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放山客初下小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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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眨眼的功夫,春天到了,白马张已经死了差不多小半年!这期间,红十三娘料理了他老爹的后事,心里是又气又悔啊!气的是胡家父子的杀父之仇,悔的是自己怎么那么糊涂,要是当初自己陪在老爹的身边又怎么会让他惨死啊!

  嗨!都怪自己年轻好逞能,非要到奉天城去做几票买卖,好给老爷子庆贺六十大寿,可这一回来,喜事变丧事!她的这个哭啊!好在老爷子留有遗言,传位于红十三娘,再加上谭四等众弟兄的支持,总算是稳定了白马山的军心,可这个血海深仇那是不能不报啊!红十三娘暗暗发誓,一定要杀了胡家父子,为老当家报仇啊!

  要说这红十三娘,那也是白马张老来得女,倍加宠爱,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从小就教她骑马打枪,舞刀弄棒的,自是练就了红十三娘一身的本事,她本名叫张紫红,可非要报号“红十三娘”,一是应了她名字的红,二是白马山前面有十二金刚,她也就顺势做了老十三!这才有了双枪侠女“红十三娘”的绿林绰号!

  这一次,红十三娘可是有备而来,立誓要拿下胡家窝棚,以胡家父子的脑袋来祭奠白马张的在天之灵!要说她们还真是父女,不光枪管直儿,而且脑子是一样的灵光!可惜了,白马张是一世的英雄,千算万算也没算出所谓的西洋科技,这也反映了一代中国人的悲哀,科技面前,物质生产力的极大提升,任你再聪明的脑袋也是死不瞑目啊!

  不过,红十三娘可不像他老爹白马张那样强攻硬闯,她明白要想砸开胡家大院,就只能智取,不可力敌!论实力,自上次一役,白马山损失惨重,而胡家大院早已加强了戒备,已经不能像上次那样进攻了!那要怎么办呢?红十三娘自有妙计!

  她这一计,别的咱不管,却是把我太爷爷给牵了进来,你说这也算是缘分吧!

  那一日,我太爷爷正随着王把头和老偏头等弟兄沿江放排,要说这今年的收获还真是不小,我太爷爷竟然意外地发现了好几棵上好的红松,这可是比吃了蜜蜂屎还让人高兴的事啊!乐的王把头一个劲的夸我太爷爷,海山啊,好小子,我就说你杨大叔不会看错人吗?看来你小子不光能干,而且还是一个有福的人呢?等放完了排,你就准备准备,先去看看你杨大叔他们,然后就跟我采参去!呵呵,没准咱爷们还能寻个六叶的棒槌呢!

  我太爷爷也是一脸的高兴,心说这都一年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估计我杀人的事也该了结了吧!真想回去看看杨大叔和杨大婶啊!嗨,不知道穗儿怎样了?该不会忘了我吧?我太爷爷又想起了那个向他挥手的红色印记!很清晰,又很朦胧,是啊!都一年了!真想他们啊!

  木排顺流而下,时不时的会有冰块沉入江中,偶尔倒也惊起了几条开江的鱼!松花江,水美,鱼肥,人更美!足见老话说的好,关东大地是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早在伐木的时候,我太爷爷就时不时的会抓几只狍子,来解解馋!狍子这东西生性狡猾,可一旦陷入雪地,却是极易捕获,用小刀划开皮肉,放干净血,然后在插到树枝上烤着吃,特别是那两条狍子后白,用嘴一咬都直流油儿,甭提有多好吃了!要是再有几口老烧酒,那可比过年都有滋味啊!

  弟兄们!加把劲!前面就是马家河子了,咱们今天晚上就在那里好好的睡上一晚,到时候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想媳妇的,也就别憋着了!都去寻个乐啊!王把头一改往日的严肃,竟然放纵起了这帮穷哥们,看来这放排也真快到头了!不过,我太爷爷可没想这些,他只想着赶紧把那几棵红松给卖了,好换几个钱,去看一下自己的救命恩人!

  怎么的?海山,不去玩两把?老偏头歪着脑袋笑嘻嘻地对我太爷爷说。不去了,老偏大哥,我可不想赌歪了脑袋!我太爷爷也笑着回敬道。

  我操,你小子找抽吧!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不就好这口嘛!你说男人这一辈子,你要不好个色,你再不好个赌,那你还叫什么男人啊!哦!对了,你小子还没开苞吧?要不大哥带你去窑子里逛逛,那滋味可美了!老偏头陶醉地一笑。

  你个老不正经的,一点正行也没有!海山还是个孩子呢!你可别祸害人了!王把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下老偏头可不敢说话了,只是笑嘻嘻地抽着关东烟,呵呵,开玩笑!开玩笑!

  其实吧,这老偏头光棍一条,平生就好个赌、好个色,有一次赌急眼了,差点没把脑袋押上,好在人家看不上他脖子上的那个夜壶,只是打了他一棒子,也让他长点记性!可就是这一棒子,把他打出了歪歪脑袋的毛病,从此他就改叫老偏头了!

  不一会儿,木排就到了马家河子,这可是三江十六府的木材集散地,几乎关里所有的木材商人都汇聚于此,每年三月初六,是关东木材市场的开张大吉,也是马家河子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镇子里的小姑娘啊,小媳妇啊!都打扮的溜光水滑的,一个个花枝招展,比过年都喜庆!

  这一天,也是木帮汉子们最快乐的日子,按照老祖宗的规矩,到岸后先是摆猪头,敬鬼神,感谢各方神灵的庇佑,再祈求来年风调雨顺,财源滚滚!然后就是吃个团圆饭,众家弟兄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等到酒足饭饱的时候,还可以花上几个血汗钱,去江边的窑子里面,松松筋骨,美美地睡上他一回!当然也有个别弟兄,比如老偏头这样的,还会去镇里的赌场上玩几把!不过,十赌九输,十嫖九亏,等到这些汉子回家的时候,兜里也就没剩下几个钱了!

  马家河子就是这样一个销金窟、无底洞,可说来也怪,此地东临白马山,西接烧锅镇,南靠胡家窝棚,北至松江府,胡子、官军、商贾、巨富的势力犬牙交错,可是谁也没敢占据这里,反倒像是不成文的规矩,这里竟然成了传播关东大事的消息海!而消息最多的地方当然要数茶楼酒馆了!

  吃完团圆饭,众兄弟们鸟飞人散,三五成群,都各自找乐子去了!老偏头等人本想拉我太爷爷去赌,可他不愿意,于是就在江边的小酒馆里要了半斤老白干,自斟自饮起来,顺便也向店小二打听了一下附近有没有收上好红松的棺材铺,这店小二倒也热情,说,顺着南边的路再走个五六里,靠近胡家窝棚的地方新开了一家张记棺材铺,估计那里能买上个好价钱!

  眼看要天黑了,我太爷爷也就不急着去棺材铺打听价格,本想找个地方好好地睡上一觉,可刚要走,王把头却着急火燎地跑了过来,海山啊!不好了!老偏头这个混蛋,不但输光了自己的钱,还把咱们剩下的木材都给押上了,你说这人混不混啊!

  您先别着急,咱们一起去看看怎么回事?我太爷爷一听,心里这个气啊!你说你这老偏头也真是,你输了自己的钱不要紧,你也不能搭上弟兄们的血汗钱啊!

  一溜小跑儿,我太爷爷和王把头就来到了马家河子的赌场。这里的赌场又称宝局,赌钱不叫赌钱,叫押宝!所谓的押宝就是东家坐庄,看宝盒子定大小,听天由命,愿赌服输!

  可这宝盒子却不同于关里的摇色子,它是四四方方的一个木盒子,里面由几块牌九组成,每次开宝均由宝局东家和持宝伙计在内室任意排列,然后在端出外屋,让各位夺宝的玩家下注,如果猜中,则全部由宝局赔付所押银两,这就叫押宝,是关东特有的一种赌博形式,多为木帮、山客等下层劳工所喜欢,后来也就逐渐地消失了!

  老偏头一看王把头和我太爷爷来了,顿时就像油炸的河虾一样蔫了!连忙用双手抱住脑袋,死也不抬头,赌红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张宝桌,一句话也说不出,同来的众位木帮弟兄也大都不吱声了!

  我太爷爷一看就全明白了!但他怎么也不想让弟兄们一年的辛苦打了水漂,于是他就可劲的琢磨怎么把输了的钱给赢回来!但越想脑袋就越疼!有点头昏脑胀的感觉!他就和王把头说,能不能给他找个睡觉的地方,他想睡一觉!

  此刻,王把头真是恨死了老偏头,可他又能怎么办呢?嗨!算了,海山,就当银子掉水里了!我看咱们还是走吧!

  不!王大叔!只要你能给我在这儿找个睡觉的地方,我保准能把那些输掉的银子给你弄回来!我太爷爷斩钉截铁的说。可怎么弄回来呢?他心里还真没底!嗨!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崔海山鬼门关都走过一回,还怕你个小小的宝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