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早已撤走全部人员的这座破烂空间站却不甘心就这么窝囊地离开舞台。因为在5月1日的“近地轨道神秘交火事件”当中被榴弹擦伤的缘故,曙光号虽然继续在轨运行了4个月,但在9月24日这天晚上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了。在向地面控制中心发回几组混乱不堪的数据之后,空间站自动地点燃了剩下的所有姿态控制发动机,不顾一切地闷头冲向了地球。很不巧的是,它所落入的印度洋海面完全与平静无缘。苏美两军的救援部队,正在热带风暴当中拼命地搜寻着各自的失事人员。
来自海军步兵255旅,即塔曼海军步兵旅惩戒连的格奥尔基.久加诺维奇.柯西金,就是这样一名倒霉的失事人员,而且还是距离救援直升机最远的一名失事人员。套在橘色救生衣中的这位上等兵完全没有了在陆地上的那股劲头,除了把仅有的五枚信号弹连射三枚之外,他能做的就只有用生以来最大的吼声在无线电中拼命求救,总算是成功吸引了那架海军涵道风扇直升机的注意。但就在他得到了战友的保证,安心地套上紧急呼吸器之时,国际空间站的红热残骸突然间撕破了笼罩在洋面上的厚重云层,在漆黑的夜空划出了一条耀眼火线后,就以雷霆万钧之势砸进了正在风暴中上下起伏的洋面。原本就大的风浪在这股能量的刺激下变得更加狰狞可怕,一个巨大的浪头直接把柯西金砸进了水中。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的脑中突然出现了在内蒙冰原结识的那两个朋友。如果让翟刚或者巴颜格勒顺看到这副狼狈相,他们两个一定会笑成滚地葫芦吧……
柯西金再次醒来的时候,热带的骄阳已经高高地悬在了空中。海浪不知何时已经把他抛到了一座年轻的火山岛上,虽然使柯西金避免了在海中漂泊的命运,但也慷慨地送了他一身青肿和十几条一碰就像火烧一样的刮伤,顺便也把他的救生服和底下的海军步兵作训服变成了一堆糊满白盐粒的破烂。
被搞成这样之后,柯西金当然不会感到舒服。他只觉得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悲鸣,双腿重得好像灌了铅,脑袋里面也总是嗡嗡叫。为了摆脱那些总往眼睛里跑的干盐粒,他下意识像表哥家那条藏獒一样拼命地甩起了脑袋,虽然把自己弄得反胃恶心,倒也因此使头脑清醒了不少。于是,柯西金立即开始检查起了自己的救生装备,并且得到了一个预料之中的糟糕结果:使他避免溺水的呼吸器已经耗光了储备氧气,在到达陆地后自行切离了;全球导航卫星系统(GLONASS)接收器在石滩上撞了个粉碎,在保住柯西金一条肋骨的同时也使他失去了判明自己所在位置的能力;无线电通讯装置在海浪中遗失,同时还带走了全部四块电池中的三块,虽说就算全部带走也没关系;日常物品保存的相当完好,用于海水淡化的半渗透袋,总数三盒的防水火柴,袋装的净水剂、抗生素、消毒绷带等等都没有遗失,就是储备干粮与储备淡水丢了个精光。除此之外,还剩两发弹药的信号枪与军用手枪都还挂在步枪弹匣旁边,从参军起就一直带着的匕首也没丢,只是这个荒岛看起来连一只值得动用武器的猎物都没有……柯西金突然有了一种把救生包里的驱鲨剂改造成诱鲨剂的冲动,因为他的肚子此刻正在咕咕大叫,急切地渴求着食物的到来――自内蒙之行后,他还是首次体验这种感觉。通过这种不寻常的饥饿感以及被泡得发白的伤口,柯西金推断自己很可能漂流了不止一天,现在很可能是9月25日甚至26日的中午,但具体时间他就搞不清楚了。“也是在昏迷的时候被冲掉的吧……”望着自己光秃秃的手腕,柯西金不由得苦笑起来。
一个朝气蓬勃的声音突然间传了过来,用语调轻松的美式英语回答了柯西金心中的疑问。“现在是9月26日11点20分,如果还嫌不够精确的话,是20分49秒。”
刚刚站起来的柯西金以闪电般的速度卧倒在了石滩上,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举起了他那支只剩一个弹匣的雅利金手枪。“是谁!?是不是美军?!”他用还算流利的英语质问着,就像是遇到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外星武士或者一大群流着酸性口水的异形一样。
“放松点伙计,别这么激动――”对方慢悠悠地回答着,从一块距海滩很近的礁石背后探出了半个身子。“在马达加斯加岛周边水域见到美军士兵很稀奇么?尤其是像我这样的陆战队一等兵,估计比本地土人还要高上几个百分点。”
“这里应该是塞舌尔周边水域才对,是公海!举起手来!”柯西金仍然很紧张,始终用枪口瞄准着那个美军士兵的胸口。虽然对手个子不高又是个黄种人,但从胸部来看这家伙的身体很结实,一点也不能大意。“举起手来!”柯西金又重复了一遍,“咔嗒”一声扳开了手枪的击锤。
“我的枪早被冲走了,长短枪都是。”美军士兵无奈地摊开了手掌,脸上突然露出了恶作剧一样的微笑:“这么想俘虏我?可以,当然可以。”一等兵无比热切地建议道,“我正愁没人照顾呢。过来吧伊万(对俄国人的称呼),把你头上挂着的海带拴我手腕上,然后到我这里把今天的午饭钓上来~”
“居然让我照顾你?!”格奥尔基.久加诺维奇.柯西金只感到一阵眩晕,心里顿时无名火起三千丈。他知道自己被耍了,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按照阿尔及尔国际公约,他柯西金要是真把对面的美军士兵抓成俘虏的话,还就得给这个小个子提供维持生命的必要饮食。“把你的武器捡起来,我看谁也别当谁的俘虏了。”――最后,柯西金只能默默地收起手枪,承认了自己在第一轮交锋中的失败。当然,他也没有忘记把头上那条顽固的海带给捋下来。
“我得说,这真石明智的做法。”美军上等兵甩了一下英气的短发,从海里收回了折叠式简易钓竿。“这都…..该死,居然钓上只难吃的海龟!我宁愿去啃一只腌了三十年的干海马!”这位小个年轻人厌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猎物,不怀好意地朝柯西金喊了起来:“喂,伊万,你那里有没有压缩干粮?我用刚钓上来的这家伙跟你换!”
“免了――”柯西金没好气地白了那个美军一眼,炫耀似地展开了自己的折叠钓竿。“还有,我的全名是格奥尔基.久加诺维奇.柯西金,不是什么伊万。”
柯西金一口气报出全名的目的当中,也包括了用这些对异国人来说无比复杂的音节震慑对手的目的。遗憾的是,这一手对那个美军士兵是无效的“幸会幸会。TOUMA.SUZUHARA。别叫我SUZUHARA,那会让我想起小学时候那个嘴巴永远合不上的混蛋老师。”陆战队员得意洋洋地反将了柯西金一军,不过同样没有达到预定目的。
“原来如此,铃原东马,还故意把姓放在后面…….汉字是这么写的吧?”柯西金冷笑一下,走到礁石旁开始用一块尖石刻起了刚刚听到的那个名字。直到这时,铃原才真真正正地被吓了一跳,为了挽回面子开始硬着头皮挑起了骨头:
“原字写错了……又好象没错……好了好了,到此为止!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为什么你懂日语,伊万?!”
“我是苏联公民!另外,顺便告诉您,我最擅长的是汉语,日语不过是额外的附加品。”
两名流落荒岛的士兵气势汹汹地对视了起来,气氛一时间变得险恶无比。“咕咚!”清晰的落水声突然间打破了这股不正常的寂静。那只暂时没人理会的海龟逃跑失败,从礁石上直接栽了下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