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人晕车,有人晕船,而方小路则是晕马。刚上路时,小路第一次坐上马背,很是激动,又唱又说的。可才在马背上颠了一会儿,就发觉脑袋晕晕的,胸口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最后是每走一段路都要下马呕吐一番。这一路下来,又晕又吐的折腾了三天,小路早已腊黄着一张脸,半死不活的了。
尽管这样,方小路仍然掂记着要去长安看热闹的事,咬牙坚持着。
二人进了客栈,老板一见来了主顾,热情地上前招呼:“二位姑娘是打尖还是住店呢?”
“给我们找两间干净的房间,”纪芙蓉看了看方小路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模样,又吩咐店老板:“再找位郎中来。”
店里其它几桌吃饭的客人,看见进来两位年轻姑娘,模样又长得挺标致,立即就有古道热肠的人站起身来:“在下不才,略通一点医术,愿为姑娘看上一看。”
纪芙蓉看向说话的人,见是一位游方郎中打扮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看着平凡但很顺眼。再说江湖儿女也不是那么拘于小节的人,便一点头:“有劳这位大哥了。”互通了姓名,原来这郎中姓聂,名十针。
聂十针为方小路略一搭脉,便说:“方姑娘似是舟车劳顿,身体虚弱之症。”
“差不多吧。”纪芙蓉不禁对聂十针刮目相看,晕车晕船晕马都是晕呀,而这聂十针一下就能说个八九不离十,应该不是江湖骗子。
聂十针开了方子,纪芙蓉拿了几钱碎银子,让小二拿去抓药。
纪芙蓉本事不大,却最讲究江湖儿女的义气,当下邀请聂十针同桌吃饭以表谢意。方小路晕马症状仍未消除,吃不下东西,只在一旁陪着,也不想说话。聂十针游走江湖,讲些江湖趣闻,倒是与纪芙蓉谈得颇为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饭后还亲自送二女回房。
晚上,方小路喝完小二熬好的汤药,精神恢复了不少,翻来覆去睡不着,决定去找纪芙蓉聊聊天,再接受接受江湖常识培训。轻轻地开了门出来,正要举步,却突然愣住――在纪芙蓉的窗外,有一个黑衣人正鬼鬼祟祟地往窗户里吹着什么东西。
“啊――”方小路尖叫,“抓贼呀――唔――”随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一片淡淡烟雾,方小路浑身发软,失去了知觉。
等到方小路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冷冰冰的地面上,连忙翻身爬起。打量四周,似乎是个破庙。听到“噼噼啪啪”的树枝燃烧发出的声音,才看到角落里生着一堆火,火边还坐着一个人,正望着自己。只是,那眼光――怎么好像有多大的深仇大恨似的。再仔细看看,方小路大惊:“聂十针,怎么是你!”
聂十针“腾”地一下站起来,恨恨地说:“叫什么叫,都是你这黄毛丫头,坏了我的好事!”
方小路这才注意到聂十针身上的黑色夜行服,一个哆嗦,暗想:不好,这聂十针竟然不是好人,他把我掳到这儿来,难道……想到这里,心里也有点怕怕了。但方小路毕竟是个上树掏过鸟窝,下河摸过小鱼,带着村子里的少年们偷过周员外家藏书的泼辣姑娘,论胆识还是有一点点的。于是装着不懂问:“你刚才在我师姐窗外到底想做什么?”
“你说我想做什么?”聂十针有点奇怪,这小丫头怎么一点也不害怕呀?
“哦,我知道了,你是个小贼,想偷我师姐的银子!真看不出来,好好的郎中不做,却偏要去干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真是可惜了你一身好医术……”
“住口!”聂十针怒气冲冲地打断了方小路的说教,“竟敢说我是偷人银子的小贼!我像那种人吗?”
像,像极了――方小路猛点头。
聂十针一看更加火大,拧起方小路的衣襟,一字一句地吼道:“你听好了!我不是小贼,我――是――一――个――高――明――的――采――花――贼!”
“什么?!”方小路被吼得晕乎乎的,脑筋有点转不过弯来。等她明白过来,却忍不住笑得躺到了地上。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居然有人认为做采花贼比做盗贼更光荣。还高明呢,连小路这种菜鸟都可以肯定,聂十针往纪芙蓉房里吹的一定是江湖上最下三滥的迷香。
聂十针看着笑得停不下来的方小路,有点发愣:“有这么好笑么?”
方小路再次点头,然后很郑重地爬起来掂起脚想摸摸聂十针的额头,以确认他不是发烧说的胡话。当然,手伸到一半被挡住了,聂十针一脸警惕地说:“干什么?”
方小路不答,却反问:“你为什么要做采花贼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