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好妆的默儿照了照镜子,自己也被自己迷住了。她惊喜地抚上脸蛋,细细打量,口中直道太耶朝的化妆术真是了不起,比她昨天画的还要好看!
昨天?那也能相提并论吗?禾洛回忆着便眉头一皱,粉搽的太多显得过白,偏偏腮红和唇色又点的太艳,眉毛画的又粗又长,完全掩盖了她本身的优点,不伦不类好象唱戏的。不过,她也没有直接告诉默儿,小姑娘恐怕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化妆吧,不打击她了。
禾洛揽镜自照,这次来熔岩部落因为穿的男装,所以并没带过胭脂水粉,其实就是以往,若是她在自己院里,也是不喜欢涂脂抹粉的。还不到二十岁,正当青春,根本无须任何掩饰,也恐怕脂粉会伤了肌肤----这样想来,印象中,似乎自己在装扮上都没有太用心过呢。
禾洛眼神一黯,无端端又想起郭绍来。她曾经怀着怎样的憧憬,要嫁给他做他的新娘?可是好梦易醒,良缘总断,眼睛不自觉地又湿润了。郭绍,郭绍,你放心,我禾洛这辈子都只是你的妻子。
“洛姐姐!洛姐姐?”
旁边默儿连唤了好几声,花寻也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禾洛连忙抹去眼角泪水,抬头笑了笑。
“没事,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花寻低头不语,默儿了解的点点头,走过来拍拍禾洛肩膀。
“不愉快的事情就要忘掉,毕竟世上还是快乐的事情多呀。”她吊儿郎当坐在床边,两条腿晃啊晃的,“阿塔总不让我去潭火城。我就很不高兴,可后来想想,不出去就不出去呗,其实山里也挺好玩儿的!”
花寻失笑,这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不愉快好不好,小姐一定是想郭少爷了。她自觉神伤。不由又将头深深埋了下去。要是小姐不幸福,她这辈子都不会开心的。
“去看看风暖吧。”禾洛站起身。也不知是在跟满脸认真地默儿说。还是在提醒花寻不要胡思乱想。
默儿雀跃地率先走出了门。直奔风暖和苏瑾地房间。禾洛随后。花寻紧紧跟着。
为了方便照顾苏瑾。顺便随时观察他地情况。风暖一直都是跟苏瑾住同一间房地。事实上。熔岩部落供客人居住地房间本来也不太多。苏瑾跟风暖一间。花寻跟禾洛一间。子夜跟力些景一间。这就占去了三间房。
苏僳族使用黑骨藤通常只用两种方法。一种是生嚼。每个人常年含在嘴里地便属这种;另一种是煎成药汁喝。这在不慎扭伤或摔伤时常用。
苏瑾地腿疾并非扭伤或摔伤。所以风暖地治疗方法。也是将黑骨藤和其他中草药煎成药汁给他喝。再辅以针灸推拿。此时苏瑾刚刚喝完了药。正在接受风暖地例行推拿。
“怎么样。先生好点了吗?”
人未进声先至,苏瑾闻言抬头对她们一笑,风暖则站起身,到旁边脸盆里洗了手。
“有点知觉了,我看黑骨藤果然管用。只是不知道何时苏先生才能再站起来。”
风暖有些忧郁,心里也没底,倒是苏瑾宽慰他,
“才用了几天这药,我腿就有知觉了。我看用不了多久,我一定能好起来的!”
“我觉得也是。”禾洛缓缓走进来,“站起来容易,不过要重新走路还需要复健,先生也别着急。”
复健是新名词,不过大家都能听懂,腿疾医好了要正常走路也得一段适应期嘛。
“哦,熔岩姑娘,这几日空闲时间。我写了几个方子。以后族里要是有人生病,照着采药煎了喝就行!”风暖说着取来几张纸。大大方方交给默儿,只是也不抬头看她,“另外,若是扭伤或摔伤,搽上黑骨藤所制的药膏效果会更好些。熬制胶的方法我也一并写在上面了。”
虽然风暖跟她说了一长串话,可句句不离药方,似乎他跟她除了正事没有其他话好说。他还客气地叫她“熔岩姑娘”!本来满心欢喜的默儿沉默地接过药方,却僵着不走,她只想风暖抬头,好好看她一眼,夸她一句,可为什么他就是不抬头呢?
谁都看出了默儿黯然的脸色,风暖虽然没正面看她,可到底人比她高,眼角余光也察觉出她今日的与众不同来。她真地很漂亮,可是不该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汉人有句话,弱水三千,独取一瓢。”风暖缓缓道来,默儿莫名地抬头看他,“我已有意中人,若是以后有机会,还请熔岩姑娘前来观礼。”
默儿的脸色顿时惨白一片,“你,你有意中人了,你们要结婚?”
风暖不置可否,只是定定看着她,默儿很想大声说,只要你们没结婚,我就有权力喜欢你!可是到底,她临场犯怯,灰溜溜夺门而出!
风暖一直目送着默儿离开,良久,他听到耳旁一声叹息,回头,正对上禾洛悲悯的双目,“何必呢。”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风暖别过头,低低说了一句,在禾洛耳里,“我们”,指地是风暖和默儿;可在风暖话里,“我们”,却是指他和禾洛。
从很久很久以前,风暖就知道,禾洛不是花满了。或许一开始他的猜测就没错,她真的是借尸还魂。可那又如何呢?她代替了花满陪伴他,甚至比花满更好的照顾他。
她明明跟他一样年纪,却总装的很老成;她总是会讲一套又一套的大道理来教育他,全然不管那些道理跟当今世俗格格不入;她经常半夜溜到院子里对月神伤,可在他面前却总是笑意盈盈。
天机宫的这些年,到底不是白呆的。他依靠在天机宫学来的医术医好了禾洛,也终于得到了她平等地看待;他甚至在天机宫的藏书阁,确信了这世上真有鬼神之事,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有可能生。
他只是无法改变,禾洛的身体是花满的。他们相似的眉眼,同样的姓氏,都已经注定了他们的不可能。没人知道,他曾经多么嫉妒郭绍。可是如今,郭绍不在了。看着伤心欲绝的禾洛,他想他宁愿她是幸福快乐地。自己的这点不伦念头,就永远埋在心底不要再提。
年少时的依赖渐渐变质,转换成全心爱恋,没有人知道,他爱的多么隐忍,多么卑微。以弟弟的名义才能名正言顺一直在她身边,期盼多年后的重逢却只能看她渐行渐远。悲哀么?的确。可是,谁又能真正控制感情,谈笑间便将过往全抛?
禾洛永远不会注意到,她这个名义上弟弟,每每对着她,心里却是怎样翻江倒海。前世便是独生女,自小便寂寞长大,她无法领会姐弟间怎样相处才算正常。同胞姐弟,或许就是她跟风暖这样吧,不管生什么事,不管时隔多久,他们永远是最亲的人。
“其实默儿不错的。”禾洛张张嘴,忽略心中地一小点酸涩,哎,自家弟弟也要属于别人喽,“漂亮聪明又活泼,你们在一块儿,永远不怕没话说。”
“不可能地。”风暖只是反复说着这几个字,也不知是为了劝服自己,还是劝服禾洛。
“你是怕她不懂世俗,将来不适应么?”没等风暖回答,禾洛便自顾道,“若是隐居在乡下就没这顾虑了。即使闹出再大的笑话又怎样,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是了。”
风暖终于没再说什么,禾洛觉得自己唠唠叨叨说了那么一长串也够了,于是歉意地跟苏瑾笑笑,又问了些他地康复情况,便跟花寻回了自己屋。
意兴阑珊回到自己屋里,禾洛也拿起针线和布片绣花,材料都是默儿之前拿过来跟花寻交流学习的,左右无事,她便也绣个荷包送默儿吧。
她一向是喜静的人,比起逛街闲聊,她更喜欢独自绣花习字。在郭绍去了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静下心来真正做过什么了。一来没心思,二来无论做什么,都会不自觉想起跟郭绍有关的情节。她似乎是落入了一个魔障,纠结着她永远无法忘怀。
这次也不例外,绣着荷包,脑海里却总是反复出现着郭绍的笑脸。这并不恐怖,他是那么爱她,即使去了地下变做了鬼,也不会忍心伤她半分。
“郭绍,郭绍,你知道吗?熔岩部落族长的孙女儿喜欢上风暖了呢。我倒是挺满意她做我弟媳的,若是你见到,你也会满意的吧。”
禾洛一边做着针线,一边念念有词。花寻早就习惯了她这样,可坐了半天终于还是不忍心再听下去,红着眼眶走出了房间。禾洛抬头看着花寻背影,无谓地笑笑,又继续低头做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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