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酒盒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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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九寒天,没人愿意出门忍受零下三十来度的严寒,大都猫在屋子里。我看书_斋

    大半边铁炉肚子烧得通红,“噼里啪啦”炸裂的冻煤块熊熊燃烧,外屋灶坑压着锯末子混着煤面子,缓慢地持续地将热量送进长长的炕洞,再从炕席下面释放出来,整间屋子暖和的穿不了棉袄。

    越爬越高的日头照在向南的玻璃上,一片片霜花慢慢融化,一条条水线滴答滴答地流下来,伴奏的是窗外呼啸的西北风。

    钟淑娴和陈宁娘俩个正拿着抹布来回擦拭窗台上的雪水,防止淌下来打湿炕席,外边突然传来刺耳的开门声,“吱嘎……”正是自家那锈迹斑斑的大铁门的声响。

    “宁子,快下地,给你爸和你小哥倒热水。这大冷天的,能冻死人!”

    陈宁脆生生地答应一声,麻利地跳下炕,把炉子上滚沸的水壶取下来,刚把开水倒上,就听得外屋房门“砰”地拉开,小哥的欢呼声传进来:“哈哈!老爸,要不是我,咱们可亏大了!”

    “嘭嘭”地雪地鞋在门槛上踢踏鞋底下的积雪,公鸡在厨房扑腾翅膀挣扎着低鸣,二门还没开,呼呼的风就夹着冷空气灌了进来。

    钟淑娴刚要下地,房门打开,一眼看到了老儿子红肿起来清晰地印着巴掌印的面颊。

    “刚子?”钟淑娴喊了一嗓子,慌手慌脚地光着脚就迎上前去,一把搂住陈刚。伸出粗糙的满是皲裂的手,心痛地想要抚摸儿子地脸,却又怕弄疼了儿子,在一寸多远的地方轻轻地滑动,眼泪刷地下来,嘴唇动了动,猛然转头瞪视陈志信,愤怒地叫道:“是不是你干的?你这杀千刀的。下得了这么狠的手?”

    陈志信哼了声,看都不看妻子一眼。==自顾地坐到炕沿,顺手从惊慌失措的陈宁手里接过水杯,也不嫌汤,一口口地喝下去----路上没机会询问,他总觉得老儿子在皮德彪家太张狂了。活生生坏了大丫头的好事。

    “陈志信!老儿子都这么大了,你还狠的心打他?你----”钟淑娴浑身直哆嗦,气得说不下去。

    陈刚兄妹俩被母亲地表现吓坏了。尤其是陈刚,在他心目中,从没有见识过老妈钟淑娴也有这么暴怒泼辣的一面!

    自从懂事起。家里就是老爸陈志信当家做主,老妈给家里家外地感觉总是一副温柔和气轻声轻语的慈母形象,从来都是夫唱妇随,除了记忆中针对大姐陈晨与许俊奕处对象的事,父母之间闹过别扭外,老妈就从不曾违背过父亲的意见。

    嗯嗯,看来自己在老妈心目中地位最高,一看自己挨揍了,老妈都急眼了……

    陈刚美滋滋地品味着未成年时才能拥有的特权。享受着被母亲保护地难得温馨。一边得了便宜还卖乖地劝解:“老妈,别生气。老爸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你看他一声不吱,肯定心里也正后悔呢,怎么说俺也是他的老儿子不是?”

    陈刚小孩子一般的撒娇口气如同一味灵药,好几十年第一次发火地钟淑娴扑哧一笑,不满地横了儿子一眼,瞥到陈刚的脸蛋,怒气又涌上来,恨恨地瞪了眼闷头不语的丈夫,“他爸,到底怎么了?刚子过去十来年也不曾挨打,这次回来更是懂事多了,你怎么那么狠呢?”

    陈志信这才抬起头,把水杯递给陈刚,眼一瞪,“去,给爸沏点茶水。”

    “好嘞!”

    陈刚痛痛快快地答应,把一直拎在手里地破烂酒盒随手丢到炕沿上,“老爸,点一点,至少有五六千。.”

    “刺啦”一声,陈志信撕开酒盒,碎裂的酒瓶子和一些酒水冰块撒落到炕席上,同时掉出来的,还有一扎扎小捆的百元大钞!

    “这么多?”

    尽管早就知道酒盒里藏的是钱,可陈志信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万万没想到里面有这么多钱!

    还不知道事情经过的钟淑娴一把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被外面人听到。

    只有小丫头陈宁欢呼一声,冲上去张开一双小手,叫嚷道:“好多好多钱啊----”

    陈志信眼明手快,一把搂住小女儿,低声呵斥:“有瓶茬子,小心刮手。”

    小姑娘扭着小身子,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从来没见识过的大堆“老人头”,惊叹道:“爸,你会变戏法?”

    “哈哈……哈哈!”

    父母兄长都被她天真无邪的话语逗笑了。陈刚笑呵呵地把茶水递过去,亲昵地摸了一把小丫头地脑袋,打趣地说:“宁子真聪明,一猜就中!”

    看到母亲震惊地表情,陈刚就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眼神古怪地看向父亲。

    不知何时,陈志信手指头夹了一根乡下最便宜地、一块钱一包的“畅”(九几年时在东北农村很流行的一种香烟,特点是劲大,便宜),一口一口地吸着,坐在炕沿上低垂着头,似乎正在犹豫着什么。

    “这么说……”

    钟淑娴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也顾不得继续纠缠老公打儿子的事了,指着炕上已经清点出来的一万元整人民币,吞吞吐吐地说:“这钱是原本就藏在酒盒里的?”

    陈刚“嗯”了一声。

    他明白此时父母的心思:葡萄酒是三姨秦亚丽拿来的,是别人给三姨夫邓军送得礼,邓军夫妇自然不知道酒盒里的秘密。那么,要不要把这钱还回去呢?

    如果没有重生,如果陈刚此时还是上一世的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高中生,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大声喊出来:不!这钱不是歪门邪道来得,凭什么换回去?咱们家又这么困难,一万块钱简直是全家人三四年的积累……

    陈宁不懂事,蹦蹦跳跳地跃跃欲试,被陈刚一把搂过来,郑重地缓缓摇头,眼神示意小姑娘不要开口打搅父母。不管怎么说,这事还要交给老爸做决定。当孩子的,贸然开口太唐突了。

    可是,陈志信却突然开口了,“老儿子,你说!你说应该如何处理这笔钱?”

    陈志信的嗓音很低沉,说话时头也没抬,听不出他真正的心意。

    陈刚却一下子就懂了,转过头,看着母亲钟淑娴,咧嘴一笑,蛮不在乎地说:“区区一万块钱,跟良心比算不得什么。这钱一定要还给三姨夫,要不然没法子跟送礼的人交代----咦?”

    一个念头闪电般掠过脑海,陈刚猛地站了起来。

    陈志信夫妇惊讶地看着他,钟淑娴慌忙叫道:“刚子,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陈刚深深地吸了口气,竭力地控制着激动的情绪,指着炕上的钱吃吃地道:“这钱……这钱很危险,三姨夫有大麻烦了。”他突然想起来上一世邓军黯然下台,就是因为在东安县林场任职时卷入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中。有传言说是贪污,有消息说是受贿,实际情形如何可能父亲陈志信当时有了解,自己那时还在外地上大学,一直不了解事件真相。

    而这眼前突然出现在法国红酒酒盒中的万元巨款----在九四年前后,又是在东安县这样落后的地区,一万块钱绝对是笔巨款了----很有可能就是日后邓军被调查下马的导火线!

    陈刚无暇回答父母的追问,脑子转得飞快,将前因后果揪出来综合一分析,就得出了大概最接近真相的答案:有人贿赂邓军,所图肯定巨大,生怕邓军不敢收现金巨款,就刻意藏在价值数百元的红酒酒盒里,却不想邓军从不喝葡萄酒,阴差阳错地被秦亚丽送给了老同学,结果又被老爸拿去送给了皮德彪!

    想到这,陈刚心下又气又恨,又有点侥幸:上一世皮德彪那个鸟人额外还得到一万块钱,却根本就没有帮大姐陈晨调动工作,幸亏自己重生回来了,幸亏老爸那一巴掌……哎呦,真疼!

    陈刚下意识地揉了揉腮帮子,理清了思绪,抬头严肃地看着陈志信的眼睛,坚定地道:“老爸,三姨夫很危险,他可能陷进一场巨大的受贿案件中。这钱,咱们必须还,而且要马上还回去!”陈志信静静地注视着老儿子,好一会儿,一丝欣慰的笑容从嘴角绽放开来,站起来重重地拍着儿子的肩膀,点头说:“好孩子!走,陪着老爸一起去你三姨夫家。”

    钟淑娴嘴唇一动欲言又止,轻轻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抚摸陈宁小丫头的脑袋,低声说:“老闺女,你爸和你小哥都是好人,咱们家都是好人!”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个让陈刚一听就皱眉的叫喊声:“老陈在家没?我,皮德彪啊!”

    这鸟人怎么突然跟来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