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前世遭劫难 今生亦苦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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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烈回到书房,洗砚送上晚饭,吃了几口放下。洗砚在他身边逗笑解闷,一时精神恍惚,也未怎么理会。起身进到内院,佩玉迎接上来。鸣鸾递上一碗茶,看看天晚,便留下佩玉一个人在屋里,自己躲到别屋安睡。殷烈瞅瞅佩玉,也觉无甚兴致,复起身出到外院,在书房闷坐一会儿,也就进里屋睡下。

  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才朦胧睡熟,却做了一夜稀奇古怪的梦。一时神女下凡,一时嫦娥奔月;自己一忽儿是楚襄王,一忽儿又变了后羿。

  到了第二日一早睡醒,仍是心神不定。吃过早饭,便唤家丁进来,命他去东庄叫施大勇进府回话。

  因前一日天降大雪,也没什么活计,施家一家人正围坐在一个破火盆边相对长吁短叹。忽听王府来人,不知妹子又在王府里闯下了什么祸端,慌得施大勇衣服也没顾上换,赶紧的起身就走。施老娘禁不住在屋里放声大哭,施老爹赶着出来,跺着脚道:“真又闯了祸,任凭小王爷怎么处置罢了,只别叫连累了一家人!”施大勇心乱如麻,无暇理会他爹娘,前脚后脚紧着往城里赶。

  进到王府,小王爷传令书房接见。施大勇忐忐忑忑,一进屋就跪下请安,叩头道:“不知小王爷唤小人进来何事?倘若又是贱妹冲撞了小王爷,还求小王爷念着她大病一场,如今也就跟个疯子差不多,千万开恩饶她一命!”殷烈道:“你妹子并没犯事,你不用害怕,起来说话吧!”施大勇哪里敢起,爬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殷烈想了一想,道:“你家里是从广东搬过来的吧?”施大勇一愣,忙回道:“回小王爷,小人祖宗几代都没挪过窝,是土生土长的京都开封人氏!”殷烈“哦”了一声,又问:“那你妹子有没有去过广东,或者……接触过什么广东人?”施大勇道:“没有!她从小连村子都没有出去过,更别说到广东,也没机会接触广东人!”殷烈沉吟不语,良久又道:“那么,你妹子可曾念过几年书,会写几个字?”施大勇道:“不曾。小人家境贫寒,连小人也还从来没有念过一天书,更别说她还是一个女孩儿家的,如何能有这个闲工夫!”

  殷烈又是良久无言,施大勇不知小王爷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心里七上八下的,结结巴巴问道:“小王爷,我妹子……是不是又胡说了什么话?她才大病一场,脑子被烧坏了,小王爷千万别听她的胡说!”殷烈想想又道:“她生病之前跟之后,除了胡说以外,还有没有其它不同?”施大勇期期艾艾道:“有……倒是也有!我妹子得病之前,原本是个很听话很温顺的孩子,可是自从生了这一场大病以后,性格……就完全变了样!又倔强,又……不听话!小人心想,她一定是病糊涂了,所以让家里人都让着她些,谁知道一直不见好转,后来,连小王爷……她也敢顶撞!小人心想只怕真的是鬼迷了心窍,若有冒犯小王爷的地方,只求小王爷当她是个疯子不要理会就罢了!”

  殷烈冷笑道:“她倒没有鬼迷心窍,我看她只怕真不是你妹子呢!”施大勇大惊,连连叩头道:“小王爷明察!我妹子从来连门都没出过,虽然病了一场有些犯糊涂,可实实的就是小人的亲妹子!小王爷若是不信,合村子的人都可以证明!”殷烈道:“她若是你亲妹子,如何既会说广东话,又会写字念诗,而且还能作画?我可是亲耳所闻亲眼所见,你又作何解释?”施大勇叩头不止,只道:“这个……这个……小人……小人实在不明白!但她……但她实实在在是小人的亲妹子,只求小王爷明鉴!”殷烈想了一想,道:“也罢!你们一家好歹也对她有些好处,我且赏你二百两银子,以后你就只当从来没有过这个妹子,不要再来打搅她了!另外,也不许你再跟人提起什么中邪之类的话,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一边说着,便吩咐小武道:“你领他到帐房上支两百两银子,这就送他出去吧!”小武答应一声,施大勇无可奈何,只得叩头谢恩。爬起身来,想到从此以后很难再见妹子一面,不由得暗自伤感。又想瞧这情景小王爷只怕已经回心转意,日后定会好好对他妹子,转而又有些安慰。况且有了这两百两银子,回去以后就可以整缮房屋,剩下的钱还能做个小买卖,一时悲喜交集!终是喜悦远多于哀伤!

  施大勇一走,殷烈闲坐不住,正想去到后边看看贝儿,忽有严将军来见,说是一场好雪,约他出去赏玩雪景。殷烈不好推辞,于是交待洗砚一声,带了小武跟朱奎出门去了。

  谁知内院却出了一场乱子!

  原来先一晚佩玉送了殷烈出去,一个人回到屋里琢磨,心想明明进来,为什么不在屋里歇,这么晚了又出去外边,莫非是已经厌弃了自己?越想越是觉得不安,自觉前途渺茫,只好蔫蔫的一个人倒在床上睡了。

  躺在床上流了大半夜的眼泪。到了第二天一早睡醒,想着今儿不如换一身衣裳,便打开箱子找衣服。谁知找来找去找不见,正有些急躁,偏偏鸣鸾也叫了起来,直道:“我的那双新靴子怎么不见了?”佩玉一听,忙着走出来,道:“这可怪了,我丢了衣服你丢了鞋,都赶在一起了!”鸣鸾便道:“必是昨个儿上午我们随娘娘在后院子赏雪景,小蹄子们又犯了跑心,让人进来偷了去了!”便一迭连声叫道:“昨儿上午是谁在屋里守着?”

  一个叫青儿的小丫头应声进来,道:“是我在屋里!”佩玉忙道:“昨儿我们出去的时候,可有人来过屋里?”青儿道:“也没有其他人来,就是小王爷进来了一忽儿,见姐姐们不在,就走了,手上倒像是拎着一个包袱!”

  佩玉道:“这么说,倒是小王爷拿了我们的衣服?可他一个大男人家的,拿我们的衣服干什么?”鸣鸾道:“别听这小蹄子胡说!如果真是小王爷拿的,昨个儿进来,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何况他拿我们的衣服有什么用?就算他要送外边的哪个下作姘头,尽可到大街上拣着好的买,还值得拿我们的旧衣服出去做人情?依着我,必是这小蹄子趁着我们不在,就犯起了跑心,这才让人进来偷了我们的衣裳去!不然,就是她偷的!”一边说着,就下狠手在青儿身上掐了一把。

  掐得青儿大哭起来,道:“我哪里跑了,一屋子人都走的没影儿,就我一个人守着,如今倒落个挨打的份!真这样,下次我也跑!”鸣鸾怒道:“你还敢顶嘴?”伸手又要打她,青儿早一边哭着一边跑了出去。鸣鸾还要撵出去追打,佩玉赶忙拦住,道:“你先别发火,等小王爷回来问问,如果不是小王爷拿的,再打她不迟!”

  鸣鸾兀自搁不下,嘴里嘟嘟囔囔的。佩玉知道她脾气,再劝下去少不得被她刺上两句,于是将屋子里各处收拾收拾,由得她去生闷气不敢招惹。

  谁知青儿无端被鸣鸾责骂一顿,也是憋了一肚子委屈,便哭哭泣泣跑到厨房找她妈诉说。青儿妈不过是厨房里一个洗菜打下手的,听了女儿诉说,明知小王爷屋里的丫头不是好惹的,反将女儿责骂两句,教她忍着些,别再惹姐姐们生气!又进到厨房里寻摸到一个馒头拿给她吃。

  她娘儿俩正说着话,偏又被一个姓姚的媳妇听见,原是个最喜欢说是道非的,就赶着过来,压低了嗓门说道:“叫你闺女到后菜园子看看,我倒见先前种菜的那个小娘儿,今儿穿了一身新衣服,只怕真是小王爷拿给她的呢!昨个儿还跟小王爷骑着一匹马出去混了一整天,谁知道在外边干什么呢?”青儿一听,扭身就往后菜园子跑。她妈一声没叫住,忙回头跟姚家的道:“快别说了,她说不定就在屋里,让她听见可不好!”姓姚的媳妇翘翘嘴唇,道:“怕什么,兴她做,就不兴我们说?我还听说,小王爷一开始原本是要娶她做姨娘的,可她就是不肯,所以才罚她到后菜园子种菜受苦,谁知原不过是一出欲擒故纵之计罢了!如今小王爷特意的叫把我们住的房子给她让出来,这等到了晚上,前后房门一关,里边究竟是一个人呢还是两个人,谁知道呢!”一边说,一边咂着嘴笑。

  青儿妈不愿跟她讲谈这些,回头看见青儿正从后边跑回来,边跑边道:“可不得了,真是穿的两位姐姐的衣服,我告姐姐们去!”青儿妈眼见她一溜烟的跑走,止不住地回头埋怨姚氏媳妇道:“鸣鸾姑娘那脾气,一会儿吵起来,可怎么好?”姚氏媳妇挤眉动眼道:“跟我们又没什么相干,一明一暗两个都是未来的姨娘,倒有一场热闹好瞧!”

  这边鸣鸾听见青儿一说,果然就蹦了起来,说道:“真是如此,我饶了你!若编谎话诳我,可仔细你的皮!”便风风火火随着青儿赶去后边。佩玉明知拦不住,心想由得你们怎么闹去,都跟我没什么相干。便跟几个丫头说了一声,反抽身出了院子,去旁边找大奶奶绿珠身边的丫头说话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