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兆华冲楚院长点了点头,就笑笑坐在一边等着了。楚院长又看了看钟国栋,示意他先讲,但出奇不意的是钟国栋却对彦崧说:“小彦,你先说说看吧!”彦崧注意到楚院长的脸色稍稍有那么点难看,钟国栋装作没看见,还是示意彦崧可以开始了。
彦崧点点头,也就不去管院长的表情好不好看了,开始了他的汇报。其实这个病例倒也没有什么太特殊的地方,只是他的身份比较特殊,反正搁在一般人身上就是用那一套措施下去,反正不可能治愈,但是短期改善彦崧自认还是可以做到的。等彦崧讲完以后没等楚院长叫,钟国栋就说:“欧老先生以前一直是我看的,情况我也还算比较了解,所以我基本同意彦医生的观点,补充一点,就是等到这次出院后,建议要坚持家庭氧疗,这对老人家意义很大。”
楚院长听完彦崧讲的以后也是比较认可的,条理清楚,理据充分,但他还是对钟国栋有点想法。这算个什么事,让个自己连名字都叫不上的小医生来说,待会我怎么接啊?同意还是不同意,同意吧,会不会让欧兆华认为自己没什么水平,不同意吧,又实在找不出有什么问题。毕竟那么多年没干临床了,手生得很,光长权术没长技术。不过既然钟国栋都肯定了,那就也点头算了吧!
“那我也说两句。”楚院长朝欧兆华点了点头,“小彦医生和钟主任都对欧老的病情做了比较详细的说明,我非常赞同他们的意见。不过我还是要补充几点,第一、治疗上一定要用上最好的力量,最好钟主任您能亲自管起来。”
钟国栋迎着楚院长的眼光,倒是很干脆地点点头。楚院长接着说,“第二、在护理和生活照顾上不知道欧市长有什么安排,如果没有安排的话,我们会安排两名护士做专职护理……”
他话还没说完,欧兆华就插了句,“楚院长,这样不合适,按正常的来就可以了,不要搞特殊化。”边说还边摆手。
“欧市长,我这样安排主要是考虑为领导排忧解难,您平常日理万机,这样您才能更无后顾之忧,也算是我们医院为市里做点实实在在的工作了吧!您千万不要推辞。”楚院长把他的安排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欧兆华笑笑也就不说话了。
彦崧心里自觉好笑,实实在在的干作?你是领导,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我尽本份就是了。本来笑意就快挂上脸了,可这时彦崧发现欧兆华把目光往他这边扫了扫,立马正色,继续听他的上司在唱戏。
快半个小时了,楚院长这才打算告辞,走的时候他还特意往钟国栋和彦崧这边走过来,握了握钟国栋的手又交待了一句“一定要落实好我的安排!”边说边往彦崧的胸牌上扫了扫,“彦崧”,有点印象了,好象大年三十时来慰问也是这个小伙子在值班。
楚院长神情泰然地转过头又跟彦崧握了握手,“小伙子不错,有前途!”
彦崧笑着对付了一句,“谢谢院长。”也就没有下文了,楚院长点点头,就拥着欧兆华再次回到病房跟欧老爷子道别,又嘱咐说什么安心养病云云,这才和其他人一起走了。欧兆华也把他带来的一众人马叫了回去,就留下了两三个人。
彦崧开好医嘱给钟国栋过目,钟国栋也没说什么,只是交待了几句就自己先回家去了。彦崧将医嘱上传后就过去再看看欧老爷子,见他情况还算稳定,就走出了病房,刚好碰上了欧兆华在外面讲完电话走进来。
欧兆华把彦崧堵住了,往他家老爷子的方向瞧了瞧,又转过脸小声地问彦崧,“彦医生,您刚才说的都是实情吧?”
彦崧有点不明就里,满脸的疑惑。欧兆华看到他这样的表情,笑了笑,就拍拍彦崧的手臂,示意彦崧跟他走。彦崧偏着脑袋,想不明白欧兆华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跟着他往楼梯间走去。
在楼梯间里,欧兆华掏出自己的烟,递了一支给彦崧,彦崧摆摆手没有接。欧兆华点点头,自言自语说了句“吸烟不好。”就自己点上了一支。而彦崧就在一边等着他发话。
“我父亲的病情确实像你说的那样吧?”欧兆华一会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彦崧心想,原来问的是这个啊!想了想,说:“当然,您父亲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您应该也有一定的了解。这次发作还是比较严重,但是说有没有即时的危险,我倒还是相对比较乐观的。只是……”彦崧顿了顿,“只是他这样的情况,多一次就坏一次,可能以后生活质量方面会比较不尽如人意。”
欧兆华快速地把烟雾吐了出来,然后就掐灭了手里的烟,点了点头,又转过脸对彦崧说:“我相信你,可能你现在工作的时间还不算太长,所以面对我的时候还能保有你自己的本性,这样很好!很好!”一边还重重地拍了拍彦崧的肩膀。
“其实你说的,我大致还是清楚的。”欧兆华继续说道,“我父亲的病也那么多年了,有过几次挺危险的时候,都是钟主任帮忙才能让我父亲转危为安。”彦崧点了点头,心想,难怪刚才欧兆华和钟国栋握手时的神情明显就和其他人不同。
“我之所以会这样问你,一则是普通家属的心态,二则是我市长的位置。”欧兆华又看到了彦崧眼里的迷茫,眯了眯眼,“我担心你们为求保险,会下意识地将我父亲的病情夸大,这样万一我父亲出了什么问题的话。你们也好有退路。”
彦崧心里微微一颤,其实这个东西还真的就像欧兆华说的一样。只是这次彦崧在讨论欧老爷子病情的时候并没有这样做,可是话又说回来平时彦崧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情。现在医患关系那么紧张,但凡重一点的病人,医生就会说成病危,以防万一出现病情的突然转变而出现家属不理解,又说什么本来好好的,可一住进来就怎样怎样,要知道放在十年前根本不会这样子,唉!真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医患关系才能正常一点呢。
彦崧尴尬地笑了笑,对欧兆华说:“其实你的顾虑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刚才说的都是根据我的判断得出来的,不增一分也不减一毫。”
欧兆华听了彦崧的话也会心的一笑,又问了彦崧一个很让他们两个人尴尬的问题,“你其实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彦崧头顶飘过数条黑钱,“呵呵,说句实在话,还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叫你市长,我平时很少看新闻的。”话毕彦崧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而欧兆华也爽朗地一笑,“你这小朋友有意思,很大胆嘛!”
“其实也不是,我还是挺怕我们主任、院长的,不是有句话嘛――县官不如现管嘛。”彦崧也完全放开了。
“实在!你们院长离得我比较近,所以别看你们医院他的职级最高,可最怕我的也是他。平时我下去基层的时候,话最多、最真、最直白的往往不是领导干部,而是普通的职工、白姓,无所求则无所惧。”欧兆华说得倒是很轻松、很愉快,彦崧对他的话也是很认同的,一边听一边在点头。
欧兆华瞄了一眼彦崧,又一次伸出了他的右手,“来,认识一下!欧兆华,曲阳市人民政府常务副市长,主管文教卫生,也算是你的‘现管’吧!”说完他自己也微微一笑。
彦崧看到欧兆华摆出了这样的姿态,也欣然伸出自己的右手,“彦崧,曲阳市人民医院住院医师,主攻呼吸内科方向,就算是你手下的兵吧!”当两个人的手紧紧一握,都各自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不过很快彦崧意识到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忙做个禁声的手势,欧兆华也很夸张地圆着嘴,点了点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