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看武侠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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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看武侠小说

  「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的作者孙隆基尝试以另一角度来看中国文化,就是分析中国文化对「人」的设计。「仁者,人也」;而「仁」是由「二人」组合的,所以中国的个人是由群体来定义的,与西方对个人的定义不同。

  西方存在主义者认为:一个人只有从所有的社会角色中撤出,并且以「自我」作为一个基地,对这些外铄的角色作出内省式的再考虑时,他的「存在」才开始浮现。而中国人则是由社会关系与角色中来定义自己,将明确的「自我」疆界铲除。

  武侠小说描述的一般人总是不管对方这个人行事是好是坏,只问他是属於哪个武林门派,属於哪个群体就决定了他是哪种类型的人,所以如果投身所谓「名门正派」就被视为「正人君子」,反之入邪教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坏蛋,很难翻身。即使常遇春让张三丰觉得钦佩,但还是特别交代张无忌不可随常遇春加入邪教。

  令狐冲个性豪放,不管什麽派别,结交不少江湖绿林好汉,但被其他「名门正派」视为异数,受到排挤,只因他太过於「自我」,不懂「规矩」。

  更悲惨的例子是刘正风,原本应是金盆洗手的好事,却被有心人利用结交邪教份子的名义,与曲洋真挚的友谊不容於「名门正派」,结果造成两人被逼死的悲剧。

  既然「个人」在中国社会上是不合法的,因此追求个人利益更是不容存在的。在西方每个人都可在已规定好的游戏规则下争取自己最大的的利益。在中国的文化下个人不能明目张胆地争取权利,结果只能假「公」济「私」。

  岳不群表面上是为了五岳派的未来才勉强接下掌门,事实上他已计画良久,而且他善用心机,打著为团体的名号,很和大家的胃口,自然容易被接受,而左冷禅为己之心表现地太明显了,少林、武当与恒山早有防备之心,不易成功。

  反正要做什麽事,不管是为公或为私,都要有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要为整个团体有利的说词才容易成功。

  孙隆基也谈到:道家是反对「二人」关系而主张「一人」的,它反映出的往往也是个体爱惜羽毛、明哲保身、不要好出头的倾向。在缺乏个人主义的中国文化中,道家甚至还可以为少数个体提供局限的个人主义表达方式,那就是一种超脱尘世的飘逸的生活型态。然而,与现代西方人在世俗中容许每一个「个体」做自我表现的情形不同,道家式的飘逸总包含一种从世俗中隐退的意向。

  在金庸的武侠小说中,我觉得最典型的道家人物就是张三丰;另外在「倚天屠龙记」与「笑傲江湖」的结局都是男主角隐退山林不问世事,可见金庸是向往不受礼教拘束,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同,道家式的飘逸总包含一种从世俗中隐退的意向。

  在金庸的武侠小说中,我觉得最典型的道家人物就是张三丰;另外在「倚天屠龙记」与「笑傲江湖」的结局都是男主角隐退山林不问世事,可见金庸是向往不受礼教拘束,自由自在的生活;也许这也是在传统中国文化下能够让个人觉得有「自我存在」意义的唯一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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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侠的套路

  不亦快哉(转自四通金庸客栈)

  虽然并不长于文学研究,不过以为这尚是个有点趣味的话题,所以胡乱的弄在下边,聊博一笑。

  普通的理论,一般把武侠分为旧派和新派,前者发端甚早,从太史公"游侠列传"到梁羽生"龙虎斗金华"之间以至之后卧龙生等人的作品,粗划都可归入其中。而所谓新派,大略还是需要些功力,能多少攀附上点历史或其他什么"别有报负"的内涵,并非为武侠而武侠的东东,当然最典型的代表是金庸。在我看来,后一派的队伍是不太壮大的,只是因为其巨大成功撑起了一面大伞,于是好些内里仍然穿马褂裹小脚的遗老太婆们,忍不住------或曰不得不也要西装领带站到伞下"新派"一番起来。

  旧派的套路实际是围绕以个"武"字做文章,所谓"侠"者,如同现在彼此间称呼"先生""小姐",不过是叫得顺口而已。(当然易其名"男打星""女打星"则更显动感,不过平江不肖生之流未必想得出这般绝妙好词罢了)。于是一伙伙"瞎打星"们兵分四路,分别沿"复仇""夺宝""除暴"又或"剿逆"几大门派一发地传将下去(后二者一为以杀止杀------实乃以武犯禁之举,终必惶惶;另一奉旨招安------天意民心之所归,志得满满,差距之大,足堪另列)。后来门墙里的弟子渐多起来,偏后山只种得些红薯,旧山门里越发居之不易。有耐不住的且三三五五散将出来,其中的一支大概流入生番出没之地,创一门曰"鬼派",专以嗜血屠杀为著,竟也曾风光几年。多的旧派之人则改攻"奇情"一路,把住千年不易之"人性"主题,学些红楼西厢的绮丽描摹,又大胆添些"王子公主"类的"西式"构思,颇不让三言两拍专美于前。虽然"小米粥"度日,到也还能混些年月。

  新派的套路里,"侠"升上了第一位。短短二三十年间,已经过了数度蜕变。对"侠"的描述,最初是从旧派的"善恶论"里发端的。从诸多"侠行义举"中养乎"浩然之气"的侠,更多的体现了作者对人性对情理乃至对世象的种种看法,无论从文学又或从思想性的角度对旧派都作了极大突破。但因为创作者们的择重不同,又纷纷钻到不同的套子里去。受旧派影响深的一般重在塑造正面形象,梁氏和早期的金庸都是代表,典型方式是拿被肯定的道德价值标准比照着写,反正大公无私,公而忘私。。。。。。种种美德不一而足,终极的结果是"高大全"形象大行其道,九足的德育教科书(另有一不足是没跟上妇女解放的新观念,仍然要搞些美女爱英雄,众女追一男的"封建余毒",金庸尤其是其中的顽固不化份子)。梁先生对"教育"的执著令人钦佩,系列书出到二百多套,后来也不知是否因为老拿"留辫子和不留辫子"做文章,弄到这一支有点腻味起来。新派里的另一代表姓古,经过七八九十年的学习和总结,特别对弗罗依德进行一番研究后,他的择重放到"人"的描述上。书里的主角当然终必行善除恶,但也个个毛病多多。更大的描写自由在这里被解放出来,而且因为更贴近真实让读者更容易产生代入感,的确是有别于从前的重大发展。但古先生的套子在于怎样让人物的性格变得尖锐而有力度,进而收到震撼的效果,无以不足以配合他精心设计的诡异情节。于是主人公通常要有一点病态(常见的有吐血、颠痫、鼻窦炎等等),总之要让人不时联想起某些特殊的(甚至带点抽搐的)画面,使平淡的情节里感觉麻木的读者被刺激起来。所以这个套子是让情节来安排人物的特点,换句话说,人物不必再一定成为中心,这看上去有点矛盾,不重在写人如何表现人性?古先生就这么做了,而且不失时机地钻到另一个套子里面,于是随时随地,都有哲理性的议论和睿智的感慨被描写出来。这一点上金庸所谓"侠之大者"的议论也是同一路数的东西,只是来得隐讳些而已。

  唉,不小心又写了这么多,而诸如此类的套路还有好些,应该说都曾效果不错。看到栈里不少同好喜爱自创作品,寻思这点总结兴许还能派上用场。不知各位以为然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