手不弱,我们这等举动,不过就是为了在姑娘你们分清敌我之前,做的一个防范措施而已,望万切莫介怀才是。”
蓝雅茹道:“那你们还不过来把我们都给拷上?”
卓鲁尔言大笑道:“姑娘你真是聪明得紧,我们是若真过来,只怕还未开始动手,便都得给你解决掉了。”
蓝雅茹秀眉一皱,道:“那你又待如何?莫不是要我们自己给自己锁上不成?”她话一出口,便知糟糕。
果然卓鲁尔言笑道:“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了?姑娘你实在是太聪明了。”他转对身侧的兵卒道:“等下他们用过晚膳后,你就把这个给他们丢过去,让他们自己给对方锁上。若有什么异样,放上几箭不伤其性命也是无妨的!”他故意把后面一句话说得特别重,意思不外是说,你们若敢不从,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虽不能杀你,但也可以让你大受皮肉之苦的。
蓝雅茹几时受过如此之气的,当下便开始大声叱骂起来。莲足轻挑之间,整整两盘的食物都给踢飞了出去,几名躲闪不及的兵卒,全都给砸了个“油头土脸”,哎哟不止。
卓鲁尔言淡淡一笑,也不管她骂得多难听,转身快步而去。
胡铁花终于忍不住道:“你就别骂了,多留点口水来养养精神吧!如今吃的都给你踢没了,即便立即放你出去,你也冲不出几步便会没了力气。再说啦,那两个会说中土话的家伙都早走了,剩下的这些士兵未必能听懂你在骂些什么。”
蓝雅茹想想也对,一跺莲足不再多言。
这时那名兵卒远远地把锁铐丢了过来,“哐当”一声砸在栏边,示意他们可以动手给自己锁上了,最好别让他难做。
胡铁花见蓝雅茹一动不动地直恨着那名兵卒,忙低声道:“别逞一时之勇,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便是多了一分机会。再说老臭虫那边应该会想到别的办法救咱们,他的鬼点子是特别多的。”
蓝雅茹道:“有用么?他不也给抓住了?现在恐怕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胡铁花笑道:“楚留香若这么容易就被人制服,那还配叫楚留香么?”
蓝雅茹横过眼来一瞥,道:“你对你这位朋友倒是很有信心的嘛!”
胡铁花笑而不语,伸手拿过锁铐,往蓝雅茹手中一递,道:“把我给锁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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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由漆黑转为灰暗,在一声长长的鸡啼声中,许慧心突然象被马蜂蛰了似的,从床上一下子跳了起来。并口中惊呼道:“完了完了,怎么就给睡着了呢?”当她掀开床帘,瞧见我含笑的容颜后,先是猛拍胸口直呼:“还好!还好!总算没出什么状况。”但转机又一声惊叫,迅速躲进床里,说道:“别看我!快转过身去!人家还没梳洗呢!样子一定是丑死了。”
我一耸肩膀,无奈地背过身去,道:“我什么都看不见了,你可以为所欲为了。”
身后传来许慧心的一声低笑,接着便是唏唏唆唆的声响,我忙道:“要不要叫外面的侍卫丫鬟,给咱们弄点热水来梳洗?”
许慧心笑道:“侍卫就是侍卫,丫鬟便是丫鬟,哪有侍卫丫鬟这种称呼的?”
我猛地转过身来,见许慧心早已整理好了发暨,正含笑着往我这儿瞧呢。但她突然见我如此,便立即双手掩面,叫道:“都叫你别转过身来了,你太赖皮了!”
我假意对自己身体上下一阵打量后,笑道:“我身体上上下下明明全都是如假包换的人皮,何来赖皮这种皮肤?你确定你是瞧仔细的了?”
许慧心忍不住,笑道:“油嘴滑舌!点都没做大哥的样子。”
我上前拉开她的双手,道:“那我就说点一个做大哥该说的话吧!我们的心儿妹子已经漂亮得不能再漂亮啦,又何需介怀目前这个样子。”
许慧心微扬起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直盯着我,良久才道:“我如今总算明白为什么楚大哥会有那么多女子喜欢了。”
我诧异道:“喔?那你倒说说看,究竟是什么原因?其实我也很想知道。”
许慧心白了我一眼,道:“就不告诉你!你那么聪明,自己好生去想吧!”她转机又正色道:“对了楚大哥,昨晚你出去的收获怎样?”
我点头道:“总算没白费你的一番委曲。”
许慧心俏面一红,道:“能帮到楚大哥你,心儿心中也十分情愿。再说了,昨晚……昨晚那个……也谈不上什么辛不辛苦的。接下来我们又该怎么去做?还有怎样去救胡大哥他们呢?哦,对了!同你们一道来的那位姑娘又是何人?蓉蓉姐她们是不是也来了?”
我微笑道:“哇,你突然一口气问出这许多问题出来,是不是想考考我的记忆力啊?”接着我便把同她分开之后发生的事情简短地说明了下。最后又道:“至于蓉蓉她们你就放心吧!她们几个那么聪明,坏的事情一定没机会靠上边的。”
许慧心嫣然一笑,道:“人家这不是着急的么?胡大哥他们被困,也是因为我的原故。若是再有个什么的话,你叫我心中如何好过?”
我双手搭上她的香肩,道:“这点你也放宽心!我一定会想出办法帮咱们摆脱如此困境的。不过目前咱们还得虚以委蛇,见机行事。”
许慧心红着俏面,颔首道:“心儿一切听从大哥安排便是。”
我笑道:“那目前大哥就下第一道指示了,你即刻便上床去。”
许慧心俏面更红,道:“这……这是为了什么?”
我见她可爱的样子,心中好笑,说道:“因为此时离天明还有段时间,你还需要好好地休息下。待大天白亮了,我们应该就要同那二贝子一起,赶去建州女真的首部都市了。”
许慧心轻嘘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
我笑道:“不然你认为是怎样?”
许慧心顿足佯气道:“楚大哥,你太坏了,就知道来欺负心儿!”
我忙道:“大哥这不是知道你最近肯定没休息好,想让你借此机会多养足精神的吗?何坏之有?”
许慧心一嘟小嘴,道:“总之我知道你很坏就是了。”
我含笑道:“那你可后悔认识了大哥这个坏人?”
许慧心轻声一笑,道:“心儿自跟着大哥那天起,就不知道后悔二字是怎么写的了。”说完她娇面绯红,扭动纤腰之间,即刻便躲进了被窝里。良久才又从床上传声道:“他们为什么要带我们去部都?难不成这里的仗不打了?”
我回到椅前,坐下道:“他们要我杀的那个人就在部都的,至于这里的仗要打到什么时候,目前我还不清楚,但想来他们也应该会有个全然办法的。”
“楚大哥你真的要帮他们去杀那个人?”
“目前的形势好象只有如此。”
“那人是谁?”
“大贝子阿不罕丹!”
“天!他居然要你去杀他的亲生大哥。”
“不止如此,若有必要的话,我想他恐怕连自己的亲爹也敢给杀了。”
许慧心叹声道:“难道世间金钱权欲真的如此诱人的么?”
我说道:“从古至今,只要有人的地方,便少不了此种争斗。你也不用去想得过多的了,目前你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大哥在一旁给你守护着呢!”
许慧心低声道:“若楚大哥你能永远守护在心儿身边就好了。”
她声音虽小,可依目前我的听力来说,却是十分清晰的。我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她,于是只好装作没听见一般,不再做声。不多时,整个房间又回归到了黎明前的那丝宁静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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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雅茹气恼地一踹足上的脚镣,立时“叮当”之声,响彻整个地室。
胡铁花瞥了瞥她,道:“你就不能安静点么?”
蓝雅茹没好气地道:“等你死了就能彻底的享受安静了。”
胡铁花低声道:“我这不是在想办法么,可你这么一闹,我刚想到的主意就又给你打断了。”
蓝雅茹说道:“就凭你这个脑袋瓜能想到什么办法?信你才怪!”
这时门边几名兵卒把头凑在一起,小声地说了起来,并不时地对着他们这边指指点点的。胡铁花虽然能听见他们在说话,但是全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想来定是他们在用女真话进行交谈。
不多时便见蓝雅茹娇叱道:“几个狗东西,别以为本姑娘听不懂你们的女真话,有本事的,你们就过来试试看。”
胡铁花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正要询问时,就听其中一名较矮小的士兵说道:“女真人会说中土话的不奇怪,但中土人懂得女真语的,还真是少见呢!”原来女真族不但每三年要定时定期的给大明上贡,其靠近女真族界的族民更是与中土边境的明人来往甚密,通常形式便为互换贸易。
在明代初期女真族地区大体上是一个农业、游牧、采集、渔猎混杂交错的经济结构。在这个混杂交错的经济结构中,畜牧生产占居主要地位,马匹牛羊是构成其财富的主要内容。因此畜牧产品不仅是他们主要的生活资料,而且还是与外界进行交换的主要输出品。其次,采集、渔猎和农业也是占有一定地位的生产活动。
但其由于手工业和农业的不发展,它也十分需要通过与汉族地区进行交换活动,输入粮食布匹等生活资料和发展农业生产所需的铁制农具。这就要求他们很大部分人在贸易交涉中,必须懂得去灵活运用汉族的语言进行沟通。这种情况,在越靠近边境区域越为明显。
当时在明朝永乐年间曾有语云:“置马市开原城,通交易,稍给盐米布,瞻诸酋豪,使保塞,不为边寇盗。”其意为明朝政府通过贸易活动,使女真族各部为明朝政府守卫边塞,从而加强了多民族封建国家的统一。
如明朝辽东边将李化龙说:“马市为夷货流通之府,胡汉之人,胥仰藉焉。抢掠所获不足以当市易之利,夷人以市为金路,惟恐失之。而我亦借此以为羁縻;故开原事体,与别处不同,抚驭得,夷情顺,则可不烦兵革而坐享谥宁。”其主旨意为明政府利用民族贸易“羁縻之策”,往往比单纯依靠武力征服更为有效,所以一直积极地发展与女真族的贸易关系。
[注:因故事内容有所增加,所以原本初定的“磐龙计”将顺延至下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