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误惹欺主嫌 谬发尊卑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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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儿跟殷烈到的时候,汴河两岸已是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大多数是青年中年男子,偶尔也有七八个女人家的叽叽喳喳挤成一堆儿看热闹!贝儿身材不够高,站在人后什么也看不到,急得直埋怨殷烈道:“都怨你,我说走快点儿吧你不听,这会儿没位子了吧?”殷烈道:“明明是你要做好人耽误了时间,怎么倒埋怨起我来了?”贝儿道:“那怎么办吗?我什么都看不见!”殷烈凑到她耳边,小声调笑道:“你叫我一声好人,我自能找个好地方让你看个仔细!”贝儿瞪他一眼,道:“少在这儿趁火打劫!”

  殷烈一笑,明知她决不会叫,遂牵了她手,道:“去那边楼上看去!”贝儿早也看见靠着河岸边一溜好几座酒楼,便道:“这会儿连岸上都挤不下人,楼上还能有座?”殷烈笑道:“这几座酒楼原是观赏河上风景的好去处,这几日必定抬高了比平日几倍的价钱,未必人人都舍得上楼去坐!何况就算真的没座,我自然能叫人给我们让出一个座位来!”贝儿道:“可不兴跟人家来蛮的!”殷烈笑道:“放心吧!”

  于是牵着她手走向最大的一座酒楼“醉风居”。贝儿见人来人往,着实不自在,硬是要将手从他手里挣脱,殷烈回头问道:“怎么啦?”贝儿红着脸道:“人家都看呢!我又穿着男装,不要让人家以为我们俩有病!”殷烈眨眼一笑,道:“管他呢!”口里如此说,也还是放脱了她手,相随着走进“醉风居”大门。

  一进大门,“醉风居”的掌柜已忙得脚不沾地,猛一抬头看见殷烈走进来,赶忙撂下其他客人,亲自迎上来弓腰笑道:“小王爷来啦?您老人家已经好多日子没光顾小店了!”殷烈笑道:“年前年后太忙,等过了节,少不得经常往你这儿来!”一边又问:“楼上可还有座?”掌柜的笑道:“这会儿别说楼上,就是楼下大厅也没有位子了!不过即是您老人家来了,等我上去看看能不能挪出一个位子来!”一边说着一边弓腰陪着他两人上楼。贝儿向着殷烈一望,殷烈冲着她一笑。

  楼上几支巨烛照的四面亮如白昼,果然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尤其是靠着几扇窗户边的位子,更是挤得密不透风!掌柜的琢磨着正想去跟哪一个说好话,忽然在一张靠窗户的桌子旁坐着的一人回头一望,大喜起身叫道:“小王爷来了?前儿去约你,你又说不出来!快过来我们这里坐!”另一个与他并排坐在紧挨窗户位子的斯文青年也忙站起,笑吟吟的看着他俩。

  殷烈抬头一看正是好友严伟光及康子安,喜得上前一把抓住严伟光的手,笑道:“正要找你有事相求呢,可巧在这里遇上了!”说着顺手拍拍康子安的肩膀,又笑道:“你今儿怎么没在家里陪媳妇,也跑出来了?”康子安含笑不答,严伟光“哈哈”一笑,回头跟对面两人道:“就请两位兄台先到别处挤一挤如何?”那两人也正起身相迎,忙道:“好说好说!”他两个跟殷烈也是相熟的,相互见了一礼,也就到旁边的位子跟其他人挤在一桌去了。

  殷烈将靠窗位子的椅子拉开,等贝儿坐下了,自己才在她身边就坐。贝儿明知这个世道最讲究“男女有别”,也不跟严康二人打招呼,一坐下来便扭头向着窗外望去!康子安一眼已觉贝儿有些眼熟,略一转念,便已认出乃是去年夏天在城外所遇那个乡下丫头。但见贝儿并不向他看上一眼,却也不好跟她打招呼。

  掌柜的忙送上一壶新茶及两只茶杯,点头哈腰的正要替殷烈贝儿两人斟上,康子安笑道:“掌柜的先忙你的去吧,客人多,不用只顾招呼我们这一桌!”说着话接过茶壶,先在两只茶杯中各斟了半杯水,伸手正要去端贝儿面前的杯子,殷烈已抢在他前边端起来,随手荡荡顺窗泼出,方又放好在贝儿面前,他自己面前的杯子他却不动。康子安心中好笑却不吭声,端起他面前的杯子替他涮过了,方将两只杯子一一斟满。殷烈冲着康子安一笑,将贝儿面前的杯子端起来递到她手上,笑道:“这个位子看河景最合适不过,这下不会埋怨我了吧?”贝儿回头向他嫣然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复扭头欣赏窗外风景!

  严伟光见贝儿眉毛弯弯,樱唇小巧,跟殷烈回头一笑,两个人眼睛里都荡漾着绵绵情丝,也已明白这孩子是个女扮男装的美貌大姑娘!不过看她身上衣着打扮,虽然颇为华丽,却并非大家公子的装束,而是家下小厮的穿着,那么她的身份也就不问可知,不是丫头,就是姬妾!只是殷烈一向高傲自大,唯我独尊,从不将任何女子真正放在心上,又怎么会对一个奴婢如此小心在意、温柔体贴?就算他对她格外娇宠,然男女有别,上下有分,绝不该让一个奴才跟自己并排而坐!而他非但让她坐了,更为她拉椅子,涮茶杯,甚至说句话都是轻言慢语,温柔和蔼!而那丫头更是奇怪,与主人并肩而坐,脸上却没有一毫的局促惶恐,对于殷烈的体贴温柔更是坦然以对!既没有身为奴仆的受宠若惊,也没有作为女子的怯惧羞涩,好像作为主子的殷烈,帮她这作奴婢的拉椅子斟茶水,都是天经地义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到底这一男一女一主一仆是什么关系,这女子又是一个什么来历,何以他两个主子奴才之间连一点规矩都不讲究,委实是让人既感费解又觉大不以为然了!

  殷烈见严伟光一眼不瞬的盯着贝儿看,心上便不自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道:“喂喂喂!不兴这样看人的!”严伟光这才觉着有些失态,转过头来笑了一笑,虽有满腹狐疑,却也不好当着贝儿的面前问出来,便转口笑道:“你刚一见我面就说有事找我的,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殷烈笑道:“有件事情得你在润王爷面前替我辩解辩解!”便将今日折辱蒋大少之事简略叙述一遍。严伟光一听便笑道:“那小子在外边打着润王府的名声为非作歹,我早就有心替润王府教训他一顿,只是碍着他姐姐乃是我岳丈最宠爱的一个小妾,有些事情我却不好出面。不过他今日既然惹到了咱们兄弟面前,却不能轻易算完。我明儿一早就往润王府,跟我岳丈说清楚此事,以免我岳丈听信那小子一面之词,倒跟安平王府生了嫌隙!”殷烈笑道:“我所担心者正是此也!”两个人相视大笑。

  原来严伟光乃是雄威大将军之子,本身亦有从四品军阶在身,所娶妻室,正是润王爷长女!

  殷烈忽而想起一事,转脸向贝儿望了一眼,悄悄从桌下握住贝儿的小手。贝儿回头一望,殷烈冲她笑笑,方回头笑问严伟光道:“严兄将郡主娘娘放在家里,自己跑出来捧花魁,不怕回去了郡主见责?”严伟光不明他何以突然想起来说这个,便笑道:“贱内虽然出身皇族,却最是温柔贤淑,秉持三从四德,我在外边做什么事情,她从来不会过问!这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殷烈一笑,又道:“严兄即娶了郡主娘娘为妻,想必已是心满意足,不知郡主娘娘可容你另娶姬妾?”严伟光笑道:“你今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是明知故问呢还是故意扫我的兴致?男子汉大丈夫,谁没有个三妻四妾来着?她虽是郡主身份,但自古男尊女卑,男天女地!她好,我多宠着她些就罢了,没有个竟要我一辈子只守着她一个人过的!”殷烈道:“不错,的确是兄弟问得差了!”“哈哈”一笑,便不再说。

  贝儿双眼看着窗外,眼见一艘艘装饰得华美无比的五彩画舫,在河面上来往穿梭,舫上花灯缤纷辉映,舫下灯影瑰丽如虹,美得只如是人间仙境一般!正在心里赞叹感怀,一直也没注意到他们几个在说什么!直到殷烈从桌下握住她手,方听到两人最后几句。明知殷烈问严伟光的这些话实是说给她听的,听了严伟光的回答,忍不住心里便有气!却也不愿去跟这两个贪花好色的俗男人争讲,何况这个世道本来就是这样的规矩,就算她讲了这些个俗男人也未必能够听得进去。便又回过了头,重新向着河面上望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