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会代表别的国家比赛,我的祖国是中国。”
“那我就不得不说,这回你做的欠考虑了,中国国家队开除你从道理上说没什么问题,我知道你们和日本两个国家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但就算是战争中,谈判是双方还要握手呢,结果你的做法让你想在场上收拾他们的机会都没有了,你想事情太简单了。”
“我知道了,但现在已经这样了,干脆不管他了,先在欧洲踢好球再说吧。”
“我还想问个问题,”托马斯接着说,“你们和日本人的矛盾真的有这么大吗?”
“那当然,这不仅仅是矛盾的问题,甚至可以说要上升到仇恨的高度,日本给中国带来的苦难至少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因为日本侵略过你们吗,那我也要当心了,要知道1900年八国联军进北京的时候可是我们德国人瓦德西带的头,你是不是也打心里恨我们呀,太可怕了。”
“你别故作姿态好不好,”我被他夸张的表情逗乐了,“我不是恐怖分子,见谁都要咬一口。欧洲人和日本人是不同的,当然你们在一百多年前也放肆地欺负过我们,也让我感到不舒服。但必须承认,那时候我们实在是太落后了,落后就必然要被人欺负。不得不说,如果不是被欧洲列强玩命地捶这几下打疼了,可能我们还醒不过来,现在还留着大辫子吾皇万岁万万岁,就像现在那些深山密林里拿着弓箭射飞机的土著人一样,被人当作一个稀罕物参观。所以,你们从中国攫取了大量的财富,但至少让中国步履蹒跚地跟上了世界的步伐,也多少在客观上起了一些作用。”
“那日本人呢?”托马斯很有兴趣和我探讨这个问题,“要知道,在中国的近代史上真正让中国人感到疼的就是你们和日本人打的甲午战争,这之后才有人提出变法,而之前的太平天国什么的还只是传统意义上的农民起义而已。”
“但日本人对待中国人的手段令人发指,打下旅顺后,屠杀了全城百姓,这点西方列强相对的要温和得多,杀人更多的是在战场上,针对平民的不多,虽然你们也屠杀过义和拳民。当然,你们普遍管不住下面的玩意,打到一个地方,那里的女人就遭殃了。”
托马斯脸上有些不自然,我接着说:“但你知道日本人是怎么干的吗,不多说了,回去找一点你们西方人写的南京大屠杀纪实之类的书看看就明白了,你不能相信这是人类做出来的。不说这些表面上的,日本人和你们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们是处心积虑地要灭亡中国,包括现在。可以说,你们这些西方人是在谋财,我们虽然也很难过,但谁让你自己也太不争气呢,有时不得不认命了,无可奈何;但日本人是要害命,这就太过分了。就像你走在马路上,有人打劫,手里拿着凶器,你可能就会把东西给他,但如果他就是要杀你呢?你会把命给他吗?”
“虽然我觉得你这个比方有点牵强,”托马斯说,“但我相信你是有自己的道理的,而且知道你不敌视我们就好,否则兄弟没得做了。”
“说实话,朋友,在欧洲人里我最为敬佩的就是你们德国人,你们敢作敢当,自己的先人做了坏事,你们从不遮遮掩掩的,你们的总理可以为死在纳粹手里的冤魂下跪,这得让人觉得很伟大……”
正说着,我的电话响了,是伊布打来的。我拿起电话,“喂,老兄,回来啦,假期去哪玩了?回来得还挺早。”
“汪,我现在在阿姆斯特丹,是回来和俱乐部办手续的,我转会了,下赛季我要去尤文图斯踢球了。”
“啊?”太突然了,我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也没听新闻报这件事啊,就听他接着说:“今天晚上出来坐坐吧,明天我就要走了。”
晚上,我们三个坐在我们常去的那家中国餐馆里,我们三个经常来吃,但今天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今天,我们每个人都要了点酒,我举起杯,“来,祝伊布一路顺风,在意甲闯出一片天。”
伊布举起杯,“真的不想离开你们。”
“别这么说,”我笑着说,虽然也有一些难过,“意甲的水平要比荷兰高不少,人往高处走,你的选择很好,而且一下子就进入了尤文图斯这样的豪门。不过在那里的日子可能会难一些,高手如云啊。当然,伊布先生是高手中的高手,欧洲杯以及‘天钩’把意大利人送回家,你马上又毅然决然地投奔到仇人堆里去了,勇气可嘉啊。这用我们中国话说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没错,”范德法特接过话来,“你在对荷兰的比赛中射飞了点球,荷兰人可应该感谢你,这之前我们就没赢过点球大战。”
“别骂我行不行,”伊布笑着捶了范德法特一下,“汪说过,他们中国有一句话:‘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唉呀,你的中国话进步得很快呀,”我抓住机会拚命夸他,“对中国的俗话理解得十分到位,聪明,太聪明了。”
“别说我了,汪,”伊布接着说,“我想问问你,你的国家队生涯是不是真的就此完结了?”
“唉!”又勾起了这件事,“别提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我不得不说,你的做法真的欠考虑,”说话的是范德法特,“那是在球场上,你的对手就是抢了你的老婆,你还是要笑容可掬地和他握手,哪怕是装出来的,然后在场上狠狠地教训他。”
“你是第三个说这话的人了,我也明白了,但事已至此,我也改变不了了,先在俱乐部踢好球,国家队的事回头再说吧。”我有些无奈。
我们坐了很长时间,谁都不想提走的事情,知道服务员过来说饭店要打烊了,我们才不得不站起来。
走到门口,我们三个好像商量过一样,紧紧抱在一起,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真舍不得离开你们,保重!”伊布的声音哽咽着。
“保重吧兄弟,”范德法特抽了一下鼻子,用力拍拍他,“在意大利踢出个样子来,加油。”
“你们不会在荷兰踢一辈子吧,什么时候你们也过来好吗,你们的实力在五大联赛立足是没有问题的。”
“我知道,”我说,“我肯定会离开荷兰,但不是现在,克鲁伊夫亲自到德国请我过来,我想至少要为俱乐部拿回一次联赛冠军再走。”
“我也是,将来我一定会走的”范德法特说,“也许我们将来还会在同一支队伍里踢球。”
“好了,时间不早了,走吧,我们中国还有一句话:千里搭长棚,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知道,一直这么说下去,我们能说到天亮,说不定能把伊布的飞机耽误了。
“好,那我先走了,再见。”伊布低头沉默了一下,咬了咬嘴唇,转过身,大步离开,头也不回,很快就消失在夜色当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