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信举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说道:“不会吧?要是真有这个人,不会连方丈他们都查不出他是谁。再说,我们少林弟子字辈中也没有海字辈的……”
蒋平田竹娥对视一眼,蒋平道:“我也听带我来少林寺的孙先生说过:少林弟子字辈中没有海字辈和山字辈。”
霍丹晨道:“请师兄好好辨认一下,这口戒刀果真是少林寺武僧所用的戒刀么?”蒋平也道:“是呀,这可是重要物证,可不能弄错。”
慧信道:“这个应不会有错。”虽然如此,还是从蒋来手里接过那口戒刀来仔细辨认了一番,然后说道:“确是我寺武僧们所用的戒刀!长短、厚薄、护手、刀把等所有地方都完全相同,而且两面刻字的字体大小以及刻字位置也一般无二。我寺凡是会刀法的武僧每人都有一把这样的戒刀,应该不会有假。你们看:我这口戒刀跟它一模一样。”
三人听了忙接过他的戒刀来做比较。果然,除了法名不同外,别处均一模一样。霍丹晨纳闷道:“奇怪,这个海山,时象好人,时象坏人,到底是什么样人物,真叫人猜测不透!”
四人猜想一会,都不得解。慧信将刻有海山字样的戒刀交还给蒋平,说道:“我们不用多想了,先赶回去将这口戒刀交给方丈再说。”说完拔步便走。
霍丹晨听了,不禁有些担心,看了蒋平一眼,追上去商量道:“师兄,能不能暂时别将此事禀报给方丈?我们都是少林寺新招的俗家弟子,刚进少林寺,就给寺里惹下麻烦,只怕方丈一气之下,将我们两个……”
慧信为难道:“海山给我们少林寺添了那么多麻烦,方丈正派人调查他。如今我们得到这个重大线索,岂能不去禀报?”
霍丹晨道:“这些事我们也知道,但……我们也不是叫你不要禀告,只是希望你过些时日再报告。”慧信道:“不行。此事早迟都要让方丈知道,早说出来反要好一些。再说我们几人并未做错什么,方丈不会责罚我们的。”
霍丹晨又劝说几句,但慧信固执己见,于是不再白废唇舌。不安地对蒋平说道:“只怕要连累师兄你了!”蒋平苦笑摇头,心里也对慧信的固执有些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一直没开口的田竹娥忽然说道:“这样行不行:小师父你向方丈禀报时不要提到他们两人,就说是那几名恶喇嘛来欺负小女子,结果混乱中被那个海山杀死了其中两个……”
慧信为难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怎么可以对方丈说谎?”
田竹娥道:“只是将他们两人隐去不提而已,也算不得说谎吧。”
慧信默不作声,但看其神色,显然不能接受这个主意。田竹娥还待再说,霍丹晨道:“姐姐不用浪费口舌了!”看着前面的慧信,指桑骂槐地小声说道:“有些人脑子死板,又喜欢到上面去讨好卖乖,随他去吧!”
慧信听了脸色顿时沉下来,却并不接口,只是加快了步伐。蒋平小声说道:“算了,人家毕竟也帮了我们的忙。”霍丹晨听了也觉自己不对,便不吭声了。
四人各怀心事,趱程前进,夕照沉西前终于赶回少林寺中。只听钟馨悠扬,正是寺里开晚饭时候。田竹娥因不是寺中弟子,不得进入山门,但这事毕竟因她而起,方丈知道后定会向其问询一些问题,所以慧信将她暂时安排到附近一户姓齐的山民家里,以便方丈传问。蒋平霍丹晨两人不愿陪慧信去见方丈,自回桃李院去。
两人吃过晚饭后,在宿舍里忐忑不安地坐了一会,一名小沙弥便来请他们去方丈室说话。两人对视一眼,霍丹晨小声道:“我倒无所谓,只是牵累你了!”蒋平苦笑道:“别这样说,你也没做错什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要多想了,走吧。”带上戒刀,随小沙弥出了桃李院。
不多一会,到了方丈室前。方丈室是寺中方丈起居与理事之地,黑瓦白墙,柱头窗棂都漆着红漆。大门前有六级台阶,台阶下横放了一个大香炉,石级左右两座石坛中各有一只神态威猛的石狮子。门前两路松篁,屋后一林桧柏,非常雅静。
小沙弥让他俩在台阶下稍等,自己先进去通报。两人正自惴惴,忽见师父智空神色严肃地快步行来,看样子也是因为此事被方丈传唤来的。霍丹晨蒋平更觉害怕,垂头行礼道:“师父。”
智空冷冷一笑,道:“不敢!你们这样大本事,我可不配做你们师父。”
霍丹晨蒋平不敢答话,只是将头垂得更低。智空不再理睬二人,沉着脸进了方丈室。
两人在台阶下不安地站立好一会后,那名小沙弥才出来说道:“方丈请你们进来。”两人对视一眼,神色紧张地走上台阶,进入方丈室中。
只见地上几个蒲团上面,除方丈苦难大师外,还坐了四位神色肃穆、头戴毗卢方帽的和尚,其中三个年纪都在五十以上,蒋平霍丹晨都不认识,但想来必是少林寺中地位尊崇之人,而那名中年和尚则是少林寺武僧总教头苦文大师。另外,客位上还坐着当事人田竹娥。而师父智空以及慧信两人则没有座位,在一旁侍立。
方丈看了二人一眼,对田竹娥说道:“人都到齐了,烦请女檀越将刚才所讲的话对大家再说一遍。”说完便合掌闭目,似已入定。
田竹娥道:“是。”于是将自己与师父上当受骗、师父摔死深崖、自己为白马求医、与那几名喇嘛结仇、被小偷盗去行李、长街卖马、再次糟遇那几名喇嘛和头陀、以及霍丹晨蒋平慧信三人如何卷入这场是非等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屋里众人听后都默不作声,似在思量,又似在等方丈开口。几名和尚里只有慧信一人神色变化不定,显得有些激动和不安。
寂然有顷,方丈才缓缓睁开双眼,对蒋平说道:“你就是蒋平吧?请你将如何得到那把戒刀的经过向大家说一遍。”
蒋平上前一步,神色紧张地说道:“是,这把戒刀是我从那个演苇喇嘛尸身上拔出来的,上面的确……的确刻有海山二字,但我并未亲眼看见海山是谁……”苦文等人听说戒刀上刻有海山字样,都是一惊。智空道:“什么?这口戒刀上面有海山的名字,你快将刀拿给方丈看看……”苦难摆了摆手,示意智空稍安勿躁,不要打断蒋平说话。蒋平见几位高僧都看着自己,顿感紧张,结结巴巴地将自己绝路逢生、意外得刀经过说了一遍。
苦难听完后,从蒋平手里接过戒刀,眯着两只老眼,将戒刀正反两面仔细看了一会后,便传给坐在他左首边的那个长得肥头大耳的老和尚看,那和尚看后,又将刀交到坐在方丈右首边的那名身材枯瘦的老和尚看,他看后再传给坐在苦文上首的那名肤色甚黑的老和尚,这名老和尚看过后便将刀传给苦文大师。苦文大师看后便不再下传,将刀交回到方丈手中。
坐在方丈左首那个长得肥头大耳的老和尚法名叫做苦程,是达摩院首座,看了大家一眼,首先发言道:“我门中弟子,共有七十个字分派起名,其中海字,算起来大约该在六百年后方才会轮到。这个自号海山的僧人,如果真是我门中弟子,就不应属海字辈。此事当真叫人难于索解!”
蒋平闻言一惊,暗忖:“原来少林寺和尚字辈里真有这个海字!只是要到六百年后才会出现,也难怪连孙先生也不知道!”(作者按:民国时期,少林寺便出了一位海字辈的大师海灯法师。但也有人考证认为,是否真有其人值得怀疑,说海字辈还应在其二百年之后才能出现。)
坐于方丈右首那个身材枯瘦的监院苦根大师干咳一声,说道:“但这把戒刀又的确是我寺武僧所用戒刀,所以我认为海山可能确系我寺一名弟子,海山这个法名……想必是他私下自取的,至于为何要取海字为其字辈,恐怕不能用常理度之,我猜想此人多半是个狂妄之人。”
苦难微微点头,说道:“此人行事确实不能用常理度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