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花低声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二贝子居然就在这‘将军府’里,看来慧心那丫头,八成是被关在这里什么地方了。”
我道:“这二贝子会说咱们汉家话,看来应对中土文化颇为了解的,若我没估计错误的话,他便是这次领头的将军。”
蓝雅茹娇躯一颤,便待要冲下树去,我忙一手拉住她,道:“雅茹,你忘了刚才答应过我什么了?”见她收住了去势,我才松手又道:“总之我答应你,一定帮你完成报仇心愿便是,只是目前还不易去打草惊蛇。”
房间里的笑声停顿了下来,那二贝子说道:“朱副总兵,目前前方是个什么情况?”
朱副总兵恭声道:“回二贝子话,自去年十二月咱们建州、毛怜和海西等部女真联手出兵以来,于当月月中便使明国派来抗击我们的三万明军大败而回,其总兵郑宏差点被属下给擒住。”
二贝子笑道:“这事我自是知道的,当时多亏朱副总兵你和我们里应外合,才让那郑宏惨败逃窜,这个功劳本贝一直记在心间的,日后定当有赏便是。但是我现下要的是目前前方军队的行进情况,你切细细道来。”
得到二贝子的赞赏,那朱副总兵想来是开心之极,声有喜悦之意,道:“是是是,回二贝子话,目前咱们建州和海西两部大军已经进逼至鸦鹘关了,估计在正月前后便能一举拿下鸦鹘关。”
二贝子喔了一声,道:“此次明国着实欺人太甚,非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不然真道咱们女真部族全都是软弱无能之辈了。”
朱副总兵连声称是,紧接着又是一番恭维拍马。
胡铁花冷冷道:“听这姓朱的口音明明便是我们大明之人,此次居然卖主求荣甘任汉奸,有机会定然留他不得。”蓝雅茹侧目对他一望,眼中颇有赞赏之色,不过转机即失。
此时那二贝子又道:“吾塞可,如今阿不罕丹那边可有何动静?”原来房中居然还有人在,适才一直未曾出过一声,是以让人无从察觉。
那吾塞可就是用的女真话回答的了,我忙把目光投在蓝雅茹身上,她也会意地说道:“那人对二贝子说,如今大贝子那边依然如同往昔,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我轻点了下头,那阿不罕丹原来便是大贝子,不过照二贝子方才的话语中可看出,二贝子与大贝子之间关系显然并不太好,至少这个二贝子是心中暗怀鬼胎的,否则他用不着出军在外,仍不忘派人监视着大贝子的一举一动。
二贝子轻哼了一声,说道:“那阿不罕丹表面上八面玲珑,着实是居心叵测,谁不知道他对继承阿玛之位早已是虎视眈眈。此次我们若得胜归来,定要想法驳去他的位置才是。”
吾塞可又用女真话回答了几句,蓝雅茹译道:“二贝子在咱们建州部族声名远在大贝子之上,而且骁勇善战、智谋过人。大贝子不过就是比二贝子年长数岁而已,论才能自是远不能与二贝子相提并论的,往后这贝勒之位自然非当二贝子莫属才是。”
胡铁花冷笑道:“这二贝子看来野心不小,恐怕即使同室操戈,对他来说也不会令其动容分毫的。”
我说道:“大到帝位之争,小到米粒之嫌。世人中怀有野心、私欲的又岂止这二贝子一人?金钱、权利以及情欲的贪念可以说是咱们人类心性的最大悲剧,从古至今,甚至到未来,这些原始本能都不会随着任何社会体制而有所根本改变的。”
蓝雅茹瞪大了双眼直盯着我,老半天才道:“楚大哥这些见地,雅茹倒是第一听说。虽然新奇,不过总觉得就是那么回事似的。”
我淡淡一笑,继续注视向房中。
二贝子又道:“你也别太去轻视阿不罕丹了,他能把自己位置稳固至今,也算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了,至少阿玛他依然这么相信他。”
吾塞可接着又回答了几句,蓝雅茹道:“二贝子的话属下定当牢记于心,为了了表属下对二贝子的尊崇,今特地为二贝子准备了份小小的礼物带来,希望二贝子能喜欢。”
二贝子轻喔了一声,道:“是什么东西竟然这么神秘?”
吾塞可双掌轻拍了拍,房门应然而开,屋内立时一阵响动,不刻便听二贝子说道:“吾塞可,你这大包布袋子里装的究竟何物,居然还能动弹。莫非装的可是个人?”
吾塞可大笑着说道:“二贝子果然聪明过人,一猜就中。这布袋中装的正是一名汉族少女,容貌生得是十分的美丽。属下在带队袭击‘果勒敏商延阿林’附近一个村庄时,无意中发现的,于是便擅自做主给二贝子带了回来,但属下相信若二贝子亲眼见过定然会非常喜欢的。”原来这吾塞可果然是说得来汉话的,不过只因口舌生硬,听上去让人觉得十分的别扭罢了。
胡铁花诧异道:“那个‘果什么阿林的’是什么意思?”
蓝雅茹道:“那是女真话的长白山,一直以来女真人把长白山视为圣山,‘果勒敏商延阿林’其意便是‘长久白色的山’,也就是我们汉人说的‘长白山’之意。”
我和胡铁花均自轻点了下头,算是明白其意了。此时便听二贝子喜道:“那你还不快快打开来让我好生的瞧瞧看!”
吾塞可把布袋又往二贝子身边提过去了点,这下便刚好在了我们视线范围之内,透过窗户缝隙我们能清楚地看到一个身材魁伟的女真军官,把一个黑布口袋放置到了地上,然后双手齐用地解开了系住的绳索。立时一个衣着白色汉族衣裙绝美少女映入大家眼帘,虽然我已猜到此女子定是许慧心无疑,不过乍然一见,心中难免还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此时许慧心双手被绑缚于身后,口中也塞着个布球,唯有一双明艳动人的美眸正含怒地注视着房间中的每个人。
胡铁花喜道:“果然是慧心丫头,看来今天我们是来对了。”
蓝雅茹深深地看了看许慧心,轻声道:“难怪楚大哥你们要拼死冒险来这建州部族救人了,这姑娘的确是生得极其的美丽……”
我不由眉头轻皱,心忖道:“这蓝雅茹如此说法,倒好象真让我觉得自己如同好色之徒一般了。”摸了摸鼻子道:“这许姑娘身世十分的可怜,不过此处自非谈话之地,以后有机会我再给雅茹你细细道来便是。”
蓝雅茹娇躯一颤,低声道:“我……你……你没必要给我解释些什么的……”可惜她此时有面纱掩脸,不然我定能看见她羞红了双颊的样子。
这时那二贝子又道:“吾塞可你还不快拿开塞住人家姑娘口中的东西!还不快快松绑,傻站在哪儿干什么?”从他欣喜的口吻中,已然能让人感到他此刻的开心激动劲儿。
吾塞可忙道:“回二贝子,这塞口的东西倒是可以拿开,不过这个绑可是松她不得的。”
二贝子诧异道:“此话怎讲?”
吾塞可道:“这汉族丫头会点武功,属下怕到时候会伤着了二贝子你。”
二贝子眼放异彩,道:“喔!如此更好,哈哈,如此更好!吾塞可这次你功劳可着实不小,先行记下了,待他日回都之后,本贝子定然重重有赏。”
吾塞可忙跪地谢恩,口中自又是一番颂德、以身回报之类的话语。
二贝子行至许慧心身前,我们便看见原来这二贝子竟是一位年约三十来岁,面白眼细、衣着讲究的人物。他此时穿的应当是女真族贵族的服饰,看来这将军府第不过是其用来临时居寝的地方而已。他双手刚取出了许慧心口中的布团,便听见她叫骂道:“无耻狗贼,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就和本姑娘来个单对单的对决!”
胡铁花笑道:“好样的!慧心丫头。她如今可比咱们刚认识的时候要坚强勇敢多了,看来老臭虫你教她练习武功是正确的。”
我摸着鼻子道:“小胡,你还没看懂呢!她这么做不是真为了要和那二贝子比斗……”
胡铁花纳闷道:“那你倒说说看,她是为了什么?”
蓝雅茹一字一句道:“她…想…借…机…自…缢!”她顿了顿又道:“我也是女子,能明白她这么做的用意,与其被人凌辱,不如来个自行了结更为痛快。”
胡铁花惊道:“那可不得了,我们此刻可要冲下去救人?”
我轻摇了下头,道:“目前还不是时候,若贸然下去,他们定会拿慧心来作要挟的。何况再惊动了卫兵,事情就更不好办了。”
二贝子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本贝子这便松开了你,让你输得心服口服。”言必他果真解开了绑缚着许慧心的绳索。
许慧心待双手一松,突然一拳急攻二贝子的腋下,双足也轻点下地,横扫向他的双腿。二贝子又是哈哈一笑,单手一撩便拨开了许慧心攻来的一拳,腾身之间,已翻到了许慧心身后。许慧心一惊,忙侧身拧躯反手挥拳,左手立即已护住自己身上要害。
二贝子笑道:“这汉家女子果然有些门道,看来定非普通百姓人家的姑娘,吾塞可你这次的确很有眼光。哈哈哈哈……”他嘴中说着,手中却又是一撩,轻易地挡开了许慧心突发的两拳。
胡铁花道:“这二贝子用的是什么手法?怎么看上去如此的怪异,好象不是咱们中原武功吧?”他已把眼光瞧向了蓝雅茹,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满意的答复。
蓝雅茹道:“这是他们女真族特有的武功,其中糅合了摔、撩、靠、拨、撞、顶、拂等手法在里面,俗称‘跌龙手’。这种武功在近身肉搏的时候最具威力,适才这二贝子是只守不攻罢了,否则那位许姑娘在第一招下来便要跌伏于地了。”
我说道:“我曾见过蒙古人的摔交比斗,雅茹你说的这个‘跌龙手’,我倒觉得它们之间好象很有近似的地方。”
蓝雅茹颔首道:“楚大哥见识广博,说得正中要地。这‘跌龙手’正是女真人融合了蒙古人的摔交手法,再加工改良而得来的武功。与之相形相近的好比少林的大、小擒拿手等武功。”
我们这边悄声说着,屋里却又有了变化。但闻许慧心说道:“手脚上的武功非我强项,适才输得不服!”
二贝子笑道:“那好,你倒说说看,你最本事的是什么武功?”
许慧心毫不犹豫地说道:“剑法!”
二贝子点头道:“好,就依你所言,今日叫你输得心服口服。不过咱们可得事先说好了,呆会儿你若是再输了,可得乖乖留下来永久追随在我身边。”
许慧心娇叱道:“废话别这么多,有本事你就尽管把本姑娘留了下来。”
二贝子冲吾塞可道:“你这便去取柄长剑来给这位姑娘一用。”
吾塞可忙道:“二贝子只怕这……万万使不得!若真有个什么闪失,叫属下如何担待?”
二贝子轻唔了一声,道:“不妨事,你照我说的去办便是。”
吾塞可见二贝子执意如此也不敢再多言,恭身退出,不一会儿便要来一柄长剑,交递给了二贝子。
二贝子拔剑出鞘,用食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叮”声脆响后,笑道:“这是质地很不错的一柄长剑,希望姑娘你能用得称手。”言毕他还剑归鞘,剑柄冲外的递向许慧心。
大凡敌对交手如此递剑的方法视为不智,因为若对手此刻借机突拔剑便刺,那递剑方势必置身于凶险之中。想来这二贝子对自己能战胜许慧心是信心满满,又或是自负武功已远超许慧心太多,所以才能有此托大一举。
果然许慧心见又觅得一个良机,哪还肯放过,忽然间美眸一弯,满脸挂满了妩媚不已的笑容。诸人均不由得眼前一亮,许慧心突然右手一措,握剑拔出逆风便刺向二贝子胸膛。
朱副总兵和吾塞可均是惊呼出声,想去救援已是不及。忙改手攻向许慧心,希望她能为求自保而放弃进攻。哪知许慧心已抱必死决心,全然不顾自身安危,此剑纯为拼死打法。
眼见剑尖已抵达二贝子胸膛,许慧心心下大喜,但怪事发生了。只见二贝子突然拧腰一收,整个人赫然成了一张弯弓状,而许慧心的剑尖顿时被他拉开了数寸距离,他紧跟而来的剑鞘分切一挡,“当”地一声,许慧心的长剑立马便被荡了开去。这二贝子余势不减,反手一挥,剑鞘又与朱副总兵和吾塞可攻来的双刃碰在了一起,顿时二人手中一震各自退了一大步。
待二人回过神来,看清楚眼前情况后,心中一松,忙恭身致歉。二贝子罢了罢手,示意二人出得房去,他们相互望上一眼,启眉一笑,立即退了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胡铁花道:“这二贝子能处变不惊,还有这么一手柔功夫,难怪适才如此托大了。”
蓝雅茹道:“他使的这手武功绝非女真族学,看来他背后一定还有别的高人指点才是。”
我想到大凡怀有野心之人总会在其手下招揽大批的奇人异士,看来这个二贝子图谋权位之争也决计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没准在这个将军府里便藏有不少的武林高手在,恐怕待会儿我们行动也得多个心眼才是。
二贝子待朱副总兵和吾塞可二人出去后,对许慧心笑道:“没想到你竟真的这么狠心,想致本贝子于死地呢!”
许慧心冷冷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同你这个女真蛮人没什么好说的,总之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说完她立即圈起两朵剑花,分刺向二贝子咽喉及左肩。
我轻点头道:“慧心这段时间倒也没有偷懒,出手果见利落了许多,看来以后可以教她更深一点的剑法了。”
蓝雅茹说道:“看来江湖传言倒也真实,楚大哥的确是位多情公子。就单这份细心,就可叫多少女子为你倾心了。”
我面上不由一红,好在夜幕让人也无法看清我此时的脸色,我摸着鼻子说道:“雅茹妹子说笑了,不然怎不见你喜欢上我?”
蓝雅茹狠狠地盯了我一眼,道:“我发现一件事情!”
胡铁花问道:“什么事情?”
蓝雅茹轻笑道:“楚大哥一摸鼻子就准没好事……”
胡铁花强忍住笑意,道:“这是我从认识你到如今最动听的一句话!要知道这只老臭虫一摸鼻子就是在想鬼主意了,你以后可千万要记得了。”
此刻房中许慧心已与二贝子斗上了好几回合,尽管她已使出了浑身解数,奈何能力有限,由始至终都无法沾到二贝子的衣角,更别说是杀他了。
二贝子边打边笑道:“看来你是注定要跟随我一辈子的了,不过你也别怕,本贝子可以在此对你保证,只要你以后一心一意服侍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善加待你的,说不定让你做上个福晋也不无不可。”
许慧心早已既羞又怒,此时见他居然还风言风语起来,胸中立觉气闷。她心中暗道:“看来今天要杀此人已是不大可能的事了,目前为保自己清白,也只有自缢一途可选。楚大哥……你们此时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呢?可还曾记得许慧心这个名字?”想到此处她不由得美眸含泪,单手虚剑一攻,突地反手便往自己粉颈上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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