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要管了,让他们上马,往后冲出去!”禾洛果断道,车夫忙张口转述,自己也挥起了马鞭,将马车掉头,“驾-
说话间,子夜拔出长剑,飞速从山贼前略过,然后翻身上马,郭绍微愣,但反应还算迅速,紧跟着上马离开。而那群山贼,适才被子夜一剑削断了裤腰带,此时都纷纷去提裤子,一时竟顾不上追。
禾洛的心跳的很快,她佯做镇定的端坐在车内,握着宝剑的手却越发紧了。成不成就看现在,只要掉头回到刑州城就安全了,量那群山贼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追入城中!
可惜,天不从人愿,马车骤然停下,花寻跟禾洛都是一个踉跄,若不是之前紧抓住了车内把手,此刻怕是已经摔将出去。
禾洛心下一沉,马车突然停下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纪小姐这是何苦?我也不过是邀请旧识上山一聚,并无恶意啊。”清朗的男声,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洛儿。”郭绍勒马停在马车旁,禾洛于是拉开窗帘,正对上他焦虑的眼,“他们没有弓箭手,我们还是可以冲出去地。”
“不用了。”禾洛放下窗帘。深深吸口气,然后用手拍了拍面颊,让脸色看起来没那么苍白。
“小姐。”花寻脸上是掩不住的惊慌,声音怯怯,却毅然道,“小姐,你留在车上,我下去。快,把衣服脱_4460.htm下!”
禾洛伸手阻止了她,自己抓住领口。调笑道,“你这是作什么?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公然来扒小姐衣服!”
“小姐!”没想到这时候禾洛还笑的出来。花寻又急又气,声音也带了哭腔。“奴婢诫越了。可是就委屈小姐赶紧跟我换身衣服吧?”说着又伸手来解禾洛腰带。
禾洛索性一把推开她,自己掀开车帘,带着宝剑径自跳了下去。
“我却不知顾大寨主到底是何方神圣,哪门子的故人!这种别开生面的邀客方式。倒真叫人大开眼界!”禾洛高昂起头,一步一步走到护卫在前面的郭绍和子夜旁。
对面大约有二十来个山贼,密密麻麻封锁了整条小道,为首的显然是正中间那个黑衣男子。
“素闻纪小姐才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黑衣男子不怒反笑,淡淡然一瞥,也不说废话。
“顾大寨主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禾洛加重了声音,“请问,您到底是何方故人?”语气中不无讽刺之意。
“哎。”黑衣男子见到禾洛这边剑拔弩张的情形。却不由叹了口气。“纪小姐怕是早就忘记顾鸿了吧。”
这却是把自己名讳直言相告了,禾洛不由一愣。没想到他这样干脆就告诉了自己真名,莫非自己真是认识他的?
顾鸿,顾鸿,禾洛心思百转千回,只觉得这名字地确有些熟悉,再抬眼瞟了眼顾鸿冷冷清清的模样,蓦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一脸冷漠又隐带不屑地少年临走前的回眸一顾,“我叫顾鸿,记住了。”
“你是顾鸿……”禾洛喃喃,可顾鸿地眼睛却是一亮。
“不错,我就是那个顾鸿。”顾鸿终于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容,“知道我是谁了,现在可愿意上山?”
禾洛踟躇了。话说之前她跟那顾鸿根本一句交流也没有过,只是他临走前不知为何要自留姓名,到现在长大了又莫名其妙邀请她上山叙旧----天知道,她跟他有什么旧可叙!
最重要的,禾洛心中隐约有些担心。她一刻也没忘记过自己当时是怎么对李子青的。李子青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到底也没做过什么恶事,当初她对他也地确是忤逆了点,身为秋月的夫君,顾鸿的姐夫,到底有那层关系在,顾鸿若真是要为李子青那日所受到的羞辱报仇,自己还真是无话可说。
“知道你是顾鸿又如何?我不记得我们有什么交情在。”禾洛缓缓抬眼,直视顾鸿,“相信顾大寨主身为当事人,比谁都清楚,那时我们可是一句话也没说过的。”
“哦,是吗?那真是遗憾。”顾鸿惋惜道,“不过也正好借此机会彼此熟悉熟悉,如何?”
禾洛真想直接甩他一句“我没兴趣!”可眼前的情形,她们这一方明显是弱势,还是收敛点的好。于是她忍气继续与对方虚以为蛇。
“俗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洛虽为一届女流,也深谙此理,并引以为诫。何况此次赶路匆忙,未备礼物,不敢叨扰。还是下次略备薄礼再行拜访。”
“无妨,我们山寨从来不在乎这些虚礼。纪小姐能来就是给了大面子了,怎么敢收纪小姐的礼。”
“顾大寨主还是莫再客气了,速速放我等离开才是正理。”
顾鸿终于不笑了,恢复了他平淡的表情,“我也不想强求纪小姐。只是在下姐夫病入膏肓,怕是不久于人世----”
顾鸿地姐夫还能是谁?禾洛微微一惊,心绪顿乱,可仍勉强驳道,“我可不是什么大夫,与贵姐夫病情无益。”“姐夫得地是心病。听闻纪小姐曾就读于女院,想必学了不少开解人的法子,不妨开导开导我姐夫,也许我姐夫见了你,病就好了呢?”
这话听在禾洛耳里是字字刺心,可不知情地人听了却是要大大误会的。郭绍在旁边听了片刻,这句话听的最明白,不由勃然大怒,“小子,安敢轻薄洛儿!”说着提剑就要上前,却被禾洛拦住。
“如此,却之不恭。还请顾寨主带路。”禾洛垂下眼睫,谁都看不清她黯然的脸色。郭绍不解,还要阻拦,却被禾洛轻轻推开,她抬头冲着顾鸿喊了声,“还不走?”
“甚好,多谢纪小姐体谅。”顾鸿墨黑的眸淡淡撇过郭绍,“忘记提醒郭兄了,这落凤山百里之内都是在下的地盘,沿途都有兄弟把守,他们脾气可不好,若是一个不慎冲撞起来,怕是我也拦不住。”
“你什么意思!”郭绍已经强忍怒气了,此刻终于忍不住要跳起来,“区区乌合之众,难道我还怕那他们不成?”
“稍安勿躁啊,郭公子。”花寻扯扯郭绍衣袖,“眼下还是陪小姐上山要紧,万一他们有什么动作也好及时保护小姐。”
郭绍一听有理,勉强按捺住了蠢蠢欲动想要杀人的冲动,陪在禾洛身边一起上了山。
老实说,这真不像山寨。禾洛看着山顶错落有秩的房屋,辛勤劳作的人们;听着清脆的鸟叫声,以及,隐约传来的琅琅读书声,如是想。
这当然是山寨,只不过不是人们表面上以为的山贼窝罢了。
落凤山连绵数百里,而山寨最早是由顾鸿的祖父顾连带着附近几个村庄的人一手建立,平时都是自给自足,偶尔干些劫富济贫的勾当,但从不对普通老百姓出手。渐渐的,也就有了些名声。顾连祖上都是白丁,传到顾鸿父亲这一代,开始重视起文化教育,李子青就是第一个教书先生。
当然这些禾洛并不知情,她只是突然理解了,为何当初恼羞成怒的李子青会想要借秋月娘家的身份来威胁侯府。呵,什么身份,原来是山贼,很不一般的山贼。那当初他所说的被劫掠上山做教书先生也是实情了,而劫他的想必不是别人,正是顾鸿的父亲辈吧。
可是,落凤山离刑州如此之近,这么多年,官府竟也没有派人来围剿过吗?这个很不一般的山贼团伙到底有什么让人忌惮的力量?
禾洛并没有太多可以细想的时间,顾鸿很快带她去见了李子青。
八载时光匆匆过,当年虽然狼狈到底还算是个清俊书生的李子青,此时却完完全全成了个邋遢酒鬼,禾洛见到他的时候,他正抱着酒坛仰躺在一座无名墓前。
“这是纪瑶华的衣冠冢。”顾鸿似早见惯了眼前情形,不动声色。
扑鼻的酒味让禾洛很想捂住鼻子,然后厌恶的躲到一旁,可是她没有,她只是皱眉看着像一摊烂泥般软在地上的李子青默然无语。能说什么,要说什么?眼前这人对她而言,不过是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自甘堕落,我无计可施!”禾洛说着掉头就要离开,顾鸿忙拦住她。
“瑶华。瑶华。”烂醉如泥的李子青突然呢喃出声,他睁开迷蒙双眼,踉跄着坐起,一遍一遍以手抚摸墓碑,“为何你从不入我梦来,难道,你真的再不肯原谅我了么?”
禾洛垂头,心思不明。她无法理解李子青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既然当初负了瑶华,娶了秋月,如今又装什么情圣?可是,也许真的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想这古代的男人吧。
“若真有来生,娘亲此时怕早已重新投胎在了好人家,你又何苦执着不放。”
李子青趴在墓碑前的身躯微微一僵,随即蓦的转过头来,看清她以后突然猛扑了过来,禾洛不由花容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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