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看武侠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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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看武侠小说

  发信人:nathan(珊儿~飞了),信区:Emprise

  标题:从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看武侠小说

  发信站:BBS水木清华站(SunMay2405:13:481998)

  「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的作者孙隆基尝试以另一角度来看中国文化,就是分析中国文化对「人」的设计。「仁者,人也」;而「仁」是由「二人」组合的,所以中国的个人是由群体来定义的,与西方对个人的定义不同。

  西方存在主义者认为:一个人只有从所有的社会角色中撤出,并且以「自我」作为一个基地,对这些外铄的角色作出内省式的再考虑时,他的「存在」才开始浮现。而中国人则是由社会关系与角色中来定义自己,将明确的「自我」疆界铲除。

  武侠小说描述的一般人总是不管对方这个人行事是好是坏,只问他是属於哪个武林门派,属於哪个群体就决定了他是哪种类型的人,所以如果投身所谓「名门正派」就被视为「正人君子」,反之入邪教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坏蛋,很难翻身。即使常遇春让张三丰觉得钦佩,但还是特别交代张无忌不可随常遇春加入邪教。

  令狐冲个性豪放,不管什麽派别,结交不少江湖绿林好汉,但被其他「名门正派」视为异数,受到排挤,只因他太过於「自我」,不懂「规矩」。

  更悲惨的例子是刘正风,原本应是金盆洗手的好事,却被有心人利用结交邪教份子的名义,与曲洋真挚的友谊不容於「名门正派」,结果造成两人被逼死的悲剧。

  既然「个人」在中国社会上是不合法的,因此追求个人利益更是不容存在的。在西方每个人都可在已规定好的游戏规则下争取自己最大的的利益。在中国的文化下个人不能明目张胆地争取权利,结果只能假「公」济「私」。

  岳不群表面上是为了五岳派的未来才勉强接下掌门,事实上他已计画良久,而且他善用心机,打著为团体的名号,很和大家的胃口,自然容易被接受,而左冷禅为己之心表现地太明显了,少林、武当与恒山早有防备之心,不易成功。

  反正要做什麽事,不管是为公或为私,都要有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要为整个团体有利的说词才容易成功。

  孙隆基也谈到:道家是反对「二人」关系而主张「一人」的,它反映出的往往也是个体爱惜羽毛、明哲保身、不要好出头的倾向。在缺乏个人主义的中国文化中,道家甚至还可以为少数个体提供局限的个人主义表达方式,那就是一种超脱尘世的飘逸的生活型态。然而,与现代西方人在世俗中容许每一个「个体」做自我表现的情形不同,道家式的飘逸总包含一种从世俗中隐退的意向。

  在金庸的武侠小说中,我觉得最典型的道家人物就是张三丰;另外在「倚天屠龙记」与「笑傲江湖」的结局都是男主角隐退山林不问世事,可见金庸是向往不受礼教拘束,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同,道家式的飘逸总包含一种从世俗中隐退的意向。

  在金庸的武侠小说中,我觉得最典型的道家人物就是张三丰;另外在「倚天屠龙记」与「笑傲江湖」的结局都是男主角隐退山林不问世事,可见金庸是向往不受礼教拘束,自由自在的生活;也许这也是在传统中国文化下能够让个人觉得有「自我存在」意义的唯一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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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侃侃武侠的负面作用及其它

  纸醉转自清韵武侠论坛

  很欣赏玫瑰的大作,当中可再深入讨论的有很多,我想先谈最后一部份。这般有理有据的对武侠的反思我觉得很有意思,不像那些反对武侠的人说的什么武侠易令人脱离现实、沉迷空想之类的大废话。

  武侠世界确隐藏了不是负面的价值观,尤其是金庸的武侠世界。金庸除非有意在某事上深入地探讨、反思,一般而言,他会有意无意地淡化了,使人不易察觉当中所隐藏了的问题。玫瑰提出的“杀人夺马”一事,我就从来没注意到。

  在谈倚天时,我也讨论过武侠世界中“报仇”凌架于一切的弊病,正派人士宁为私人恩怨围攻光明顶,反而忘了天下百姓正在蒙古人的铁蹄之下。土匪多事谈过韦一笑杀杨逍僮仆之随意,后来又有一篇名为“夺马”的转贴,谈及武林中唯力是视,但大家看时皆视作理所当然之大毛病。

  其实除此之外,普通老百姓的性命在武侠小说中一向是不大值钱的。韦小宝杀小桂子以及不少手无寸铁的人,很多时不过是为自己方便。侠客行中丁不三要杀狗杂种孙女婿一段,丁当不断引他虐杀无辜百姓,令他“一日不过三”。若细心一想,如此疯狂暴杀不可谓不令人作呕,但在金庸喜剧化的笔法之下,读时只觉有趣,有时顶多只为石破天担心,而忘了那些被害无辜,以及可怜的家属亲人们。

  回头看看遇向问天那段,我觉得玫瑰的指责重了点。先看看为何令狐冲要出手,书上说:令狐冲不知这老者姓名来历,不知何以有这许多武林中人要和他为难,更不知他是正是邪,只是钦佩他这般旁若无人的豪气,又不知不觉间起了一番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之意……

  这份“惺惺相惜”之感,跟他对田伯光的看法是近似的。想想,田伯光是采花大盗。在武林中,犯杀字戒的人常见,但犯色字戒却是极被人卑视的,而采花贼更是以此为职业,可算是最无耻之徒。而令狐冲竟可跟他交朋友,可见他单为向问天的那份豪气而出手是不足为奇的。而另有一点更应留意的是“同病相怜”四字,当时令狐冲刚刚成了华山派弃徒,又因盈盈的关系而在黑道中也成了被追杀对象,天下虽大,却无处容身。当他见到向问天被六七百人追捕时,又岂会不起相怜之意呢?

  要留意的是此役虽然有令狐冲救向问天的成分,但最终还是向问天救了令狐冲,他便这么望得一眼,乐厚倏地欺近身来,远远发出一掌,掌力击在令狐冲胸口,打得他身子飞了出去,长剑跟著脱手。他背心未曾著地,已有七八人追将过来,齐举兵刃,往他身上砸落。令狐冲笑道:“捡现成便宜吗?”忽觉腰间一紧,一根铁链飞过来卷住了他身子,便如腾云驾雾般给人拖著凌空而行。救了令狐冲性命的正是那魔教高手向问天。

  一来命是别人救的,二来他们仍被追杀,当时最重要的是逃命大吉,还有最主要的是一战下来,已有交情过命之感、惺惺相惜之意,故虽见其杀人夺马,除心下暗暗不以为然外,实在也不好说什么。故我以为要令狐冲立即来个“道不同不相为谋”是有点强人所难。书中后来一段也可借镜,喝得十几杯酒后,令狐冲觉得这位任教主谈吐豪迈,识见非凡,确是一位平生罕见的大英雄、大豪杰,不由得大是心折,先前见他对付秦伟邦和黄钟公、黑白子,手段未免过份毒辣,但听他谈论了一会后,颇信英雄处事,有不能以常理测度者,心中本来所存的不平之意逐渐淡去。

  对任我行如是看,对向问天的感觉相信也是类似。后来继续跟著他,我也不觉得是什么意气用事。还是那一句,当时他是天下无容身之处,对令狐冲而言去那里都没什么分别,而向问天答应可治他的伤,虽然他早已将生死看淡,但在百死之馀当只要有一线生机时任谁也不会拒绝的。跟向问天去,实是最自然的事。

  对应否救任我行之论题我也觉得有商榷馀地。最主要是我以为不能从日后任我行会杀多少人来决定值得相救与否。若说因他后来多伤人命,故不应救他。那等如是说由于蒙古人在久攻襄阳不下,最终攻陷时会屠城,故此郭靖应早早投降,免得城破时多伤人命一样。没有人是先知,每个人对未来只可在自己的认知中去估量未来的发展。当资料不足时,大家能做的是用自己的准则作出以为是最好的判断。当时令狐冲根本不知他是什么人,正如玫瑰所言,“救人之前也不好先问问被救之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总得先救下来再说”。那时他只知是跟自己结拜的向大哥要救的人,单此一项,谁也应尽力而为。何况黑牢环境之可布,无论是谁也会同情心油然而起。在当时的情况下,救任我行是没错的。

  不过这指责倒极适用于另一名主角:臭小子杨过!

  神雕十六回有一段极令人作呕的情节,就是杨过救金轮法王一段。他明知法王是什么人,多番见识过他卑鄙无耻的手段,最重要的是不久先杨过才亲眼看过“蒙古武士手持长矛,矛头上挑著个两三岁大的婴孩,哈哈大笑的奔来”如此令人惨不忍睹的情景,他竟然为了报父仇一事相救蒙古国师,简直是最是非不分、最无耻之尤的人物!呸!单此一项,已令我极讨厌这臭小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