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忽听见静夜里传来一阵得得得的马蹄声。蹄声密急,似乎乘者甚是急迫,蒋平又惊又疑,心想:“现在地上摆着两具尸体,被人看见了麻烦不小。”听蹄声越来越近,不及多想,赶忙钻入不远处一片树林里藏起来。
刚刚藏好身形,那名乘客便已到了坡下。蒋平偷眼向林外张去,只见那马客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白衣白马,背上斜背一口宝剑,显是武林人物。蒋平心里很是紧张,只盼对方急于赶路,没有注意到两具尸体,不料那男子到了坡下,却“咿”地一声,收缰控马,停了下来。并朝坡上大声呼唤道:“冯瑛!冯瑛!你在坡上面么?”
蒋平一惊,心道:“冯瑛是谁?莫非便是那位姑娘的名字?”
等了一会,不见坡上有人回答,那男子又大声说道:“冯瑛,我知道你在上面,你为何不答应我?难道你当真再也不理睬我了么?我知道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蒋平听到这里,心中一动,“难道他便是田无毒他们说的那个小白脸么?”
正打不定主意是否现身相见,那名男子已发现了坡下乱草丛中的两具尸体,神色一变,然后滚鞍下马,过去查看。看了一会,似乎也料到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拼杀,于是又大声向上面喊道:“冯瑛,你为何不答应我?你受伤了么?”见冯瑛依然不出声,神色更加惶急,正要奔上坡去查看,忽听背后乱草簌簌声响,有人走出林来。青年惕然一惊,回头看去,却见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少年,问道:“你是谁?”
蒋平道:“我叫蒋平。你是冯姑娘的同伴么?冯姑娘昏迷过去了,就在坡上面。”
青年大吃一惊,也顾不上问蒋平是什么人,便施展八步赶蝉上乘轻功,向坡上奔去。蒋平见他这样情急,心下更无疑虑,又去田无毒身上寻找解药。他在田无毒怀内摸到两只一模一样的白色小瓷瓶,因为瓶上无字,一时也分不清楚到底哪瓶才是解药,于是将两只小瓷瓶都收入怀内。使开轻功向坡上奔去。
到了坡上,只见那名青年正在其他几具尸体的衣服里乱翻,蒋平气喘吁吁地说道:“解药……我已……找到了!”青年大喜,也不道谢便急忙接过手去。见两只小瓷瓶一模一样,问道:“哪只瓶里是解药?”蒋平道:“我也……不知道,所以都……都拿上来了。”
青年哦了一声,看了看蒋平,这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蒋平道:“我……只是一个过路人,因为听见那几个人欲不利于你和这位姑娘,所以赶来给你们报个信。”于是将自己在酒楼上偷听见唐九等人说话以及刚才坡上发生的事简约说了一遍。青年听了称谢道:“多谢蒋少侠!”
蒋平第一次听见别人称自己为少侠,羞得满脸通红,逊谢道:“我这点三脚猫功夫,哪里敢称少侠了!其实刚才我也没能帮上冯姑娘什么忙,倒是她救了我一命!”
青年微微一惊,但见蒋平不似说谎,脸上登时现出几分轻视之色,不再问话,打开两只小瓷瓶上的木塞,分别凑到自己鼻子下去嗅闻。但两只小瓷瓶里的药水都是无色无味,急切间哪里分得清楚?蒋平见他神色惶急,说道:“冯姑娘中的是无毒公子的‘无酒亦醉针’。”
那青年听了登时松了口气,道:“原来是中了‘无酒亦醉针’,那倒不要紧。”原来田无毒外号“无毒公子”,果然名不虚传,真的是不会用毒的,他刚才自吹自擂的“无酒亦醉针”最大的功用也只是让人无酒亦醉!
蒋平听他说‘无酒亦醉’只是一种能致人昏迷一二个时辰的迷药,顿时放心,说道:“反正不是毒药,要是分不清,不妨都给冯姑娘喝一点怎样?”青年道:“也只能如此了。”扶起昏迷的冯瑛,将其中一只小瓷瓶凑到她嘴边,左手食中两指轻轻分开她淡红色的嘴唇,将小半瓶药水倒入她的口中。
两人期盼地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冯瑛,过了小半柱香时分,终于看见冯瑛樱唇动了动,两人都是一喜,蒋平兴奋地道:“她终于有反应了!看来刚才喝下的正是解药!”青年低声唤道:“冯瑛,冯瑛,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又回来了!”
冯瑛低咳一声,并不回答,眼睛仍然闭着,似在昏睡一般。青年与蒋平无言对视一眼,心里都是又欢喜又紧张。
过了一会,只见冯瑛秀眉微蹙,青年见了忙又低声唤道:“冯瑛,你醒了么?”却听冯瑛“梦呓”般有气无力地道:“你走吧,大家……再不相见,也没什么了不起。”青年听了忙道:“冯瑛,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又回来了!”冯瑛不答,“沉睡”了一会,又“梦呓”道:“你走了,我回……唐家堡去,再去做……一名男子。永世做一名男子。”青年听了羞惭得无地自容。
又过一会,冯瑛终于幽幽醒来,看见青年,全身登时触电般震了一下,说道:“你滚!你滚!我再不要见到你!”一边说话一边猛地坐起来。但因刚刚苏醒,尚有几分“余醉”,气力甚微,刚一坐起,突地身子一歪,差点重倒下地。那青年忙伸出双手,抓住她的两臂,说道:“小心一些,药力还没完全消失。”
冯瑛怒道:“放开我,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从此再不相干,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认识!咳咳咳……”一句话没说完,又连声咳嗽起来。青年叹息劝道:“好了,不要闹了,让这位小兄弟看我们的笑话么?”
冯瑛正在气头上,也不管有无外人在旁边,一边咳嗽,一边奋力要挣脱对方双手。但挣了两次都没挣脱,嚷道:“放开我!”青年见她满脸怒色,低声下气地说道:“好,我可以放开你,但你也不要走。”边说边放开了对方的手臂。
冯瑛又咳了一阵,然后奋力站起来,也不向蒋平道一声谢,便头也不回地向坡下走去。青年看了蒋平一眼,追上去拉住她的左手,说道:“我已经回来了,你何苦得理不饶人!”冯瑛不睬,用力甩开他的手,大步向坡下行去。青年叹一口气,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跟在后面。
蒋平本与他们素不相识,又不知道他们为何事闹别扭,自然不便多管闲事,见他们向坡下走去,心想:“刚才有一个汉子逃脱了,别又叫什么人来找麻烦,我得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将单刀收入鞘中,也向坡下行去。因不便与两人同行,只得放慢脚步,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
三人默默行了一小段路后,冯瑛忽地停下来,回头怒问那青年道:“你跟着我做什么?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么:大家从此分道扬镳,我回唐家堡,你回会稽山,从此再不相见!”青年苦笑道:“不过一时气话,你何必当真?”冯瑛冷笑一声,道:“气话?谁说的是气话了?人家可是在说真话!”青年叹息不语。
冯瑛小小地吸了一口气,神色一缓,说道:“李天乐,我们好聚好散吧。真的,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昨天你离去后,我想了一宿,觉得我们确实不合适。我……从小就这样打扮惯了,可能真的再无法重做女子了!不但穿作打扮象男子,连脾气也象个男子,一点也不温柔,真的配不上你。再说你也说过,我这样子根本没法去见你的父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