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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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都没见阳有动静,我有些焦急了。

  要知道,当你把一件事算做秘密时,就会勃发出一种想要捅破的,尤其当那秘密又是至关紧密的事,至关紧密的人。真真是一张口,就有道破天机的冲动,然而天机是不可泄漏的。不管是焦虑,还是快乐,都要忍住,所幸我忍受的是焦虑,快乐会是更难以抑止的冲动。

  终有一天,阳看我的眼光有些不自然了。我以为他大概有什么找我打商量,就坐近了一些,然而他却只是迟疑地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扇动唇齿的模样。这种奇怪情形让我喉咙蠕动了一下,不自觉地有了想要打腹稿的想法。然而阳却因为我这轻微的举动惊恐了,他的眼角几乎不敢往我身上弯了,瞳仁溃散了般向室内四处游荡,似乎在企图抓住什么物体,就像落水之人渴盼抓到救命稻草那样张皇,是什么样的汪洋才会将人吞噬成这样?

  落水之人不敢正视的正是拉扯着他的水面。室内独独是我,是阳眼角躲避的对象。这好奇增加了我的沉默,我的本并不象我所想的那么善良。

  “风,我都听说了……”阳沉吟,象是呻吟,或是太息什么的。

  “哦,那你都知道了?”我猜疑。

  阳没有理会我的话语,自把自是说着:“兰在起初接受我的时候,就好像有着犹豫……”

  缓冲的语调,人遇到无可避免的事,都,总习惯拿遥远的旧事或是起初的开始来作为掩体。

  “那时,我还以为只是孩子本特有的矜持,不成什么障碍……”

  说到这里,阳的嘴唇抖动了几次,又抖动了几次,也没有抖出一个词语来。

  他不忍说下去了,然他终要说下去的。

  阳所说的话和我所思虑的已是大相径庭了。然而好奇却促使我沉稳地继续等待了下去,我知道我在等待着他说出一个不为我所知,或许可能使我惊奇但终也不能使我所动的故事。

  “我只是醉心于她的表情……”他显然是转化了别的描述方法,运用不同的叙述方法才使得他得以继续说下去,“兰丽得让我难以自拔。”阳笑了,只是笑收拢得很快,就象雨天乌云中露出了阳光的一角,然终是长久不了的。“或许是我太过于自恋了……”

  “兰起初答应我时,就和我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想来,我告白时听到那声‘啊’,不尽然是温柔而委婉的表达,而实在应该理解为一种惊讶的情绪……”

  那是爱吧,谨慎而疑惧。

  “兰她……”吞吐了,忧郁了,或者说是哽咽了,“问:‘你是风最好的朋友吗?’我说:‘风是我最好的兄弟。’很是自豪地说,象是在说我最大的荣誉……”

  闪烁的言辞总是迷离着很多行走的方向,让人听不明,却听得懂,懂得不能再懂……他痛苦地下了决定:“兰她一直暗暗喜欢的原来是你,风,一直都是你……”痛苦的结论,以,颤声渗出了所有的余音,余音一直晃啊晃啊,晃啊晃的,就有了一双男人几乎要崩溃般的双眼,有闪光,有雾气,就在我对面。那样坐着,僵坐着,等着我回答,却又堵上了自己的双耳。

  “是你自己推测的吧?”对于我而言,只是苦恼又多了一种。“你到底风闻到了什么?”

  阳迟疑着不说话,他在迟疑着是不是该把话说出,象那话就是法庭上能一锤定音决定判决结果的证物,象那话就是一把拔出就会斩断一切无法收鞘的利剑。

  “不会是兰亲口给你说的她喜欢我吧?打死我我也不信。”我必须使阳说出话,不然一切都不会有头绪了。

  “别逼我,你不是一开始都已经承认了吗?”阳的表情极为不忍。

  “我都承认什么了,我一开始是想问你都知道了什么?只是你不常见的模样让我无所适从,就没有再说了下去。”我完全改变了自己初衷话语的意义,因为阳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又让我面对了一个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局面。

  “可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阳显然难以置信,“我真的很很喜欢兰……喜欢到可以……可以牺牲……牺牲自己,让她,让她……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得到,得到,她,喜欢的人的喜欢……”阳说话的神态有着描述不出的费力与努力,“你明白吗?”

  都已经象是恳求了,但却不知道恳求的是要我不要提起,还是留给他一丝喘息,留给他一丝生气。我什么都不明白,明白的只是阳在想说清楚一些说不清的东西。

  “不管你从别人口中听到了什么,你还是告诉我。”

  我下通牒一样紧迫着阳的思想,以致阳都用一种你怎么这么残忍的眼神来看待我了。“不管怎样,你也得听一听我对应说出的真相,或是说法吧。”我又开了一些补充。

  “学校里都在传你和兰走在了一起,还有……”这“还有”让阳狠吸了一通气,才“还有”了下去,“有人说看见你们两个里在学校的情人路上走在一起,有说有笑,很,很是亲密的样子……”

  我想笑了,真的想笑了;我觉得可笑,可笑之余又有点心虚。这学校的“雷达”比铺天盖地的沙尘还无孔不入。无孔不入的“雷达”撕扯的都是我千疮百孔的身影。在学校我是一个罗卜式的人物,最大的特点就是脍炙人口。我不想听的,想屏蔽的,总会从四面八方冒出来,让我嗅到一些蛛丝马迹又抓不到实干。

  “关于我这样的传闻还少吗?”我只是反问了一句。

  阳呈现出略有所思的样子,我便又加了一句:“只是传闻中的主角不断变换罢了。”这些都是最靠近我的阳不可能不知道的。阳开始正面看我了,我觉得还有补充的必要,就又加了句:“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阳这下彻底信服了。绯闻多的人有着这样的好处,当他有另一件绯闻传出的时候,人们是有理由怀疑这件绯闻的真实的,至少是有一定的理由。阳笑了,释然,轻松。

  我布道似地最后总结:“你可以选择相信你的朋友,同样也可以选择相信仇视你朋友的人。”

  阳笑着擂了我一拳,意思是你小子别得理不饶人,咬着就死不丢口,再闹下去我可要翻脸的。其实我有我的用意,我在说更深层的东西,现在它毫无用处的隐伏,终有一天它会有要浮出水面的时候,如果阳还是这样单纯地,听不懂,那埋得很深的双关意境,的话。

  阳的单纯让我忍不住进一步说明:“阳,你要对兰多用一些心,在她还没开始对你无话不谈前别松懈。”

  “我会很快让她对我死心塌地的。”阳来了精神,自信满满。

  很多人都是在别人做出精心忠告时漫不经心,而只注意到了自己,忠告就向风一样刮过去,连事后让人回想起的余味都不存有。

  我还是不忍,不死心:“阳,一个孩只有在愿意告诉你她心有所忧的时候,才是把你当作最知紧的人的时候。她们有意识,男人是应该为她们最为彻底地排忧解难的人。”

  阳却转了惊疑的眼光来看我:“风,真看不出,你把孩心理摸得这么透彻。还真不辱没了你‘少’的盛名!这真知,没经历那么多实践,是得不来的吧?”

  他完全开始来拿我寻开心了。

  他还是不懂,然而我却不能再多说了。

  阳不知道,需要最炽烈的阳光,那种炽烈到瓣背部都能照射得到的阳光。

  我不能再多说什么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