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绣着腾龙金丝边的锦布鞋踏进了屋内,我和额娘及几位纷纷弯腰,将帕子至于肩后。
“皖儿给阿玛请安,阿玛吉祥。”这是我脆生生的声音。
“身给老爷请安,老爷吉祥。”这是额娘略带疲惫的声音。
“奴婢给老爷请安,老爷吉祥。”这是翠萍她们的声音。
“都起来吧。”阿玛一挥手,“翠萍你们先出去,将大堂布置一下,晌晚有贵客来访,摆好宴席,不得有误。”
“是,老爷。”瓷儿她们不得不接令。
瓷儿走过时,我拉住了她的衣袖,想叫她留下来,可她用眼神告诉我不行,我只好作罢。
阿玛做到了椅子上,额娘也跟着坐了下来,我见状也坐在了一旁。
额娘先问了:“老爷,何事有如此紧急的参办宴席呢?”
阿玛按了按太阳穴说道:“刚才礼部尚书来了一趟,告诉我皇后娘娘要来访,说是要见皖儿。”说着,望了望我,停了下来。额娘的目光也跟着过来。
“为什么要见我?”我问道。
“小孩子家问那么多干什么!”阿玛严厉的声音直直的指向我。
我不再做声,静静地坐着。过了一会儿,阿玛的声音愣是将游神的我叫醒了,我茫然的看着阿玛,没明白刚才他说什么了。
一旁的额娘提醒我说道:“皖儿,你先出去。阿玛和额娘有事商议,在门口等着。”
我站起身来,福了个腰说道:“是。”我转过身踏着步走出去了,轻轻的帮额娘和阿玛关上门,我也不问为什么,我知道,不该问的别问。
额娘的视线重新投向阿玛:“老爷,我觉此时有蹊跷。”
“我也正有此感。”阿玛说道。
“老爷,此事怕会对皖儿不利。”额娘急急地说道,她就这么一个儿,要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阿玛赞同的点点头,额娘又说道:“老爷,要不今儿个的晚宴不要让皖儿参加了吧?”
“这成何体统!皇后娘娘指名是来看皖儿的,若皖儿不在,你该如何交代?”阿玛微怒的说道。
“那这又该如何是好?皇后娘娘怕是来……”额娘话说到一半又说不下去了。
“是啊!这关头上,皇后娘娘突然抛下诚王爷的儿来访,这不摆着明是不肯接受这个内定的准儿媳嘛,这不,怕是要用皖儿来当挡箭牌了。”阿玛停了停,又接着说:“这只能见机行事了。是福是,是躲不过。”
“可是,这对皖儿来说不大公平。”额娘不甘的说道。
“那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阿玛反问。
“我想带皖儿回江南。”额娘坚决地说。
“那也得回得去。唉,罢罢罢,再说吧。”阿玛无可奈何也无计可施。
他转而又对门外的我说了一声:“进来吧。”
“是。”我应了一声,过了一会才推开门慢慢的走了进来,我半跪在地上说道:“不知阿玛找儿什么事?”
“皖儿,今天晌晚的晚宴你不可乱来,一切听从阿玛和额娘的指挥,知道了吗?”阿玛的声音甚是担忧。
见阿玛一脸严肃,我知事态紧急,不可玩笑,便很认真的点点头。
“起来吧。”见我答应了,阿玛又说道,“一家人不用那么多礼仪。”
我不说什么,“嗯”了一声,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毕竟,规矩还是要有的,无规矩不成方圆,但阿玛的话又不能反对,我只能给出这模菱两可的答案。
“皖儿,前些日子叫你练得《若夏繁》练好没?”阿玛继而又一问,我点点头。
“弹一次试试。”额娘想出声阻止,但被阿玛的眼神制止了。
我依言走到额娘的宝贝古筝前坐下,挺直腰,双手于琴微立,左手一抚,一寸圆润的上滑音如高山流水般的倾泻而出。右手配合,弦弦钩立,辅音唱到:
一生开几次落几次,朵朵娇惹人怜,
黛玉葬泪满脸,今日我又何曾,悲未减,
繁夏开,会落,人有悲欢离合,共长娟。
我轻声唱到,右手轻轻按下颤音,以示悲哀,:
若夏初开又落,多少哀愁在其中,
我说,桃之夭夭,烁烁其华
燕燕于归,双宿双飞。
左手加急琴速,右手滑音,以示浩瀚江河:
问君愁有凄,悲有切,凄凄切切,悲悲惨惨,
青灯烛台,孤下一人,我等你,
问君何时归来,
若夏繁伤满地,
燕燕南去,凡世纷纷,世外桃源,问君何时归……
一曲终了,我用跳音加上上滑弦照成一种想象悲切子等君归来的情绪。
“好!”阿玛忽然拍起了巴掌,“皖儿,想不到你弹得那么好!果真有你额娘的真传!”
而额娘则在一旁泣不成声了,其实额娘的心事我能懂。此曲为额娘的,我的二姨所亲身经历过,为此,二姨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陪着那个人去了。额娘思情深,特写此曲,以示纪念。
当时,额娘将琴谱给我的时候就说,若有意人能听出其中的“燕燕南去,凡世纷纷,世外桃源,问君何时归”为何意,便为世上少有的痴情者。
而阿玛却不知其意。我一直是那么认为的。
“皖儿,今天晚的晚宴你就表演这个吧!”阿玛说道。
“不!”我先额娘一步反对了,我能懂这曲对额娘的意义,我怎么能将这样的曲子献给一群不懂的欣赏俗夫凡子呢?这简直是一种侮辱。
“皖儿,适而可止!”阿玛微怒的说道。
“阿玛,皖儿自有办法,此曲不适合这么欢悦的气氛,请相信皖儿!”我承诺着。
“皖儿,不是阿玛不相信你,只是此事……”阿玛望了望额娘,明摆着的不好拿主意。
“老爷,就信皖儿一回吧!”额娘为我讲话,我感激的向额娘投去一记目光,额娘微微点点头。
“就这么办吧!”阿玛同意了,他朝门外喊了一声:“翠萍,进来!”
“是!”翠屏闻声推开门,给我们请安:“奴婢给老爷、夫人、请安,老爷吉祥,夫人吉祥,吉祥。”
“嗯,起来吧。”阿玛接着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回老爷现在约是辰时三刻钟了。”翠萍恭恭敬敬的说道。
“知道了,下去吧!好好把晚宴办好,都有赏!”阿玛坐在椅上,一本正经的望着翠萍吩咐着。
“是,老爷。翠萍会吩咐下去的。”翠萍行了礼,退下去了。
“阿玛,先走了,皖儿,你留下来,好好再练练,免得待会出差池。听到没?”
“是,阿玛,儿明白。”我口是心非的回答道。
“思雨,我先走了,你看好皖儿。”阿玛转身对额娘说道。
“是,老爷。身明白。”额娘也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阿玛再望了望我,又望了望额娘,叹了口气,出去了。
“皖儿恭送阿玛,阿玛慢走。”我不得不再次行礼。
“身恭送老爷,老爷慢走。”额娘和我一样半弯着腰,行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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