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巴颜格勒顺已经用56式半自动步枪瞄准了巨人的眼部――或者说动力装甲的头部观描设备。他为自己的敏捷反应感到沾沾自喜,并希望翟刚能够给他夸奖。但事与愿违,那位解放军大士只是扯开嗓子对他大骂道:
“把枪放下!!!”
已经晚了。mO-8型动力装甲端起了aK-77式23毫米突击步枪,向巴颜格勒顺打出了一个短促的三发点射。翟刚在绝望中也只能二话不说原地卧倒,他已经不指望小酋长能留全尸了,只希望23毫米榴霰弹不要波及到自己。从卧倒到爆炸之间的这段时间本应短的无法察觉,可翟刚却觉得比一整个世纪还要漫长。正当他蜷好身体,闭眼等待冲击波与弹片到来之时,一个迟疑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那啥,当兵的,你怎么趴着不动了?”
翟刚立即睁开了双眼,将转轮机枪指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他确信自己见了鬼,也不排除自己下了冥府的可能,不然怎么会听到小酋长的说话?那家伙应该早就被榴霰弹撕成了肉末才对。直到两秒钟后,翟刚才终于弄清了事情的真相:小酋长没变鬼,自己也没到地府,因为动力装甲打出来的压根就不是榴霰弹,而是穿甲弹,瞄的也不是巴颜格勒顺,而是这小子面前的雪地。换句话说,苏军动力装甲只是进行了一次警告射击,谁都没被伤到。
“巨人看来不想让我们过去。”小酋长故作沉思地扶了下大檐帽,扭头对翟刚问道:
“你懂他们的话吗?要不用父子会的语言先试试?”
“阿西巴(朝鲜语鸡巴)!”翟刚没好气地瞪了巴颜格勒顺一眼,“我就会这么一句骂人的!”
“◎!#%※”
巨人突然间开口说话了,吓得翟刚跟巴颜格勒顺都是一激灵。他们两人听得出来,动力装甲里面的那个苏军步兵说的是朝鲜语,虽然语调着实有点呆板并且颤音浓厚。问题是,他们两个谁都听不懂苏军步兵讲话的内容,只能跟动力装甲驾驶员彼此大眼瞪小眼。
“×※?◎#%!……※%,◎。”
眼见两人听不懂朝鲜语,苏军步兵立即换上了母语俄语。一连串叽哩咕噜的颤音过后,翟刚与小酋长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连东西南北都有点分不清了。现在,双方都已经知道靠语言是没办法沟通了,局面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有了!”
翟刚突然间兴奋地喊了出来,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一道亮光。只见他一把扯下了装甲口罩,完全不清嗓子便粗鲁地唱了起来: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国际歌》。自从前巴黎公社委员欧仁.鲍狄埃与法国工人作曲家彼尔.狄盖特赋予它生命之后,这首激昂的歌曲就已经成为了全世界无产阶级的战歌。时至今日,虽然浩劫之后的世界已经满目疮痍,虽然同属社会主义阵营的两大集团关系仍然无比紧张,虽然歌中所描绘的美好前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可能实现――但是对同样肩扛红旗的中苏两军下层官兵来说,这首歌仍然是一座宝贵的沟通桥梁。
“Довольнокровьсосать,вампиры,
Тюрьмой,налогом,нищетой!
Увас-всявласть,всеблагамира,
Анашеправо-звукпустой!
Мыжизньпостроимпоиному
Ивотнашлозунгбоевой:
ВСЯВЛАСТЬНАРОДУТРУДОВОМУ!
Адармоедоввсехдолой!”
苏军步兵也小声地跟唱了起来。也许是被歌声触动了心结,他在唱到短尾的时候居然哽咽了起来。随后,巴颜格勒顺也出乎预料地加入了进来: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他会唱这首歌,而且非常熟练,因为这是在向马列斯毛大神献祭时由全部落合唱的神圣祷歌。当然,类似“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这样的歌词已经被不知第几代的萨满给删去了,替换成了对神的赞美。不过对现在的三人来说,仅仅是国际歌的曲调就已经足够互相理解了,歌词的内容以及其中所蕴含的理想都还太过遥远,不是当前应该考虑的对象。从内心发出的歌声拉近了三人之间的距离。当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冰天雪地当中时,所有的枪口都已经指向了地面,动力装甲与另外两人之间的距离也缩短到了只有4米。随着一阵轻微的泄气声,mO-8型动力装甲打开了厚重的座舱盖,一个包裹在电加温驾驶服中的纤细身影敏捷地跳了下来。
细瘦的四肢细瘦的脖子,柔顺的金色长发与白皙的瓜子脸。任谁第一次见到苏军步兵的这副长相,恐怕都会把他当成是一个年轻姑娘,翟刚与巴颜格勒顺自然也不例外。因此,当苏军步兵用标准的男中音开口讲话之时,两人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更令人吃惊的是,步兵用的居然是相当标准的俄式汉语:
“红军中士柯西金。你们伏击父子会的时候,我就怀疑是不是遇到了PLa。现在看来,至少这位大士是真的解放军,不是持有PLa装备的部落民。”
“喂喂,部落民也是靠双手在冰原打拼的汉子,不要看不起人。”巴颜格勒顺最先摆脱了国际歌的影响,故作威严地对柯西金说道:
“我是克烈部酋长巴颜格勒顺。要不要加入我部,一起打垮入侵此地的金银父子会?”
“你这副样子还真像个扬基佬。抱歉,我现在没这个兴趣,还想多活两年呢。咕――”
柯西金试图把胸中的轻蔑全部表现出来,可惜他的肚子却在关键时刻背叛了他。宛转悠长的空腹声大约持续了5秒,笑得巴颜格勒顺直不起腰,也让柯西金闹了个大红脸。最后,还是翟刚强忍住笑递上了自己的野战口粮:
“2KG的午餐肉罐头,上海梅林厂出产。柯中士,不介意给我们说说你来这里的原因吧?”
“还有什么是扬基佬!”
小酋长也急忙凑了过去。猎人的直觉告诉他,苏军步兵用来称呼他的这个形容词并不是什么好词,他觉得有必要把这个词的意思搞清。这种强烈的求知欲甚至压倒了对午餐肉的渴望。
“按照军队里那堆要人命的保密规定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们。”柯西金安逸地撕开了罐头盒下的加热袋,
“但是哪条规定能比得上救命的午餐肉罐头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