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汤彪、刀锋等人也跟了出来,看见码头上这伙人的形色,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田夫人呆子般看着一行人上船来,直到来到自己面前后,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问向迪道:“大师哥是怎么死的?”向迪长叹一声,黯然道:“你看他全身皮肤比墨还黑,难道还猜不出来?”
田夫人露出不耐之色,蹲下去看时,果见孙大刚皮肤黑如锅底,显是中了剧毒暗器。汤彪低声问道:“又是死在那假小子手里的?”
向迪轻轻摇了摇头,喃喃道:“虽未亲眼目睹,但肯定也中了那小姑娘的剧毒暗器!不过不是流星钉,而是给唐家堡的‘夺命飞砂’毒死的!”
田夫人眼神遽然收缩,又蹲下细看尸体,果见到孙大刚脸上、胸前衣襟上都沾有一些亮晶晶的“沙粒”。
他们以前虽未亲眼见过这种可怕暗器,但却闻过其名。知道这种暗器是一种比沙还细微的毒砂,只要给撒中一丁点,当场毙命。不过,这种暗器也有一个缺点:因为是砂粒,所以只能近攻,无法远射。孙大刚既给“夺命飞砂”撒中,显然他已经追上了冯瑛,否则就算要死,也不会死在这种只能近距离攻击敌人的暗器之下。
大家呆了半晌后,田夫人才怒问道:“大师哥又给那假小人毒杀了!你为何不替他报仇就回来了?难道你给那小贱人吓破了胆?”
向迪冷哼一声,道:“我根本没追到那假小子。我跟在大师哥后面,在西城一片小巷子里乱转一会后,便看不到他们了。呼唤他也不答应一声,我和弟兄们找了半天,最后才在一条死胡同里面发现了已经死去的大师哥!那假小子却不知逃到哪儿去了。那一带地形很复杂,又黑灯瞎火的,很难搜查,是以将大师哥的尸体先抬回来了。”叹一口气,又手指岑澄道:“幸好回途中歪打正着,无意间捉住了这个小鬼,也算是收之东偶,失之西偶!”
岑澄被擒后显然也吃了不少苦头,脸已完全变形,满嘴血污,看上去就似一头被打烂脸的小猪。看见岑澄,田夫人更似火上浇油,激动地攥住已经淹淹一息的岑澄,尖声嚷道:“小鬼!我叫你逃!我叫你逃!怎么又落到老娘手里来了?书呢?快交出来!”边尖声喝问,边发狂般用力推打岑澄。
向迪道:“他说路上不小心弄丢了,谁知是真是假,反正身上确实没有书!”
“什么?不小心弄丢了?这该死的小鬼!”田夫人美目中怒火喷出,也不管岑澄死活,两手左右开弓,又将岑澄狠打了十七八个耳光。不过岑澄却似乎并不知道疼痛,田夫人只打了她两个耳光,他便昏迷过去,整个人就象一堆烂泥一样,没一点反应。
田夫人打软手后,对手下人吩咐道:“把这两个小鬼都给我绑上大石头,丢到河里喂鱼!”一名庄丁正要上前,向迪忽道:“且慢!”众人一惊,一齐看向向迪。
向迪避开田夫人惊讶的目光,说道:“事已至此,杀死这两个孩子也不过出一口恶气。倒不如将他们送到金陵卖了,大家还能赚回二百两银子。”
“你??!”田夫人不意对方竟会出此馊主意,一时气结。
汤彪道:“我觉得二师哥的主意也不错,这两个小鬼,一个把师父留下来的半部武功秘笈偷去弄丢了,一个帮那两个唐门弟子杀死了无毒师兄和一名庄丁,与其便宜杀了他们,倒不如把他们卖进皇宫做太监,当一辈子龟奴,还能出大家一口恶气。”
“出一口恶气?”田夫人气极反笑,浑身发抖,好半天才能接下去:“你们只怕是心眼都钻进钱眼里了吧?”向迪、汤彪同时冷笑一声,没有做答。一直没出声的田夫人的弟弟刀锋看了各人一眼,忽道:“姐姐,我看这个主意也不错。杀了这两个小鬼,只不过出一口气,于大家并无好处,卖了他们倒……”
田夫人见自己亲弟弟也打这个主意,更加气得不行,尖声叱道:“好!好!好!你们全都只想着赚银子,不想给无毒报仇!我……我……”
刀锋皱眉道:“姐,我是你亲弟弟,田大哥是我亲姐夫,我自然不会不报仇。但这乡下小子并非杀害姐夫的正主……”瞟了向迪、汤彪一眼,接道:“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待我们去金陵城将这笔大买卖做成后,再腾出手来寻找那两个狗男女,好在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门派来历,将来不至于没半点线索。”
田夫人气往上冲,酥胸起伏不定,叫道:“不行,此事不能拖延!他们不念香火之情倒也罢了,你这个做兄弟的也来说这种话气我,也不怕外人耻笑!”刀锋脸上微微一红,不服道:“可是姐夫死得也不光彩,为了占别的女人便宜而死了,姐姐你反为他……”
田夫人秀靥神色数变,一时无言以对。心下寻思:“今晚我们已打草惊蛇,而那两个狗男女却都逃脱了性命,只怕短时间没指望再找到他们了。那边日期又紧,耽搁不起,要是最后两头落空,大家必然都来怪我……”权衡一会,终于做出让步:“好吧,就依你们的,把他们带去卖了!”
向迪、汤彪、刀锋三人相视一笑,心领神会,刀锋向身旁两名心腹庄丁一努嘴,两人一人服侍一个,将蒋平和岑澄背下楼去。
这条座船除了底舱用于装货物外,其余两层全用来住人。每一层楼都有十二间大小相等的舱房,每间舱房两壁对设三个床位,又分上下铺,所以每间房可住十二人。为防这些童男逃跑,田夫人特意将童男们安排在中间的八个舱房里,船头船尾的两间舱房安排庄丁住宿。而田夫人等老板们则全住在一楼的几间精室里。两名庄丁对各房里住宿情况非常清楚,下楼后便径直将他们背到船尾处倒数第三间的舱厅里??这间舱房还空有六个床位。
这间房里住有四名男童,其中最大的十四岁,最小的则只有九岁。蒋平今年十六岁,算是其中最大的了。这四名男童不认识蒋平,但却见过岑澄,见他又给抓回,且被打得如此悲惨,都不禁嗟叹。
蒋平象死猪一样,在铺上昏睡了两个时辰后,方才醒来,其时已是深夜,房里各人都早已睡去,黑洞洞的舱房里除了此起彼伏的鼻息声,和门外一阵阵浪花拍打江岸的声音外,没有别的声音。
蒋平刚被田夫人他们暴打时,还不如何疼痛,其痛苦主要还是心理上的羞愤和屈辱,直到这时才感到全身剧痛。特别是头和脸,简直如针刺火烧一般!那种痛楚感觉,没有亲身经历过实难体会。
“我在什么地方?怎么屋外竟有波涛拍岸声,难道我竟在水边?”他慢慢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头呻吟、喘息一阵后,才渐渐回忆起昏迷前的情形。心想:“无论如何,我得设法逃走,要是田夫人抓不回冯姑娘和李公子他们,定会杀我泄愤!”
虽然全身剧痛,但求生的欲望却更加迫切,当下不顾一切地扶着床上扶手慢慢站起,也不敢点亮火折,便摸黑去开房门。但摸索了半天,却连门闩也没摸到,想去打开窄门上方的护窗,个头却不够高。若是平日,他只需使出轻身功夫,便能轻易攀住,但这时头重脚轻,连站稳都甚艰难,实无力去开护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