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重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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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我们正在茶厅的包间里谈论古玩一类的话题,忽然听得外面大厅里人声嘈杂,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吵架。这些问题,我并不理会,一般来说,宾馆经理林风可以处理这些事。

  但是嘈杂的声音持续了很久也没停下来,我的包间敲门的声音骤然响起。进来的是宾馆客户经理余丽华。很急迫的样子,说:“文总,外面有个客人,他说非见你不可,否则死活不给钱,怎么办?”

  “该收多少钱?”

  “他们来了十二个人,共三百六十元钱。”

  “那不给就算了,让他们走,别在外面闹哄哄的!”我觉得这伙人扰了我的雅兴。

  余丽华走后不久,外面恢复了平静。但是没隔多久,敲门的声音再次响起,余丽华进来,说:“文总,这个人他说非要见你不可。我已经给他们免掉了360块钱,但他还是非见你不可。”然后我看到了站在她后面的一个,长得吊儿郎当,脸上一脸坏笑的人。

  来者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留着一片浅平头,脖子上挂着一根硕大的黄金项链,手里还抱着一条很小的吉娃娃狗。穿着一件花布格子上衣,从露出的半只胳膊上面可以看到手背上面的一些文身。

  余丽华将来者让进屋内,小平头一点也不客气,在我对面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

  他的声音跟他的外表一样希奇古怪,尖声尖气还带着沙哑。

  “文老板,要见到你可不容易啊!”

  我心里有了一丝反感,但是在没搞清楚对方是什么来路之前又不便发作。于是我压住心中怒火,很客气的说:“说吧,找我什么事?”

  小平头向美珊望了一眼后又回头向余丽华瞟了一眼,我知道他什么意思了。便对美珊和余丽华说:“你们先出去一下,我跟这位先生谈点事。”

  我把手机递给余丽华,说:“19号号码,我的朋友,告诉他我不能参加他的晚宴了。”

  美珊和余丽华应了声“是”,拿着我的手机出去了。

  我拿着茶杯喝了口茶,然后说:“先说说你是什么来路,再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真不愧是文大老板啊,开口也是这么有气魄。”小平头将手中的吉娃娃犬放在旁边的沙发上,接着说:“在下陆顶一,朋友们都叫我老一,想交文老板这个朋友,不知文老板赏不赏脸?”

  陆顶一这个名字我听说过,是成都市面上响当当的黑道人物,谁要是得罪了他,很难活过三天,不是神秘失踪,便是曝尸荒野。

  我知道来者不善,但是我这个人有个脾气,就是从来不畏惧这些邪门歪道的恶行。于是我说:“你想交我这个朋友是吗?”

  “是的,希望文老板能够赏脸。”

  我哈哈一笑,说:“朋友,我从来不决绝,交朋友越多,我越开心。但是,现在我要求你,马上把这条狗给我送出去,你应该知道,宾馆的大门口牌子上明确注明了‘严禁带狗入内’的规定!如果想交朋友,我想你是不会视而不见的!”

  陆顶一一愣,他没想到我会一点也不惧怕他的行为,而且说话这么的严厉。

  接着他转头对着门外大声说:“老三,文老板说我们违反了宾馆的规矩,非得让我们把‘公主’送出去,你们愿意吗?”看来“公主”是他的狗的名字。

  门很快被打开,一下子涌进七八个人来,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刀枪棍棒一类的武器。他们在我的面前围成了一个弧形。看那趋势,只要一声令下,我就得被剁成烂泥。

  其中一个留着一绺小胡子,个子很高大的人用手中的西瓜刀向我指了指,然后向着陆顶一说:“一哥,怎么了,这成都范围内还有敢不接待我们‘公主’的吗?”

  陆顶一哈哈一笑,嘶哑的声音更显得恐怖。

  “这不,文老板这么说。”说完,陆顶一又把沙发上的吉娃娃犬抱在手中,用左手在狗背上轻轻地抚摩。

  大个子把手中的砍刀在我面前扬了扬,然后嘿嘿一笑说:“文老板,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公主’在成都,哪一家宾馆没有上过,哪一家场子没有玩过!”

  说完没等到我再说话,竟一刀向我砍了过来。

  我悴然不及,却也早有防备。唰的一下将桌上的茶向对方面门泼去。直将茶水连同茶叶泼了对方一身。不过,我的手臂也被对方的刀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顷刻便血流如注。其余的手拿兵器的人也跟着一下子向我围了过来。

  没几下,我便被对方按坐在沙发上,两把明晃晃的砍刀一左一右架在我的脖子上,我顷刻便动弹不得。

  门口探着两个脑袋,一个是美珊一个是余丽华,看到我这么狼狈的被架在沙发上,脖子上还架着两把明晃晃的砍刀,手臂上面不停的往下淌着鲜血,都吓坏了。看得出美珊是很在乎我的,流着泪,一边哭一边喊:“你们要做什么?!文大哥,你怎么了?抢人啦!抢人啦!”

  陆顶一并不理会美珊和余丽华,走过去,伸手把门关了起来。任凭美珊和余丽华在外面大呼小叫。

  他慢慢地抱着他那条小吉娃娃犬走到我的面前,把狗递过来,任狗舌头在我脸上添了几下之后笑呵呵的说:“文老板啦,你看我只是交个朋友,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呢?”

  他回过头来向四周扫视了一番之后继续说:“其实,我们交朋友的条件很简单,今后你的场子我们罩着,每个月,你给我们两万块钱服务费就行了,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文老板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呢?”

  我脖子上面架着两把刀,动弹不得,手臂还专心的痛。但是我还是冷笑着说:“说白了,你这不就是想收点保护费吗?!”

  陆顶一将狗移到怀里,一双手啪啪啪的拍起了掌来。说:“哎呀,文老板真是聪明人啊,一点就透,一点就透!”

  他拿过岳美珊刚才留下的咖啡杯子,喝了一口后说:“怎么样,文老板,同意吗?”

  我忍着手臂专心的疼痛说:“我的宾馆,我自己会保护,用不着你们!”

  “那我可就要不客气了哦!”说完,陆顶一向我身边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的两个人挥了挥手。看样子,是打算把我一刀抹了算了。

  忽然,门口一声暴喝传过来:“不许动!”

  接着,进来十来个身穿迷彩服的士兵,每个人手里都拿这一支枪,一下子把包间塞得满满当当。最后进来的一个,我认识,是李红兵。

  屋里的一伙人被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我旁边用刀架在我脖子上的那个更是吓得不行。“哐当”一声,刀掉在了地上。

  李红兵是我前几年认识的一个朋友,这人很义气,在市防暴大队当大队长,手下管着几百号防暴队员。以前他常跟我说,如果遇到什么麻烦,找他,一定摆平。因为预料到今天的事不平凡,所以我叫余丽华给他打了个电话,他的电话我收录在手机里,编号是19。我们之前有个约定的暗语,就是如果我需要他紧急帮助,就在电话里说“不能参加他的晚宴了。”

  看来余丽华这个电话打得及时。要不,我命休矣!

  先进来的防暴队员挨个挨个把陆顶一那伙人的武器全部收缴,一伙人被拉出大厅沿着墙壁蹲成一排,手都老老实实的抱着脑袋。

  我终于被解脱出来,气不过刚才用刀砍了我一刀那个家伙,我走过去,狠狠的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然后骂到:“我日你个先人板板,你还真敢砍呀!痛死你文大爷了!”

  李红兵走过来,在我肩头轻轻一拍说:“大哥,消消气,没必要与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接下来李红兵把那伙人挨个挨个做了些登记,然后问陆顶一:“小子,这是我大哥,你还要保护费吗?”

  陆顶一毕竟是黑道老大,什么场面都见过,不过,现在这阵势,的确也把他吓了一跳。在他那些兄弟面前总得绷一下大哥的样子。可怜巴巴的看了我一眼说:“文老板,文大哥,是兄弟我有眼不识泰山,下次不敢了,请文大哥饶恕。”

  我压住心中的怒火,想了想后说:“红兵啊,你说这些人,要是弄进去了,得判多少年啊?”

  李红兵看着陆顶一放大了声音说:“收保护费是黑恶势力的明确象征,按黑恶势力来处理。怎么着也得好几年吧,还顺便查一下他们以前有没有前科。如果前科比较严重的,枪毙都有可能!”

  这伙人看样子以前的确做了不少坏事,一听这话,都恐惧得不行,其中一个,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尿了裤子,木地板上被他尿湿了一大片。

  我抽了一只木椅子在他们后面坐下,用手抛了抛陆顶一的黄金链子,说:“一哥,怎么样,还要保护费吗?”

  陆顶一被我的问话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不要了,不要了,是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兄弟有眼不识泰山,请文大哥原谅!”

  我举起受伤的左手说:“那我这只受伤的手呢?”

  “我治,我治,马上治。”

  我回过头来对李红兵说:“干脆这样吧,也没出多大的事,把他们放了了事。”

  李红兵从我的兜里拿出一支烟点上,然后对着陆顶一说:“听到了吗?文大哥在给你们求情哦!”

  陆顶一像是感激父母养育之恩一样的蹲着移到我的身边,可怜稀稀的说:“谢谢文大哥,谢谢文大哥,文大哥不杀之恩末齿难忘,末齿难忘!”

  李红兵深吸一口烟后说:“你们听着,今天文大哥给你们求情,我暂且饶过你们,但是,你们记着,这个宾馆,我常来,我罩着,再让我碰上,我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这看来是伙训练有素的流氓,陆顶一说一声“谢谢文大哥”之后,这伙人竟然整整齐齐的同时说:“谢谢文大哥!”这声音听起来,像学校里的学生上课一样整齐。

  李红兵挥一挥手说:“滚!滚得越快越好!”

  一伙人连滚带爬的爬起来就跑,一眨眼就没了一个人影。

  李红兵走到我跟前,看了看我受伤的胳膊,说:“怎么样?问题不大吧?”

  我摸了摸正在流血的伤口说:“皮肉之苦,问题不大,还好你今天来得及时,要不,我老人家可难过这一关了。”

  “这是小事,今后有什么需要还是按那个电话及时的通知我就行了。不过得早一点,千万不要像今天这么迟。”

  送走李红兵一行人之后,我才回到楼上,美珊和余丽华忙着给我清洗伤口,看来刚才的突发事件把她们给吓住了,两个美丽的女孩子竟然都流下了眼泪。美珊给我包扎伤口的手,不停的颤抖,泪水滴到我的手上,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一丝丝温热。

  我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哭什么哭,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别哭。”

  余丽华在我心中一直是个坚强的女强人形象,竟然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说:“文总,这伙人太可怕了,你很疼吗?”

  我摇一摇头说:“没关系,今后他们不敢再来了。”

  余丽华很自责,说:“都怪我,我就不该让他们来见你。”

  我说:“丽华啊,别担心,开酒店宾馆,难免不遇到这样的事,让你承担这些事情,也让你受委屈了。”

  我顿一下之后继续说:“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忙吧,宾馆需要你。”

  余丽华抹了一把泪,跟我点点头,转身下楼去了。

  余丽华走后,美珊一直流着泪,一个字也不说,收拾完我的伤口,便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

  我走过去,用右手抚了一下美珊的秀发,然后柔声说:“怎么了,这不算什么大事,干嘛老哭啊,不哭好吗?”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一愣,说:“什么啊?”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这家宾馆的老板啊?”

  我无言以对,只得说:“实际上,这些并不重要啊,我担心告诉你了,你又离开我,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有多想你吗?”

  美珊不再说话,只是哭得比刚才还厉害,甚至看到了两肩不停的抽动。

  看着她委屈得像个小孩,我有些不忍,便说:“不哭了,不哭了,难道你不想看到我成功吗?不想看到我做点象样的事吗?你不想的话,我还想多赚点钱娶你做老婆呢!”

  一听到这话,美珊破涕为笑,回过头来,一双粉拳不停的敲打在我胸上,娇嗔道:“谁答应做你老婆了?你想得美。”嘴上虽然这么说,人却一个劲往我怀里钻。

  我轻轻地将美珊搂在怀里,说:“很多事,我不是不想告诉你。但是,我担心,告诉你之后,你会受不了,又离开我。”

  美珊仰起头,像个孩子般的表情再次流露出来,说:“你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快说!”

  我想到了盗墓,我不能告诉她我在盗墓,于是说:“慢慢来吧,我的一切,你会知道的。”

  第二天,刚从床上爬起来,美珊就进门来,给我仔细的更换包扎的纱布,让我感觉无限的温暖。

  敲门之声乍起,美珊过去开门,是余丽华,一进门就说:“文总,昨天那几个人又来了,他们还是非得见你不可。”

  我感到很奇怪,便说:“呵,这伙家伙还不罢休啊?让他们在下面等着,我就下来。”

  余丽华应声而去,收拾完毕,我和美珊即下楼去。在茶厅的大堂里面见到了陆顶一,他正和他带来的几个人在专心的喝茶,看我进来,都起身站起。

  陆顶一说:“文大哥,不好意思,昨天是兄弟有眼不识泰山,今天兄弟给你赔罪来了,请文大哥不要怪罪。”说完便深深地鞠了一躬。他后面的几个人也跟着鞠起躬来。

  看这情形,这伙人不是来生事的了。于是我说:“没事,事情过了就算了。今后注意一点就行了。”

  陆顶一回过头向他带来的几个人示意一下,就见几个人都把手伸进兜里,然后几个人都从兜里掏出一些钱来,乱七八糟堆在茶几上,估计加起来也就几百块钱。

  陆顶一说:“文大哥,您知道的,我们是在街面上混的,没几个银子,这点钱,是我们兄弟奏起来的,希望文大哥能够笑纳,去把手上的伤好好治一治。”

  我终于弄明白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了,看了看茶几上那点乱七八糟的钱说:“事情不该发生也已经发生了,我的手我自己会治,我看你们也没几个钱,都拿回去吧,我不需要你这几个钱治伤。”

  顿了一下,我接着说:“这次只是个教训,希望你们今后好自为之,我这里是个小庙,容不下各位大菩萨,如果到这里来消费,我老文双手欢迎,但是如果来收保护费,你们找错衙门了!”

  几个人互相对望一眼,陆顶一说:“那就多谢文大哥海涵,多谢文大哥体谅,今天文大哥给了我们面子,今后有什么需要,只要文大哥招呼一声,兄弟们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我说:“既然如此,那我就没什么话说了,如果你们要喝茶,我欢迎。如果没什么事了,那么请便,我有事,恕不奉陪!”

  说完,我拉着美珊扭头就走。回到楼上,美珊向着我说:“文大哥啊,你看这伙人脸皮还真厚,昨天都成那样了,今天还敢来。”

  我说:“现在社会比较好了,搞黑道求生活不那么容易了,这些人要过日子,就得脸皮厚点,不然怎么过日子呢。”

  陆顶一还真把这里当家了,三天两头的跑过来,充当起免费治安员来,也常带着他那伙人不像人鬼不象鬼的兄弟到宾馆来喝茶,不过,一次也没欠过费。有了这么一伙恶势力给我维持宾馆的治安,还不花一分钱,我也乐得其所,任他去吧。

  时间转眼到了年底,两株青铜摇钱树一株也没卖出去。虽然其它物品,如:铜灯、陶佣、杂件等也卖了六百多万元,但是,在我们心目当中,摇钱树才是重点,我们希望,摇钱树能够卖出个好价钱。

  大年刚过,人们还沉沁在节日合家欢乐的气氛中,为了应酬各门各家的亲戚,我在老家呆了半个月,人累得不行,年一过就回到了省城的宾馆里,在这里,还是要比家里自由得多。

  虽说年刚过,联系卖文物的重要事情又早早的摆在面前。

  这天半夜,刚睡下,手机突然响起,一接通,听到的是一个好像有些口吃的男人的声音。对方一个劲的让我猜他是睡,猜了半天也没猜出来,终于,惹火了我。“啪”的一声把电话挂断。

  没想到还没过两分钟,那个电话又打过来,我很生气,便怒吼到:“你到底是谁?!你究竟要做什么?!”

  电话那边终于说了:“我是大夫子,中国朋友,不记得了吗?”

  我一愣,说:“怎么会是你,哦!你好!这么晚了你有事吗?”我想起了以前买我们玉人那几个老外,其中一个中文名字叫大夫子。

  “中国朋友,你好!我只是想问问你还有好的文物吗?”

  我一听他这么问,精神一下子提了起来,说:“有啊,不过这次的东西价值高得很,不知道你是否能买。”

  我顿了一下,接着说:“摇钱树,听说过吗?”

  “听说过,你们的国家有摇钱树到英国来展览过,我去看过了,非常好!非常好!”

  对方接着说:“你有摇钱树吗?噢!你太厉害了。可以发图片给我看吗?”

  我说:“当然。不过我得把话说在前头,这摇钱树的价值可高得很,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准备是不能买的哦。”

  大夫子好像有些感觉我小瞧他,口气变得高调起来,说:“朋友,你放心,只要你有好文物,再高的价格我们都可以购买的。”

  “那么你现在是在中国吗?”

  “NO,我在英国,如果你有好的文物的话,我可以过来的。你可以先发些图片给我看看吗?通过email.”

  “当然可以,请告诉我你的email。”

  当下,我把青铜摇钱树和一些很上档次的文物照片通过电子邮件给大夫子发了过去。

  不到半小时,大夫子便回了信,信中说他尽快会赶过来,请我无论如何把这些文物留着,等他过来购买。

  我把这个喜讯电话告诉了朱胖和胡文才,这两个人兴奋得在电话里哇哇乱叫。

  我估摸着大夫子最少也得几个月后才能到中国来,于是便没再关注这个人。没想到,刚过三天,大夫子便在香港给我打电话,说他已经到了香港,三天内便到成都。

  我从仓库里取出两株青铜摇钱树,精心的拼装起来,摆放在办公室的书柜前面,这次,我计划带那几个外国老到宾馆来看货,顺便把以前许多尚未卖出去的东西一起给他们展示一下,能卖多少就卖多少。

  经过精心的布置,我的办公室被布置得嫣然一间精品文物展示厅,在一些博物馆被誉为镇馆之宝的文物,在我的办公室随处可见。

  朱胖和胡文才听到这个消息也早早的从上海和北京赶了过来,果然第三天中午,大夫子就打电话来,说他已经到了成都双流机场,我叫他直接打车到“探古”宾馆,我们在宾馆见面。

  做好准备后,我让朱胖到宾馆的楼下去接“大夫子”。我和胡文才在楼上忙着给每件文物定价。我们的思想很明确,东西卖给外国人,那么价格就一定得比卖到国内要高才行。简简单单一合计,屋内的东西竟然被我们估算出四亿四千多万元的价值来,如果卖得高的话,屋子里全部卖出去可以卖十亿元以上,卖得低的话也不会低于四亿元。

  所以我们定了两套价格,一个是高的价格,总价是十点六亿左右。一套是低价格,是四亿四千万元左右,我们计划,如果低于这个价格,我们就不卖。

  一阵是兴奋,一阵是激动,看到这么多东西,竟然这么高的价值,我和胡文才竟高兴得不能正常说话了,每说一句话都被自己的笑声打断。

  一个多小时后,朱胖领着“大夫子”上楼来,其中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看到只来了这两个人,并不是以前我们交易时候的一大群人,我不竟失望起来。但是我还是很客气的伸出双手将他们迎进屋内。

  两个人一一与我握手之后便在沙发上坐下来,“大夫子”做出一副老朋友的样子来,然后说:“朋友啊,很久没见面了,很想念你们啊,我先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英国TEED文化公司的CEOKatie女士,也是很了解中国文化的哦,我们一同来看看你的文物。”

  我略一躬身,然后向着那个金发碧眼的女人说:“你好Katie女士女士,欢迎您来中国。”

  “大夫子”插口问我:“我们是老朋友了,我还不知道先生是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

  我说:“我姓文,你们叫我文先生就可以了。”

  一阵简单的寒暄之后,我们转入主题。“大夫子”说“请您给我们看文物好吗?”

  我说:“当然。”

  办公室是三间屋子连通的,很宽敞,外面两间我做了办公室,摆上一些办公桌和沙发。里面一间,半年前我用窗帘隔开,完全放着古董架子,平时,如果不打开窗帘,是看不到里面满是文物的。胡文才在办公室书架前面,将挂在中间的窗帘一点点拉开。满屋子的奇珍异宝一下子映入眼帘。

  “大夫子”和Katie异口同声的喊到:“OhGod。”

  两人离座来到古董架子前,显然被面前的景象吸引住了。在最前面的是两尊近一人高的青铜镇墓兽,异常之完美庄严。后面则是各种各样的青铜器、玉器、金银器、陶器。最后面的文件柜前面,两棵青铜摇钱树赫然映入眼帘。

  “大夫子”和Delas犹如刚进入天堂的小孩。除了不停的叫“OhGod”之外,便没了其它语言。

  我走过去,站在两个人的身后说:“这里的东西全是中国汉代的文物,距今在1600年至2200年之间。具体是哪一年的,我自己也不明确,但是都是汉代的错不了。”

  稍顿之后我接着说:“请你们仔细的看看,选中了哪样,我们再详细的谈。不用急,慢慢来。”

  这时候Katie终于发话了,说:“太好了,太美丽了,文先生,这些文物您要怎么卖啊?”

  我知道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对付这两个人,得慢慢来,急不得。于是说:“不急,你们先看看吧,看好了,选好了我们再谈买卖。”然后我走出屋子回到办公室,悠闲的喝起茶来,朱胖和胡文才一左一右跟在两个老外后面,偶尔也回答一两个问题。

  也许是东西太多,也许是两个老外太耐磨,竟然在里面足足看了两个小时才走出来。

  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后,两个人用英文叽里咕噜的说了许久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当然也插不上话。

  好半天,“大夫子”转过头来问我:“文先生,里面的文物都非常好,我们都喜欢,请你开个价,要多少钱才卖这些东西,我们全部卖了。”

  我一听,被吓了一跳,这么多东西他竟然想一锅端,看来,我低估了对方的实力了。然后我说:“请大夫子先生考虑好了再做决定,这里面的东西你们都看过了,没有一件不是国宝,所以价格会很高,能不能买,请你们商量好了再告诉我。”

  Katie开口了,说:“请文先生开价吧,我们公司拥有一百亿英镑资产,涉及全球的文化业务,我相信,你这些文物如果价格合适的话,我们可以购买。”

  我听她这么一说,更是吃惊不小,没想到,这个洋妞掌握着这么多银子,看来我得狠狠的宰她一刀才行。

  我跟胡文才招了一下手,胡文才走过来,我附耳说道:“把高价格的预算表拿来。”

  胡文才转身过去,很快便从一件青铜器下面把写好价格表的本子拿了过来。

  我拿在手里翻了翻,然后说:“这里共有两百四十二件文物,包括青铜器、玉器、金器、银器还有陶器。我这里有个本子,上面都明确的标明了每件文物的价值,其中价值比较高的要属两棵青铜摇钱树和两尊青铜镇墓兽了,当然其它文物都是按照比较低的价格来定价的。你们可以对着这个本子,拿到文物面前看看,如果有不合意的,可以选出来。”

  稍顿一下之后,我接着说:“按照我们给这些文物的定价,我们的总价是十亿六千万元人民币。”说完,我把手中的本子递给了大夫子。

  听我说完,两个老外便又用英语叽里咕噜的商量起来。好一阵过后,大夫子向着我说:“请问有计算器吗?我们再看看,看看之后我们再谈。”

  我从抽屉里取出计算器,一边递给大夫子一边说:“没关系,慢慢看。看好了再谈。”

  大夫子伸手接过计算器,回过头又与Katie叽里咕噜了一阵,然后两个人起身从新又走向装满文物的屋子。

  我示意一下朱胖和胡文才跟了进去。又过了好半天,几个人才从屋里走出来,出来后大夫子与Katie里咕噜起来,时不时的拿出计算器计算。看样子短时间还不会有结果。

  我站起身来,与二人说道:“你们二位慢慢算,我出去一下。”我觉得里面的气氛有些紧张,我得出去透透气。

  大夫子和Katie向我点点头,继续埋头认真的对着我给他们的本子计算。

  出得门来,我心情特别的爽快,乘上电梯直接来到楼下,正好,美珊刚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不禁紧张起来,今天的交易,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看到的,如果她知道了我们在卖那些东西,而且是卖给外国人,那可不得了。一下子,我心里犯起嘀咕来,怎么办呢?

  美珊看到我,径直向我走了过来,说:“懒虫,今天没有呆在办公室吗?”

  我说:“是啊,今天在下面看看。”

  美珊走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说:“今天我生日,怎么请我啊?”

  我一愣,说:“哦!今天你生日吗?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是啊,我现在告诉你了也不迟啊。怎么请我啊?”

  我一脑子的卖古董,被她这么一问,竟答不上来,便说:“你说呢,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给你买。”

  “我要你给我一件古董,你愿意吗。”

  “这有什么不愿意啊,你看上什么了,说,我现在就给你。”

  “我得自己选,你带我上楼,我到架子上选去。”

  最麻烦的事情来了,我最担心她上楼,她这个时候偏偏要上楼,怎么办。

  我一下子变得吱吱呜呜起来。美珊看着我,似乎认为我不愿意给,便说:“不愿意吗?不愿意就算了。”

  我连忙解释说:“不是我不愿意,楼上现在有几个重要客人,你最好不要上去,等他们走了之后我们再上去。”

  “是吗?那我就更得上去了,万一他们把我想要的东西买走了怎么办?”说完也不等我回话,扭头便往电梯间走。

  正好电梯刚刚下来,美珊很快便进入电梯,我只得跑了几步跟了进去。

  上到七楼,来到我办公室的门前,美珊正准备去开门,我把她一把拉住,说:“你真要进去吗?”

  美珊疑惑的回过头来,满脸惊奇的望着我说:“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想让我看到?”

  我不开口,拉着她的手,径直将她拉到通道的尽头,然后说:“今天,你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说话,也不要干预好吗?”

  美珊更疑惑了,说:“那我更得看看了。”然后扭头就往办公室走,我只能木偶一样的跟在后面。

  美珊打开门,我也跟了进去,办公室里没一个人,我知道,他们全在里面看文物。

  美珊东张西望,看到文物的屋子开着,径直走了过去。才走到门口,美珊就停住了脚步,呆在当场。

  里面,朱胖和胡文才正给俩老外认真的介绍文物的情况。见到美珊,都一同把脑袋抬起来,眼里充满了诧异。

  美珊还在发呆,站在比她矮不了多少的两尊镇墓兽旁边。好半天才回过头来看看我。然后快步在屋里围着转了一圈,回来事手里握着一个镏金青铜壶。

  她径直向我走来,用手指了指另一只手里的镏金青铜壶,说:“你在卖这些啊?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我无言以对,无法作答,只得闭上嘴巴。愣愣地看着她。

  美珊似乎很生气,接着说:“这些都是国宝啊!你怎么敢做这些事情?!”

  我依然无法回答,良久,我说:“我这几年,都是做这个生意来的,不然,我哪来那么多钱开宾馆买豪车啊。”

  美珊有些不可相信自己的眼睛的样子,死死的盯着我,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我看到了她的眼角流下了泪水。

  我走过去,伸手欲拉她,美珊狠狠的一甩手,怒吼道:“别碰我。”

  然后“咚”的一声将手中的镏金青铜壶扔在沙发上,甩头出门而去。

  情急之中,我回过头来对朱胖说:“安排他们两位外国客人住在我的宾馆,等我回来后再卖。”然后飞快的跟着去追美珊。

  我跑过去,电梯刚刚下去,没办法,我只得从扶梯往下跑。一口气从七楼跑下一楼,可以想见是多么的累,我刚刚从扶梯出来,便看到美珊用手蒙着脸冲出门外。

  我不敢停留,拼命的追了过去。以前从来不知道,美珊在愤怒时会跑那么快,直到追过两条街道,才在一座大厦前把她追上。

  我死死的拉着她的衣角,她拼命的挣扎,并且歇斯底里大叫我放开她,引得路人不停回头观看。

  挣扎了好一阵,美珊终于平静了下来,但是还是满脸泪水的向着我说:“我真想不到,你竟然做了个文物大盗!”

  我依然无言以对,只是死死的拉住她的衣服。

  终于,美珊放弃了挣扎,回过头来,满脸泪痕地说:“说吧,用你准备好的所有谎言,说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我深深地叹一口气,说:“请你不要生气好吗?不是我想做那些事情,你知道的,我对古代文化文物有多痴迷,除了做文物古玩,我便不知道我该做什么了。”

  我接着说:“你知道的,如果要做文物古玩方面的经营,除了到国家相关单位上班,就只能做这个买卖才有可能。”

  美珊终于平静了下来,说:“可我明明看到你卖的全都是国宝啊!那些没有一样是普通古玩文物。”

  我盲目地点点头,说:“我已经做上了这一行了,这一行它就是这样,国宝与古玩之间根本没有明确的界定。如果不买卖文物,是不可能的。”

  美珊进入沉思,好久之后才说:“别做了好吗?为了我别做了好吗?”

  虽然到了目前这种状态,但是我脑子里还是想着今天如此重要的买卖。高达十点六亿的成交额,我是不会随便放弃的。我点点头说:“做完这一笔吧,这次交易完了之后,我就放弃了。”

  终于,美珊仰起头说:“那你去卖你的文物吧。”说完,用力挣拖我的怀抱,甩头而去。

  回到宾馆,心情降低到了极点,但是我还的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两个老外还在跟朱胖和胡文才谈论文物。我麻木地坐在沙发上,他们的谈论一句话也听不进去,脑子里一片茫然。

  不知过了多久,朱胖的手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才将思绪转移回来。

  朱胖说:“怎么了?怎么一下子瘪成这样了?出什么事了?”

  我无力的摇摇头,说:“没事,卖了吗?”

  “还没有,他们要跟你谈谈。”

  我起身走过去,在靠近他们的沙发上坐下来,说:“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大夫子接口说:“文先生,你们这些文物都很不错,但是你定的价格太高了点。我觉得五亿元已经足够了,卖吗?”

  我心情本来就不好,便说:“不行,十亿六千万,少一分都不行。”

  我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之后说:“这个宾馆是我开的,如果你们要留宿的话,请到楼下登记,如果不留宿的话,那么请便。”说完,我扭头便往屋外走,朱胖紧紧地跟了出来,一把把我抓住,说:“怎么了老文,你跟他们谈谈不行吗?干嘛说走就走啊?”

  我回过头对朱胖说:“我现在恨外国人!知道了吗,我恨外国人!”说完,头也不回的往电梯间走。

  在二楼的茶房包间,余丽华给我泡来一杯浓茶,我无力的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余丽华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不爽快,便问:“文总,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吗?是不是跟美珊姐姐闹别扭了啊?”

  我抬头望着她,好半天之后才说:“坐下陪我聊一会行吗?聊什么都行!”

  余丽华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然后说:“女孩子的脾气有时候是会倔强点,你得让着她点啊。”

  看我不吱声又接着说:“美珊姐姐是个好女孩,我跟她谈到过你,她对你的崇拜都快超过我了哦。有什么事,你应该跟她好好谈谈,不要生气嘛。”

  良久,我说:“如果我做错了事,我如何可以请求她的原谅?”

  余丽华吃惊的望着我,然后说:“你做错事了吗?”

  “我认为我错了。”

  余丽华陷入沉思中,良久没有回答。

  手机忽然响起,是朱胖打来的,接通后便听他说:“快回来,他们同意了,十亿六千万!”

  我委靡的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说:“好,等着我。”

  回到办公室,朱胖和胡文才都忙着在帮忙把文物往箱子里装,两个老外也是忙得不亦乐乎。看我回来,大夫子说:“虽然我们觉得你们的价格高了点,但是我们还是决定买下来。请文先生一定要关照我们,今后有什么好的文物不要忘了我们哦。”

  我说:“当然,我这不是卖给你们最好的了吗?”

  我在沙发上坐下来,然后说:“你们应该知道,你们今天卖走的是我们的国宝,所以,路上的运输请你们一定注意,如果给查了,千万别说是我们卖个你们的哦!”

  大夫子接口说:“我们在中国有分公司,运输不是问题,请文先生放心。”

  我听他这么说,便放下心来,说:“那就好。”

  如此多的文物,花了近一个小时才装完,装完后,没等多久,大夫子他们的小卡车便来了,我们将这些文物都给抬到车上,竟然装了满满一卡车。

  到银行转帐很快,马上就查到了我的户头上多了十亿六千万。直接将朱胖和胡文才他们的那一部分打到他们的帐上,然后就回到宾馆。

  一直不停的在思考,美珊的事怎么处理呢?

  摸出手机来给美珊打电话,每次都是接通就挂了。看来她生的气不小。

  还好她的电话是我买给她的,有卫星定位功能,很快我便在电话上找到了她的位置。便开车直接过去。

  定位显示,美珊在公园里,我很快便赶到了公园。

  沿着公园错综复杂的小路我开始收寻。终于,在一座湖中央的假山上,我看到了美珊孤独的身影,她正坐在一块大石上面,满脸惆怅的望着满湖碧绿出神。

  我轻轻走过去,在她身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然后叫道:“美珊。”

  美珊对我的到来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头也不回一下,也不应声。

  我看着她,也无话可说,就这么久久的沉默。这一刻,世界像要死掉了一样的安静。

  良久,美珊回过头来说:“我们还继续吗?”

  我一愣,说:“为什么不?难道你选择离开我了吗?”

  美珊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颤抖着声音说:“你知道我曾经多么爱你吗?”

  我说:“知道。”

  “在曾经的考古队,在再次遇到你之后你知道吗?你已经是我的全部!”

  我无言。

  美珊继续道:“我曾经下定决心,花一辈子时间也要找到你,在你离开考古队之后。但是,我没想到你会为了利益去倒卖国家文物,你知道吗,你的行为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

  我无言,良久,我痛苦地说:“结束以前,我们从新开始可以吗?”

  美珊有些不信,说:“你能结束吗?”

  我沉思良久后说:“能,你相信我吗?”

  美珊麻木的回过头去。很久以后说:“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我坐过去,紧挨着美珊,将她的手握在手里,只感觉她的手冰凉冰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