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的友情和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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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武侠小说都是一个“情”字,“情”有友情、爱情,金庸古龙的小说都不乏其描写。看的所有武侠小说中,最令我感动的是笑傲江湖中刘正风和曲洋的友情。平常为朋友两肋插刀,或以死全义,也不算希奇。但万一这朋友为千夫所指,十恶不赦呢?古人原有割袍断义,大义灭亲之说。这说明友情威胁到事业前途、个人原则时也就不能要了。其实一个人只有在为世人所弃时才是最需要朋友的时候。友情的重要这时才显示出来。试想,如果你的朋友杀了人,被通辑时来投奔你,你会怎麽办?是帮他一起逃亡,还是劝他自首,或拒之门外,还是举报他。而假使是你被通辑呢,也许这时你可体会到刘正风的心情。常常忠孝难两全,如果友情和生命中其它东西相抵触,该怎麽办。乔峰在聚贤庄杯酒断交,如果你在,会喝这杯酒吗?武侠小说中要说交友,李寻欢也该算个好友。李寻欢对女人的态度我并不喜欢,你可以给朋友任何东西,包括生命,但决不该给他你的女人。这不但亵渎了你的女人,同样也亵渎了你的朋友。但对一个为朋友能付出一切的人,你能不当他是好朋友吗?对李寻欢唯一的缺憾是他对林仙儿的态度∶首先他应该亲自去杀林仙儿的。李为了怕失去阿飞的友情而把杀林仙儿的任务推给了吕凤先。但需知友情有如爱情,有时为了对方的幸福是需要放弃友情的。其次,他本不该想杀林仙儿,友情以不干涉对方私生活为度,过之则狎。需知朋友毕竟不同于情人。其实犯了以上两个错误,古龙称为仙佛境界的李寻欢也就一凡人了,我想我最喜欢他的原因除了够酷∶出手一刀,例无虚发外,大概就是他浪子的脾气,物以类聚,臭味相投耳。

  其实令狐冲也很合我口味,但此人显然也小有私心。在华山思过崖打败田伯光後,小冲几欲随他下山,但随即想到会身败名裂,终于止步,不下山不是因为鄙薄田之为人,而是害怕身败名裂。笑傲之“傲”,从何说起。金庸小说人物,真正称得上“傲”字的,唯萧峰耳,某不敢妄评之。

  水至清则无鱼,对朋友不可苛求。其实金庸,古龙小说中人物,无论萧峰,令狐冲,杨过,还是阿飞,叶开,楚留香等,哪一个不是英雄,哪一个不能作朋友,包括韦小宝亦然。但友情,就是友谊加感情,很多人可以为友,但交情中友谊居多,友情则较少了。如神雕中的郭大侠,古板正经,如能与之结交,恐怕只有敬,没有爱,只有友谊,没有友情了,也就只能为一般朋友,不能为好友了。与之交往,恐怕还没有和韦小宝、田伯光来得有趣。

  关于友情,先谈这些,欢迎讨论。再谈谈武侠中的爱情戏。武侠小说中的爱情戏,其实大多也就是才子佳人的翻版。连金庸也逃不出此套。这也是武侠始终脱不出通俗文学的原因之一。纵观金、古小说,男则基本上有绝世武功,且相貌英俊,女则多是绝代佳人。少数例外,则殊为难得。

  记得古龙《七种武器》中《孔雀翎》一篇,女主角就是个畸形的瞎子,男主角和她相恋结婚,给我印象颇深。有人可能认为他们是怜悯而非爱情,但只需仔细再看一遍就知道,他们之间是完全平等的,那确是爱情。这段爱情并非该书的主线,但无疑是个神来之笔──难得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爱情啊。假设令狐冲和木鸵子交换一下相貌,任盈盈大概不会对他一见中情,也就没有後来的故事了。如果岳灵珊长得像大欢喜女菩萨,令狐冲还会对她念念不望吗?以貌取人,确实是爱情的第一道门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倒无可厚非。就算现在,如果你见到相貌平平(还不说难看)的女孩,你会去追她吗?如果矮小瘦弱的平庸男孩来约你,美眉你会答应吗?一切都不会开始,没有开始,哪有结果。武侠小说尽是英雄美人,让我们这些相貌平平的人们一点想头也没有了。所以古龙的《孔雀翎》也算对得起观众,安慰了大家一把。

  金庸和古龙小说男女的一大区别是,金庸书中大多是少男少女,郭靖遇黄蓉,蓉儿年方二八,盈盈遇小冲大约十七,其他男女主角也大都不到二十,都是纯情男女。所以金书中的爱情也很纯,充满了少男少女似的一见中情,如郭、黄、冲、盈,张、赵、周,段、木、王,杨等等等等。这类感情有两个特点,第一,爱情故事的主角少不更事,就没有成熟男女之间的发自于人性的心理矛盾,而只需面对外在的困难。所以少男少女感情的结束多因为外部条件变化,而成年人则主要因为内在的变化。在金庸多数书中,男女之间都从未对对方的条件有过疑虑,当然原因之一是几乎所有男女主角都是佳偶天成,找不到缺点。而另一原因是少男少女所谓的爱情光环,看不到对方的缺点了。回忆一下我们的初恋情人,难道不是最完美的吗。而现实的爱情大多会经过一个双方再认识期,大家能客观的评价对方,发现对方的缺点(包括内在条件如人品、性格和外在条件如家世等),并再次相互接受的磨合过程。如果磨合不到一块,就是分手,这就是成熟男女的烦恼了。人都有缺点,爱一个人就包括了他的缺点,爱情的对立统一也就在此。所谓爱情是痛苦的,但为外部环境所扰并不一定是最痛苦,双方相爱却不能互相接受更是一种痛苦。如果你不懂这点,也许因为你有个好对象,也可能你太年轻。金庸小说的爱情大多停留在初恋的感觉上,而且都一恋成功,这大概也该算成人童话吧。就连天山双鹰等老头老太的感情也都象少年男女一样,只能说金老童心犹存了。《笑傲江湖》里刘正风说莫大先生拉琴一味追求悲切,难达悲而不淫之化境,而金庸小说的爱情,一味强调深切、真纯,则难免流于淫诽。如《笑傲》中小冲对岳灵珊念念不望,《神雕》里陆、程、郭为杨过守候一生,都略显做作。而《书剑》中陈家洛对翠羽黄衫的疑虑,《神雕》中小龙女的失身,被纯情男女称为败笔,倒可能是作者匠心所在。《书剑》中陈家洛的反醒,的确道出了大男子主义对爱情的障碍,女强人可以为良友,不敢妻之也。而《神雕》中小龙女失身与尹志平,无疑提出了男女交往的另一深刻问题,我对杨过的回答很是欣赏。女人,只要心地清白,谁能损其清白,管他人怎麽说,放屁而已。所以也唯杨过能配得上小龙女。这一问题,在《边城浪子》里小傅和翠浓的交往也有体现,但情况复杂得多,也难一言蔽之。

  所以相比于金庸,古龙小说人物较为成熟复杂。其爱情也较为现实。首先说说《多情剑客无情剑》的林诗音,显然,林诗音并不完美,她的要强和护短,都是缺点,可能令读者生厌,但却真实。对与同时代人,如在林诗音和林仙儿间作个选择,大都会选林仙儿,但有两个人一定会选林诗音──李寻欢和龙啸云。如果龙不是爱林诗音就不会百般陷害李。但李寻欢无论在友情和爱情上都犯了错误,引出来三个人的矛盾和痛苦,这种矛盾和痛苦无疑是很真实的,也是成年人才能面对的,所以在金庸的世界里不会出现。还有萧十一郎和连夫人的爱情纠葛,也体现了与少年男女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爱情。单论爱情,我认为这两篇也可算古龙佳作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