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伯特拥有的所有的马中,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匹,因着身上几块不多的黑色毛皮,被他起名叫做“斑雪”。
斑雪跑起路来耐力十足,可以连续不断的跑上一天一夜,罗伯特骑着斑雪上过几次战场,一人一马配合默契,斑雪四肢灵活,弹跳力很强,更是聪明,主人的一个动作,它就可以明白主人的意图是什么。
此刻在不适合马匹跑动的林间,斑雪竟然驮着罗伯特紧紧的跟在了丛林猿猴沃尔特的身后,一点都没被落下,甚至还留有余力,可以再快一点。
斑雪真是一个奇迹,罗伯特充满自豪的想着,如果今天他骑的是马厩里的任何一匹另外的马,估计都会被沃尔特这只猴子甩得无影无踪。
如果出去找人打赌,赌一个骑士和一个猎人,谁在森林里的行进速度更快的话,估计很多人都会把钱压在猎人的身上,然后在斑雪这里输个口袋朝天。
沃尔特也很惊奇,他发现那个应该是娇生惯养的贵族少爷,居然在丛林里这样不平坦的道路上,稳稳的骑在马背上,而且一点都没有被他这个丛林之子落下,看起来还很轻松的样子。
沃尔特看得出,一方面固然是这贵族少爷骑了一匹好马,另一方面,则是这贵族少爷,确实有着很好的骑术。
在沃尔特心里,对罗伯特这个只知道唐突美女的纨绔,评价稍微高了那么一点。
鹿儿是天生的丛林轻骑兵,身体轻盈小巧。这只被沃尔特和罗伯特追赶的小鹿,即使受了伤,仍然跑得很快,不知不觉,沃尔特和罗伯特已经来到了黑森林的深处。
十一世纪的欧洲,地广人稀,人少树多,经常是一块小小的居住地附近,围绕着几十英里甚至更多的黑森林,这些黑森林密密匝匝,如同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一个个小村子围在中间。
这些黑森林,对于那些基本上没有防御能力的小村镇来说,就是它们最忠诚的骑士。
沃尔特再一次俯下身去,观察地上的血迹。这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的脸上带上几分喜色。
血迹越来越少了,而路上小鹿留下的痕迹也开始变得凌乱。小鹿身上的伤口很大,不容易止血,那么此刻血液迸溅减少了,加上被撞倒的低矮灌木越来越多,沃尔特判断,这只小鹿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也许马上就要倒下了。
想到这里,沃尔特精神为之一震,他在一棵大树旁停了下来,拿出水袋来喝了一口,平稳了一下呼吸,然后从背后拿出了自己的弓。
罗伯特紧随其后,见状也停了下来,他此刻对着这个沉默,却脾气火爆的少年,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能够在这样纷乱的树林里,跟踪几滴血液,几丛被踩过的草丛里,就能找到线索,并紧紧追踪下去的人,无论放在哪支军队里,都是绝对优秀且难求的斥候人才。
打开自己精致得多的水袋,喝了两口水,罗伯特觉得自己被颠得七上八下的骨头,稍稍的归了点位,便朝着沃尔特问道,“那只小鹿是不是就在前面?”
沃尔特仍然不想会理罗伯特,做弟弟的就是这样,永远都对觊觎自己姐姐的任何家伙抱着强烈的反感,这种感觉几乎是天生的,任何一个喜欢自己姐姐的弟弟,都会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配得起自己风华绝代,无比优秀的姐姐。
但这一路跑下来,罗伯特以他绝佳的骑术,赢得了沃尔特少许的尊敬。
沃尔特单手拿着那支上面没有任何花纹的木弓,用其中一端指了指离他们不远的一个转角山坳,“拐过这个弯儿,基本上应该就能看见了。”
罗伯特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他收起水袋,取过箭袋背在身后,刚想和沃尔特说点什么,就听得那拐角山坳里,传来一声动物低沉的悲鸣。
“呜!呜!”那声音痛苦而挣扎,听得人心里一阵阵发悸。
罗伯特和沃尔特的脸色都变了,这哀鸣的声音,明明是鹿儿发出的哀鸣。鹿是一种沉默的动物,不受到极度的伤害,是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的。
两个少年迅速的对视了一眼,然后从彼此的眼中,很高兴的发现,对方都没有退却的意思。
沃尔特拉弓上箭,罗伯特将长剑自腰间取下,一个人步行,一个人在马上,两个少年小心翼翼的走向转角的山坳。
沃尔特所在的位置,大约要比罗伯特靠前一个马身,所以他比罗伯特更早的转进了山坳。
刚走进山坳的沃尔特,抬头朝着小鹿发出哀鸣的地方看过了过去。只看了一眼,沃尔特脸色就在瞬间变得苍白;随后罗伯特也骑着斑雪进了山谷,看到山谷内情景的一刹那,他的脸一下子变得和沃尔特一样没有了血色。
山谷内,沃尔特早先的猎物,那头可爱的小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呼吸微弱,那双曾经美丽灵动的黑眼睛,呆滞的望着天空,肚子还在微微的颤动着,仍有一息尚存,但却已经是风中残烛,眼看就要离开这个痛苦的世界了。
那支沃尔特射出的箭还插在小鹿的后腿上,已经在地上折断了。小鹿的肚子上,一道狰狞伤口从上面一直撕扯到肚皮底下,鲜血,在山谷内的小鹿身下流淌了一地。
侥幸逃过沃尔特手中箭的小鹿,却倒在了另一个更为强大的猎杀者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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