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地下室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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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地下室。十分阴仄的楼梯。父亲娶了那个人,我就只能住在地下室了。没什么,这也没什么。从来不奢求得到爱。小的时候这间地下室是我的地。我还记得有一年夏天,我顺着爬山虎的藤蔓走近一朵紫的蝴蝶。它就悄悄的停在地下室狭窄窗户的雕上,还没等我靠近,尖下巴仆人就走过来,夹起我。我没有反抗,我知道反抗的结果。肯定手被他用针扎的血肉模糊。要么就是用皮带抽一顿。这两种结果,我都不想要。我就瞪大了眼睛看那个蝴蝶的样子。把这所有的东西印成脑子里的照片。在我的心的某个格子里,有许许多多的这样的有关蝴蝶还是熟透的果实的丽照片。

  小时候每次对这间地下室的好奇都会为我惹来一场皮肉之苦。现在,我竟然必须住在这里了。因为细腰人来了,她要做我父亲的子,华丽的庄园中的新一任夫人。我这个罪恶的多余的种子要彻底在她眼中消失。我对他们的一切没有什么感觉,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世界上对我最好的应该是我死去的奶妈。我看见她的坟墓,我还有她死时的照片。那天天很阴,伟大的乌云上插满了十字架。为了这个养我的人死的简单,我一个人祷告。她曾经告诉我许多的故事。她说不要打听母亲的事情。不要和外面的人接触,要避免别人的惩罚,不要多说话。她说母亲是一个丽的人。她死去了,而死去的人都会去一个遥远但是好的温柔的地方,而不久之后她就会也去了,然后帮我找到母亲,告诉她我有多么乖巧,我长的有多么瘦高,我的深深的蓝眼睛像极了她,而我又是多么渴望见到她。我想说我不渴望见到她,我只是想和奶妈永远在一起。但是奶妈也走了。但是这个时候我已经15岁了,可以一个人活着了。上帝应该还是存在的。我有个爱我的人陪着一直到15岁。奶妈就这样死了。我没有流眼泪。因为我不知道邪恶的人的眼泪能不能流进天堂。

  地下室。

  这里面的白天。可以看见阳光从狭窄的窗户上挤进来。看见张牙舞爪的尘埃扼住喉咙。你想逃避这些,但是你又不得不呼吸下去。我爸爸拥有好大的一栋房子,我拥有蹊跷的地下室。今天是我爸爸结婚的日子,我作为危险的人,不可以参加,因为所有人怕我搞砸这件喜事。今天也是我搬进地下室的日子。即使这里有多黑暗和肮脏,我都必须是这里的住户了。我终于是一间房子的主角了。

  对于小时候的这块地,我决定看个究竟。

  如果还原这间地下室,因该是很华丽的。我看见粉红的地毯,手工的挂饰,还有一架黑白的钢琴,还有角落的那张大,满墙蓝的水晶帘。再有一个壁炉,大概是为了驱散潮湿和阴冷。所有的东西拥着厚厚的尘埃。打扫完毕,发现这里的神秘已经消失,这里相比我从前住的地方非常的舒适,属于我的房间,黑暗但是自由。

  之后的几天是安静的,我每天晚上睡在那张大上,但是每晚,听到啜泣的声音。这种悲伤的幽咽我已经很久没听到过了,要知道这个庄园只有烦躁的父亲隔膜的后母和冷漠的仆人们。我耐心的听着想知道里面有什么故事,从来没有意识到,这呻吟的哭声,已经不来自这个世界。

  冬天转眼就到了,我见过父亲的子,她在父亲面前对我是那么好那么温柔。当然地下室的闹剧只有我知道就足够。

  深冬的时候我在门外的松树下捡到了一个瑟缩着的小白猫。我就抱着她回了地下室,我们相处的很好,它吃的是剩饭,我却是不用吃任何东西的,晚上的时候看她在壁炉下快活的打着哈欠。她残缺的腿也放松的放在地毯上,这个时候我会悄悄的弹钢琴,留一种音乐给我们的生活。

  我也不知道那天是什么日子,父亲的子进来了。她自己。我看着她,看见她厌恶的表情。

  她说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就是浪费,我已经16岁了不应该让她养活着了,赶紧离开这个家,哟,怎么还有个猫在这里,真是脏死了,不是什么名贵品种,这种流浪猫也算配我这个杂种,然后我的小白跑过去狠狠的咬了她的腿。我知道猫的尖牙有多么厉害,我也知道我和小白都要倒霉了。

  她气急败坏的抓起小白,然后塞到了正燃烧的壁炉里。撕心裂肺的尖叫传出来,还有烧焦的味道。我只希望我的小白死的快一点,不必受这种折磨。我看见那个细腰人的刚开始的惊慌,还有后来从心底露出的笑。我看见她捏着鼻子提着裙子走出地下室。我过来陪我的小白,我接着去弹我们经常分享的曲调,满屋子,是小白的味道。死,原来可以这么残忍。果然,父亲回来后她对父亲说了我的错误,当然随便编造一个整人的谎言对这个人来说并不困难。我又被打了。在我的颈上打出了一条红的锁链。我知道我的待遇比小白好的多。被活着烧死该有多难熬。

  没有了小白,新添了伤疤。

  我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妈妈死了,奶妈死了,小白死了,也许有一天那个人也会把我塞到壁炉里,闻到自己的皮肤焦糊的味道,但是我不会喊,小白,我比你勇敢。

  我要离开这里了,我可以了,我长大了。但是我要知道真相。

  早上的时候我起的很早,我迫不急待。跑过去找到了父亲。行过了礼,抬起头看见他的笑容,当然,这笑是对对面的人。

  父亲!我16岁了。我想有的事情我也应该知道了。还没等说完,一个字就随着早餐一起向我喷射过来。那个字是滚。不,父亲,请求你告诉我,我会离开这个家的。以后再不回来再不找你的麻烦。接下的字是打。我看见那个人眼梢的笑。在想不要报复她,不值得。

  晚上的时候白天被打的背不能挨,睡不着。听见人的哭,还有沙沙的声响。起,借着壁炉的火光,找这个声音的源头。

  走上楼梯,一直惊讶于这么大的地下室,楼梯竟然如此狭窄。壁炉的光照不到那里,我还是走了上去,这么多年孤单的生活,已经让我很少了解恐惧的滋味。声音越来越响,是哭声。好奇心越来越重。

  终于在剥落的墙皮里找到了声音的来源,那里面有光,扒掉墙皮。是一个人,人。盯着我。她胸前的水晶哨子在一直响,这就是哭声的来源。蓝的眼睛很深很深,有点。。。像我。等着她跟我说话,事实上是我看见她之后我已经麻木了,不知道该做什么,那个时候什么也想不明白,过了很久,终于神经能够指挥手臂,摸了摸她,然后看见这个人笑了,然后逐渐变成粉末。留下了那个哭着的哨子。捡起哨子,呻吟终于消失了。这是个水晶做成的哨子。试着,吹响它。

  好像是雾,好像是光。

  那个人又出现了。她有紫的翅膀,她像一只蝴蝶。飘渺的空透的声音。

  我知道你会来,我亲爱的孩子,我是你的妈妈,但是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一定受了很多的苦,但是妈妈也一样,我是蓝水晶中孕育的妖,我的错误就是了一个暴躁却长相英俊的人类。这个错误我要用死亡为代价,这里是我死去的地方,亲爱的不要责备你爸爸。总有一些秘密要永远不被开启。请原谅我没有陪你长大。用水晶的记忆能力给你留下这些话,想告诉你,我的宝贝,我爱着你。不会再见了,但是祈祷你幸福。

  我听着这些话,看着眼前空虚的幻影,看着那个在水晶的光芒中飘荡的人,听她说她是我的妈妈,我还是不停的颤抖起来。止不住悲伤和愤怒,直直的向后面倒下去了。

  不知道在这地上躺了多久。原来我的妈妈是一个妖精。这就是我不用吃饭的原因,这就是我可以用眼睛记住风景的原因,这就是我小时候被藏起来的原因。。。这就是我割破手臂只有蓝的截面没有血液流出的原因。。。这就是我透明的指尖能够照明的原因。。。这就是我被庄园外的穿着破衣服的孩子们拿着番茄丢骂的原因。。。我就是他们嘴里说的没人要的妖怪!恨!我明白我是一个错误的存在。对谁都是。我终于可以离开了。所有的秘密果然藏在地下室里。一个人的成长,有多莫名其妙。

  不必天亮。

  我带上了哨子,唯一的礼物,离开了。我还是回头了,把这中的大的华丽的庄园,把这埋葬我妈妈奶妈小白埋葬我所有幸福的地方,把在夏季里开满了薰衣草的山坡的记在了心里。不是留恋,留下伤疤是为了防止容易忘却的纪念。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