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室一般是摆放随葬品或者器具用的,以前我们挖过许多墓,很多墓有耳室。根据墓的规模不同和档次不同,耳室的情况也不尽相同。以前挖过的墓,绝大部分耳室是没有封门的,这个墓有八间耳室,而且全部是用墓砖封着。仅此一点,足以证明墓主任绝非寻常之辈。
用电筒往打开的第一间耳室里一照,里面的情况一目了然。估计这间耳室里面,埋葬的是一个陪葬的人。耳室里面有一具人的骨架保存得很完整,并不像三口棺材里的人骨架那样被腐蚀得差不多不见影了。电筒一照之下,悠悠的泛着绿光。这样的骨骼,我们以前在考古队里见到过,听朱教授讲,这是被毒药毒死的人殉,所以骨骼才保存这么好,而且还泛绿光。
人殉是我国商周时期奴隶主下葬时候常用的一种方式,那时候的人殉或者人生制度很流行,仅河南安阳殷墟出土的一些商代大墓里面,有的墓就多达几百个甚至上千个人殉人生。但是到秦汉时期这种殉葬方式已基本废止了,却被我们这么轻易的就遇到了。不过,这些不是我们关心的,因为我们不是考古,是盗墓。考古会很注意墓的组成、来历和保护。我们可不一样,我们会为了获得里面有价值的文物去破坏其它对我们没有意义的任何东西。
这间耳室里的主人,可以肯定是个陪葬的奴隶。因为,除了碧绿的遗骨可以证明之外,在他身躯的旁边是一口陶制的古琴,一口与实物大小相当的陶琴。这是墓中主仆身份的象征。一副泛着绿光的骨架再加上一口陶琴,估计,这个骨架的主人是这个大墓主人的一个琴师一类的仆人,当大墓主人下葬的时候,便将他最喜欢的琴师连同陶琴一并做了殉葬。其它,别无一物。
做了这么多年的考古、盗墓工作,我们早已经很清楚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与实物相当大小的陶琴,可以肯定是个稀罕物件。不敢说是绝世孤品,但是以前这么多年的考古挖掘,盗墓活动,是的确一个都没见到过的,甚至看了那么多书,也是没有这方面的介绍,这是件宝物。
我们不去理会那具泛着绿光的骨架,只取陶琴。很小心的把陶琴从耳室里取出来放到大墓的入口门边。
朱胖和胡文才估计不知道这个陶琴的价值,都耷拉着脑袋,失望的表情完全写在脸上。
看来我得给他们打打气了,于是我说:“你们知道这个古琴的价值么?”
两人一脸的疑惑,都傻兮兮的望着我,胡文才摇一摇头说:“不就是一个烧料子吗?能有多大价值?”
我摇一摇头说:“你错了!物以稀为贵,这个陶琴,我们盗墓这么长时间了,是第一次发现,在我的记忆当中,以前的资料里也没有记录。看来,是个新的发现。如果这个东西存世量极少,那么其价值肯定很高。”
“那你说这东西能卖多少钱?”朱胖在一边插话。
“具体能卖多少钱,我也估计不出来。但是,我觉得少了一百万,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卖这个陶琴的!”
“什么?一百万?”胡文才诧异的问。
我点点头继续说:“我只是估计一百万,说不定还会更高,弄得好的话,上千万也有可能!”
两人都惊在当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好半天,胡文才伸了一下舌头说:“乖乖,没看出这个玩意儿这么值钱!”
“所以你们都别死踏踏的耷拉着脑袋,这里的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的宝物,小瞧不得。”
听了我的话,看得出两个人都特别振奋,也没有了之前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了。朱胖甚至又开始了他那左旋之音,一边唱一边提着錾子往第二间耳室走去。
有了精神,干起活来就特别的有力,抓紧时间我们紧接着开始清理第二间耳室。
采取同样的方法,我们很快打开了封住耳室的墙砖。与我们预想的一样,里面确有一副完整的泛着绿光的骨架。同样是个随葬的人而已。不过,我们翻遍了骨架周围,却一无所获,这个耳室除了一具透着绿光的骨架之外,竟空无一物。
好一阵失望之后,我们开始开启第三间耳室的砖墙。
打开之后,这里的收获颇丰,虽然里面的骨骼已所剩无几,但是里面的一整套多达十九件的青铜农具却让我们欣喜若狂。毫无疑问,这是我们挖到的最完整、年代最久远的远古农具。这些,也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前面的挖掘已经有了丰厚的收益,再次开启其它耳室便充满了力量。采用同样的方法,用錾子和铁锤一阵敲打之后,第四间耳室被我们轻松打开一个洞来。再撬开几块封门的墓砖,第四间耳室被我们卸开一个大洞来。这间耳室里面的陈设却与众不同,里面没有一丝骨骼,三口大陶缸整齐地摆放在门口,陶缸后侧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许多釉陶制品,包括一些菜案、鸡、鸭、鱼、猪、狗、牛、羊、鸽子、鳖、乌龟、蔬菜、猴子、象鼻等等,很多很多。看来,我们是打开了墓主人的粮仓了。这些,估计是古人的食谱了,全部用陶器做成,制作极其精美。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牛、羊、狗一类陶器表面的细小毛发纹路。我们一边数一边往墓门口搬运,最后一统计,竟然在这个陪葬墓里面取出大小陶器三百多件。这样的挖掘,对我们来说是既充满期待,又惊喜连连。一边挖掘,一边计算这些东西的价值,心里只有两个字:“发了。”
唯一的失望是三口大陶缸里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装,看来,陶缸里装着的东西已经被长达两千年的时光给磨得一无所有了。
接着,我们采用同样的方法打开了第五间耳室,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碧绿,地上空无一物,墙面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青铜镜子。这些镜子经过两千年的时间冲洗,完全生满了绿锈,乍一看去,像进入了一间碧玉做的屋子一样。盗墓的遇到这样的情形,比掉进蜜坛子还甜,我们三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朱胖像着了魔一样,游魂似的在里面走了一圈,好半天才听到他讲一句话:“我的妈呀!这得卖多少银子啊?”
汉代铜镜我们卖过几回,价值还不错,直径十工分以下的,背面雕工简单的也能卖两千元一面,如果大一些,雕工精美,具有特色的镜子,可以卖到几千到几十万元不等。这么大一屋子,那么能卖多少钱,不可估计!特别是在正中央的墙壁上有一面镜子非常大,直径估计超过一米,这么大的青铜镜前所未见,是不是绝世孤品还未可知!
匆匆将这些铜镜从岩石做的台阶上取下,全部搬到墓门口,一清点,竟然有四百七十八面之多。
我们早已累得手心出汗,因为激动,我捧铜镜的双手不停的颤抖。
一边用铁锤錾子敲打第六间耳室,我们一边算计着这些东西究竟能卖多少钱。照少的估计,我们你一句我一句的,竟算出前面挖掘出的东西,最少也得卖五千万元元以上。
人充满希望总是快乐的,我们像三个蜜糖罐里的獾熊,美味对我们来说,来得太容易了,朱胖甚至一边用铁锤不停的敲一边还唱起了小曲,他那左着的喉咙往往会逗得我和胡文才一阵阵的笑。
不过朱胖却并不在意,依旧扯着他那左弦之音继续唱自己改了词的《天仙配》。“冬梅冬梅你在哪里,胖哥我来找你,找你做什么,娶你做我的老婆…..”
这一刻,我们是三个快乐的盗墓贼。
第六间耳室在朱胖的歌声和铁锤敲錾子的叮当声中慢慢的被敲开一个大洞,电筒一照,里面是摆放整齐的五口大陶缸,后面的岩壁上,布满了各种壁画。展现的是丰收的景象。
钻进里面一看,不禁有些失望,缸里一无所有,不过缸很精美,东敲敲西看看,最后还是失望的钻出耳室来。这五口大缸,估计是当时装五谷杂粮的缸,两千年了,是不可能还有五谷杂粮存在的。一番商量之后,我们决定,这五口大缸虽然精美,都有雕工,但是个头太大,根本弄不出墓门盗洞,所以我们决定,放弃这五口缸,不要了。
第六间耳室的无所收获像给我们的快乐打了一剂镇静针,脸上的笑容都收拾起来,朱胖的左喉咙也关闭起来。像我们这样的人希望的是不断出现惊喜,没有收获的工作,任何时候都是打击。
我们又安静下来,专心致志的敲打第七间耳室。墓主人估计生前是一任地方高官,在第七间耳室,打开之后便觉寒气森森,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几百件各种兵器。青铜兵器基本已经被锈得全部变成了绿色的了,上面布满了绿色的铜锈。铁制兵器很多已经完全锈蚀。还有足足的一陶缸箭镞,由于年代太过久远,大部分箭镞已经锈蚀粘接在一起了。这,估计是墓主人的兵器库。
胡文才取出其中一件不知名的青铜兵器,握在手里,学着电视里武侠的样子,在墓里挥舞了好一阵,最后冒出来的还是他那句发了霉的口头禅:“弟兄伙出门在外不容易,有一个结一个,共同发财,共同发财,我发财了!”
只剩下最后一间耳室没有开了,我们停下来,胡文才又掏出几支皱巴巴的卷烟来,给我们点上。坐下来,靠在墙壁上把烟抽完,才继续去打开第八间靠墓门的耳室。
在一阵剧烈的乒乓声之后,第八间耳室被打开,里面除了两个青铜罐和三个青釉陶罐之外,依然别无所有,站在外面已经清晰的看到,其中两个青釉陶罐已经明显破损。
钻进耳室,里面的墙上竟然还有不少蜈蚣虫,这是在这个墓的其它部位没有看到的。按照一惯的方法,取来铁铲“劈啪”几下,将蜈蚣虫全部消灭。这才回头来清理几个罐子。
几个罐子都很精美,虽说其中两个青釉陶罐已经破掉,但是另外一个陶罐和两个青铜罐还是好的,两个好的青铜罐都用红色的生漆封着口子,我走过去,抱起其中一个,很轻,里面估计是空的。拿过一根錾子,在封口的生漆上面掏起来,生漆下面,是一个铜盖,用錾子尖轻轻一拨,盖子便被打开,用电筒往里面一照,果然,空无一物。
朱胖抱着一个青釉陶罐,胡文才也抱着个青铜罐子,正准备拿錾子撬开上面的盖子,胡文才一边撬一边说:“我这个里面装的是水,摇起来晃悠晃悠的。”
我一听,马上叫到:“等一下,是不是酒哦?”
我放下手中的空罐子,走过去,把胡文才手中的罐子轻轻摇了摇,果然,听到很明显的水声,考虑一下之后,我说:“如果是酒的话,还是不打开的好,你们知道吗,如果是汉代的酒留到现在,怎么着也得两千年左右,其价值那是高得不得了的!”
稍顿以后我接着说:“这个拿回去再打开,现在打开就毁了。”
然后我有点带卖弄文才的口气说:“一九七四年河北中山王刘胜的墓出土了距今近两千二百多年的古酒,现在还是国宝在国家博物馆珍藏。还有湖南马王堆汉墓出土也有一坛子古酒,现在还是国宝。如果这是一坛子酒的话,那是了不得的收获。但是要确定是古酒,就不能打开,要到卖的时候才能打开,如果提前打开了,就卖不到那么多钱了。”
二人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下子愣在当地,好半天,朱胖才哈喇着嘴说:“我的妈呀,那我们更发财了啊!”说完便抱起手中的青釉陶罐,使劲的摇了摇,然后遗憾的说:“可惜,我这个是空的。”
胡文才这才回过神来,轻轻放下手中的青铜罐,然后把手举起来,说:“我觉得我们该喊一下我们的口号,真他妈他发财了!”
我们都把手伸过去,搭在胡文才的手背上,然后高呼:“探古三英,逢古比胜!yea!”
大约忙活了3个小时,我们才完全把耳室清理完,看着堆在墓门边的一大堆珍奇古物,我们三人不禁欣喜若狂。用一句胡文才当时的话说:“这些东西,吃一百辈子也吃不完。”
我们抓紧时间,把这些文物搬运到胡文才的表亲为我们准备的屋内,竟忙活到天将亮时才搬完。一看屋里,竟然堆了满满的一大屋子。
就在我们清理战场,准备打道回府时,我站在洞口把手电筒再往墓里各个角落扫射了一遍,墓的尽头,那三口被我们洗窃一空的陶棺又映如我的眼帘,不禁说到:“可惜啊,那三口棺材太大了,要不也可以搬回去,那东西那么精美,一定价值不低。”
说完,回过头准备出洞,眼睛一绺余光又看到了三口棺材两侧的两根郁郁葱葱一人来高的小树。
忽然一个问题从脑子里冒出来,便问朱胖:“朱胖,你说奇怪不奇怪,这洞里既没有泥土又没有水,还连阳光都见不到,为什么棺材两边长那么好的两根树?”
一听这话,朱胖和胡文才都回过头来,用手电筒一起扫射,只见两根小树在电筒的光芒下,依旧绿绿葱葱。
朱胖看了看之后说:“管它呢,这树它生命力强,不奇怪,我们回。”说完,就准备往洞外钻。
我犹豫了一下说:“你们等等我,我还是想弄明白怎么回事。”
于是,我支着手电筒,又回到了三口陶棺的前面,走近小树一看,“噫!这玩意儿长得挺奇怪。”
我把脸凑过去,这才看清楚,原来,这是两株生满绿色铜锈的青铜树。树上的叶子全部做成铜钱、猴子、人物和朱雀等形状。我惊叫出来:“是摇钱树!”
摇钱树是我国汉代特有的一种丧葬物品,包括底座、树杆、树叶几个部分,采用青铜铸成,底座一般用红陶或绿釉陶和黄釉陶做成,树叶则做成各式各样的人物、西王母、东王公、猴子、天王、仙女、凤鸟、铜钱等。
古人始终相信,只要有了摇钱树,后代便不缺钱用,不缺吃穿。他们同样相信在轮回中,人死后,到达另一个世界,只要有了摇钱树,那么在这个世界就不会贫穷。因此,摇钱树在汉代特别的流行,但是摇钱树的制作成本极高,估计在当时,已是非常奢侈的丧葬物品,所以,摇钱树的出土量并不多,而且,一般只是一些豪华高规格的富人的墓葬里面才有出土,一般的墓葬,是不可能有摇钱树出土的。
这一次,我们一下子就遇到两株保存如此完整的摇钱树,而且在同一个墓里,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因为,如果一座墓里能有一株摇钱树,这已经是非常之家了,出现两株摇钱树,而且树的高度超过我的身高,那么这两株摇钱树算是很高大的摇钱树了。因为,一般的摇钱树连一米的高度都没有。而这两株摇钱树肯定超过一米八高,可以想见,这位墓主人当时的富足是非同一般的。
朱胖和胡文才听到我的叫声,都赶紧围了过来,俩人都看着摇钱树发愣。好长时间才回过神来。
好半天朱胖举起手来,这是我们特有的庆祝胜利的手势,我和胡文才都把手放在朱胖的手背上,异口同声的喊我们的口号:“探古三英,逢古必胜!”
摇钱树我们以前见过一次,虽然没有这两株摇钱树那么高,但是我们知道摇钱树的结构是差不多的,摇钱树的树叶与树干是分开铸造的,中间一根树干,铸造有一些用于挂树叶的孔,树叶则单独铸造,然后将树叶挂在树干上,这样,摇钱树就做成了。
整个墓里除了棺材两边有一些土之外,其它部位都很干净,没有一丝泥土存在。摇钱树座便埋在土里,难怪我们刚才没有发现这两株绿葱葱的树是摇钱树。
既如此,我们就得把这两株摇钱树拆开带走,否则,是运不出崖墓那么小的盗洞的。
这次发掘,我可以肯定,如果是在国家考古或文物部门的正常发掘下,将是轰动全国的考古大发现。但是偏偏落到了我们几个盗墓贼的手里。对于我们来说,能考虑的是这些东西能卖多少钱。其它的,不在我们考虑范围。
回到家里,休息了一天时间,卖文物的事又提上日程。我们不能将这些东西全部拿出去卖。但我们给每件文物都拍了照片,先将照片发给朱胖的姐姐,等到她联系好了买家之后,我们再根据买家的要求带到省城去。
加上以前挖到的一些物品,总数超过六千多件的文物,要这么一点点的卖,的确需要很长的时间,也相对比较麻烦。当今社会,文物的买卖虽说比以前开放一些了,但是,市场化的同时也伴随产生一些负面因素。
根据我的调查获知,1998年,在美国,一个美国老板买了一株来自中国的摇钱树花了250万美元(当时约合2080万元人民币)。虽说那株摇钱树表面镏金,但是高度很低。
我们挖出的这两株摇钱树,其高度都在1.8米以上,保存得如此完好,做工如此精美,可以想见,这两株摇钱树的价值一定超过3000万元人民币。但是,找了十多个买家来看摇钱树,所出最高的价格就50万元人民币。这不禁让我们又懊恼又无奈。
这么多文物放在手里,知道的人越多,对我们来说就越不安全。所以,我们把交易就交给朱胖的姐姐来做,虽然每次朱胖的姐姐要抽去高达百分之十的佣金,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安全的把这些东西变成现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