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钻了三四十座被盗过的墓,里面的情况与我们之前的预料差不多,这些墓的规模都不大,都是典型的汉代崖墓。不过有些墓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埋藏一定丰富。仅从墓里残留的壁画和墓砖、陶棺就可以看出墓主人的身份非富即贵,不然,墓里是没有这么漂亮的。
不远处有几处墓葬是我们几年前挖开的,反正已经到了墓门口,再进去看看吧,多年没有回来,墓内的情况确实有些让人牵挂。
刚进入一座我们以前挖过的墓,如今里面的情景让我们大吃一惊。记忆中这是一座颇为精致的崖墓,墓内布满了常见的崖墓雕刻,画满了各种壁画。虽然大部分壁画已经因为年代久远而脱落,但是一样可以章显这座墓的豪华非凡之处。
如今这座墓内完全可以用一片狼迹来形容了。以前我们只取走了墓内的各种青铜器和陶器,存放棺材的后室里面的几座陶棺和墙上精美的壁画和浮雕却还没动。
可是现在,那几口我们留下的精美陶棺已经被后来进墓的人砸了个稀巴烂。四分五裂地东摆一块西落一块。墙上原有的浮雕和壁画也被人凿得不知去向,只在墓壁上留下几个乱糟糟的石坑,看上一眼便深觉惋惜。
我吞了一口口水,然后惊叹地说:“天啦!连这些东西也被砸烂了,可惜啊!”
猪毛也在一旁发起了感慨,说:“是啊,可惜啊!可惜!这些龟儿子!你又不要,如果要的话把陶棺搬走了事了嘛,他妈的!不要也不用砸坏了塞!可惜啊可惜!”
胡文才不以为然地说:“别在那里发感慨了,要是当初你们不把这个洞打开,那些人不一定就知道这里,你们把值钱的东西拿得干干净净,后来的什么也没捞到,当然拿这些壁画陶棺出气咯。”
猪毛听了,便开始狡辩,说:“这可不一定,我们刚才看过的一些墓,说实在的,当初我们都没有找到,现在却被人掏空了摆在那里。我估计,这座墓即使我们当初不挖,也一定会被这些家伙挖掉,这不能怨我们。”
我挥一挥手,说:“走吧,出去了,多看一眼这里,会生气!”
爬出盗洞,对其它盗洞的求知欲牵引着我们挨个挨个的进入每座墓内。我们得到的除了感叹便是莫大的震惊。天啦!多么彻底的盗墓活动啊!其中几座我们之前挖开的墓,我清醒的记得里面布满了壁画和浮雕。但是如今,这些壁画和浮雕也都被人用錾子启了下来,只在墓壁上留下一些錾子凿过的石坑。每一座墓里都是一遍狼迹,找不到一座稍微完整的墓了。
更让我吃惊的,是这里在我们之后,竟然有如此多的墓葬被挖出来,看看那些新挖的盗洞,我不禁自愧不如起来。的确,这些墓超过十米的埋土,没有一点外部特征。我是不容易找到这些墓的。这些后来者们是如何找到这些深埋的墓葬的,我实在弄不明白。看来,现在盗墓的高手还真挺多的。
在悬崖峭壁上,又看了十多座大小不一的崖墓,从洞里钻出来,天已经黑下来,得回家了。我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这些被盗一空的崖墓,令我震惊,破坏得如此严重与彻底更令我遗憾。看来,我真的这么想:我们很可能是如此猖獗的盗墓行为的发起人了,正因为多年前我和猪毛挖掘了那么多的崖墓摆在山间地头,才带动了如此多的人大规模地去盗墓,千年文明就在这短短几年时间被毁于一旦。我不遗憾我没有更多的得到这些墓里的文物。我开始从心底产生了一丝愧疚,如果我们是开头人的话,这将是多么大的罪恶啊!
猪毛对此却不以为然,回到家之后,猪毛从衣兜里倒出几堆新鲜的泥土来。在桌上专心的研究起土的成分来。看了一会儿之后,便向着我说:“唉,老文,你看哈,这些都是那些埋得很深的墓门外面的泥土,研究一下,我们今后也照着深处的墓挖。今后的墓可不好找了,现在大部分的墓已经被挖空了。我们得学学找深墓,不然,我们今后就找不到没有挖过的墓了。”
我走过去,抓了一把泥土在手里看了看,说:“这土没什么特别的,与我们挖到的墓门口的泥土没什么两样,熟土而已。”
“那我们为什么以前没有找到?”
“不是没找到,是没有合适的工具。我们的探钎最多可以取到两米多深的土出来,所以我们以前是根据两米左右深的土来分析,如果要挖这样的墓,也很简单。只要探钎可以取到自然堆积层以下的土,那么一探就会有结果。凡是墓门口的土,土的变化不大。”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探钎不够长?”
我点点头,说:“是的,得把探钎加长。加长之后,探得深一点,很容易找到结果。”
猪毛傻愣愣地望着我,说:“你能找到?”
“能找到,这个容易,能探到朝口或者熟土就行了。有这两个特点任何之一,必然有墓。”
“但是,现在盗墓这么猖獗,我看这段时间以来我们找墓的地方几乎都被挖空了,到哪儿找墓啊?”
“这的确是个问题,看来我们在这方面的知识还是不够。以前的认识是有误的了。以前我们只认为崖墓分布在大江两岸,因此就没有到山区内部无江无河的地方找墓,这可能认识有误。”
胡文才听了之后在一旁插话:“是的,你们的认识是错误的,山区里面不仅有墓,而且不比延江两岸少。我看过很多,但是都被盗空了。”
“被盗空了?”猪毛吃惊的问。
胡文才点点头,说“是的,与这些地方一样,盗得很彻底。”
猪毛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说:“可惜啊可惜,怎么办啊?我们又从哪里找墓啊?”
我想了想说:“现在同行太多了,别指望吃独食,如果川内没什么搞头了,我们只能往川外走。再到其它省份看看,如果全国各地都被掏空了,那我们只能早日收工,改行了。”
我和猪毛又开始部署下一步的盗墓计划。看来,要找没有被盗过的墓,只有到省外去碰碰运气了。
看了这么多的被盗过的崖墓,我竟然一整夜无法入睡。那些一片狼迹的墓里,始终不停地在我脑子里晃来晃去。一下午时间,我们看了很多被盗过的崖墓。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但随之而来的是无边的惆怅,这些千年古墓啊,千年的文明,就这么几年时间被毁坏一空。我开始认识到自己的灵魂是罪恶的,自己所做的一切盗墓活动是罪恶的,是不可饶恕的!
当一个人对自己的罪恶感产生,那么生活的每一刻都会变得毫无意义。一夜无眠,我开始想以前,想盗墓过程中的任何细节。开始为将来作打算,盗墓我是否还继续下去呢?
后来,我想到了盗墓的过程,想到了那些墓葬中的千年文物,想到了千年文物带给我的无限遐想,想到了墓中不断出现的奇迹,不断出现的惊奇。
我开始矛盾起来,关于盗墓,是放弃还是继续呢?最后,我被打败了,我知道。我决定:继续盗墓!这个行当,我放不下。继续,到省外,走远一点,大不了多跑点路而已。
第二天,按计划我们得回成都了。可是母亲无论如何都得留着我在家吃顿饭才行,反正回到成都也没什么事做,就留下来了。
上午,我和猪毛还有文才正在屋子里谈论以前挖到古墓时的经过,谈得正欢时,母亲走进屋来,说家里来了贵客要我出去接待。
走出屋,来到客厅一看,屋子里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我的远房表婶,另一个是个女孩子,大概就二十来岁,很漂亮,也很秀气,一双大眼睛带着羞涩,自然的桃花红映在两颊看上去有些迷人。但是我不认识。父亲正陪着他们在聊天。
我向表婶打了招呼,对她的到来表示欢迎。然后我在靠门的一个沙发上坐下来。母亲忙着给我介绍:“这是刘红玉,是县城的姑娘,大学刚毕业,听说你今天要回来,表婶专门去请过来的。”
我一听便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听说我要回来还找个姑娘来?难道,是相亲?
我坐不住了,把母亲拉到门外问:“这怎么回事?”
“还能有什么事?你都这么大了,人家猪毛的儿子都快上小学了,你还一个人过,我当妈的不给你操这些心,难道你自己还能做?”
哦!看来我猜对了,这是相亲。母亲担心我不同意,便提前没告诉我,她和父亲安排了这次相亲。
我很无奈,但也不能表露在面上,不能让人家大老远的跑过来坐冷板凳。
猪毛和文才看我这么久了没回去,便从屋里走了出来。一看这情形,猪毛哈哈大笑起来,回过头去和文才窃窃私语起来。
我叫母亲回屋去,自己向猪毛和文才走去。猪毛看我过来便说:“完了完了,老文完了,哈哈哈!”
“你他妈少乌鸦嘴!我自己怎么知道是这么回事!”
猪毛说:“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那个女孩漂亮吗?”
“去你妈的!你自己不会去看啊?”
猪毛还真拉着文才到客厅去了。我傻傻地走到我那辆“悍马”前站着,脑子里不停地考虑,怎么办呢?今天怎么办呢?”
正无计可施,母亲从客厅里出来了,走到我面前说:“文丁,你在干嘛?别人在屋子里等着,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妈,谁让你去操这份闲心?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赶快回去塞!别让人家姑娘等久了!”
整理一下思绪,我麻木的回到客厅。几个人正和猪毛有说有笑,猪毛很健谈,正努力的描绘我是多么的出色,如何的博学多才。看我进来,便住了嘴。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表婶看大家都不说话,便跟我们介绍说:“这位是刘姑娘,是县城里的城市人哦,刚从大学毕业,他爸爸是电力公司的经理。你们看,跟我们文丁很般配的哦。”
刘红玉始终低着头,看来有些不好意思。听我表婶一介绍,头就低得更低了。
我也很麻木,只是应付的笑一笑,便没了话。
猪毛本来就很健谈,看着这种气氛便和文才一唱一和的谈论起我来,在他们这样的包装之下,我成了一个十全十美的好人,有文化,有头脑,有见识,有智慧,还会做生意。听来听去,我看只有一样没讲,那就是我是个盗墓贼。
昏昏愕愕地过了一上午,便到了午饭时间。那个叫刘红玉的女孩子很羞涩,吃饭也像小鸡嘬米一样的羞羞答答。一顿饭下来,我吃得很不自在。他们却吃得不亦乐呼,充满了欢声笑语。
饭后猪毛帮着母亲收拾碗筷,我被安排和刘红玉单独相处一阵子,便和她麻木的来到客厅。
刘红玉坐在沙发上,用手不停地摆弄着自己的衣角,没说话。
沉默了许久,我终于发话了,说:“你喜欢什么?”
刘红玉一脸疑惑的望着我,说:“什么?”
“我是说你喜欢什么?比如爱好和兴趣什么的。”
“哦,我不喜欢什么,那,你呢?”
“我嘛?我比较喜欢文物,古玩,历史什么的。”
“哦,我也挺喜欢这些。”
我找不到话说了,便又陷入沉默,屋子里静得像要死掉了一般。
我想到了美珊,还有曾真,这两个女孩子我还不知道怎么处理,现在母亲又跟我弄这么一个来,我得想办法逃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