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遭遇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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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明秀与周兴肃来到甲板上,见左前方远远有一帆影。叶明秀以千里镜望之,看清那是一艘纬船,三桅,横帆。那种船比雪滢号稍小,较大明水师主帅级座船要大。纬船属于商用船只,没有什么火力,航速较快,装载量大,最大的纬船可装载一千二百担货物。这种船是沿海富商最爱用的船种,也是东南沿海各海盗最喜好打劫的猎物。

  对付这种船,只要能追上它,占领下来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通常船上满载陶瓷丝绸之类西洋人喜好之物,前往南洋与西洋人交易,或是完成交易返航,则由船上可劫获大量金银及西洋珍玩。

  因为易遭打劫,通常这种船不会单独航行。沿海富商大都与官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往往会获得官军战船护航。现在可能因为大明水师在琉球附近海域大破多处海盗巢穴,那纬船才敢冒险单独出航。

  叶明秀仍然不放心,特地登上了望台,朝那船只周围仔细寻察了一番,确认的确没有护航船只,于是下令张满船帆,以最快地速度追击猎物。

  雪滢号比那船要快,追上它只是时间问题。船上的海盗们个个精神振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打劫过这样的丰肥的猎物了,而且还是没有护航的。

  雪滢号出海驶向马尼拉的时候,就换挂了英吉利王国的白底大红十字旗,把船伪装成西洋商船。那纬船不知是真把雪滢号当成了西洋船还是根本没有注意到有船在追赶他们,他们没有加速,主桅的上帆都没有张满。

  骆子瑜来到甲板时,叶明秀刚好回到船头,亲自掌舵。周兴肃和沈少源则分立船左右舷,督促众人把帆掌稳,准备刀枪弓矢和火药炮弹。

  骆子瑜来到叶明秀身旁,遥看远方船影,问:“叶大哥,你们是要打劫前方船只吗?”

  叶明秀笑着点头:“是呀,好久没有见到这样好的猎物了。”

  骆子瑜说:“叶大哥,可不可以放过他们?”

  “放过?为什么?不打劫,我们全船的兄弟靠什么维生,就靠着那一千两银子吗?花光了之后,再当掉二小姐的头簪?丁小姐的碧玉也是要赎回来的呀。”

  骆子瑜说:“我不是阻止你们打劫,但是不要伤人才好。”

  叶明秀笑着答道:“不一定要伤害他们的,只要他们投降,交出货物和船只,我们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但是如果有人不识趣,要钱不要命,我就没办法了。”

  骆子瑜闻言默然。他从叶明秀手中接过千里镜,也望向前方的商船,只觉得那船上的人们好可怜,辛苦挣得的钱财,就将被无情地劫去,而且还可能赔上性命。他是这船上的主舵,他有权下令停止进攻,但是他不能。看看船员们脸上的神色,他就明白现在就算他下令停止打劫,也不会有人理会他。所有人都睁大眼睛,满脸兴奋地盯着前方船影,鼓足干劲忙着各自手中的活计,或操帆,或伏舷弄弓拭刀,或运送弹药。大伙太需要劫下那船,那才是众人的衣食之源。

  叹了一口气,骆子瑜来到主帆下,和操帆手一起控帆。沈少源看见他,马上过来:“主舵,您怎么上来了?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您回仓去吧,别让丁小姐单独待在下面呀。”

  骆子瑜想说桂茹已经离开了,却没说出口,只是摇了摇头,说:“我应该和兄弟们在一起。”

  沈少源也没有勉强他,因为有主舵在甲板上,可以振奋大伙的士气。

  没过多久,那纬船越来越近了。

  骆子瑜听叶明秀不停提及纬船一词,不明其意,便问沈少源:“沈大哥,叶大哥老是说纬船,那纬船是什么船呀?”

  沈少源倒也耐心,给他细讲:“纬船是一种商用大船,一般有三桅,挂横帆,载重量最大可达一千二百担,如果是纵帆,就叫经船,载重与它相当。比它更大的是绍船,有四桅,载重一千六百担以上。还有小些的商船,比如缯船,只有二桅,载重少于八百担,单桅的纤船更小,一般只有二百担载重。”

  “船上都是些什么人呢?”

  “当然是沿海各港的大财主大富商了。大明国一向有海禁政策,哪怕是二桅的缯船,也是绝不允许下海的,只有那些与官府有勾结的富商才能得到许可偷偷下海。我们也主要打劫他们的船只。通常这些商船都有官军战船护航的,现在这艘纬船竟然没有护航,实在是难得的猎物呀。”

  骆子瑜听说那都是些与官府勾结的富商,更觉得打劫一事理所当然了。他早恨透了那些恃强凌弱的财主富商,嫂嫂说过,他们比官府更可恨,正是他们把穷人们逼得走投无路,才来做海盗。

  说话间,雪滢号离那纬船已很近,可以看得见船上的巨大明字旗,船帆净白,三根桅杆上都有若干横桅,把帆布分作多段,像三把散开的折扇。前后两帆已完全打开,中间的主桅顶部还有两段帆布收合着,显然他们一直没有把船开到最大速度。

  雪滢号已经开始换旗帜了,这是准备开战的信号。负责换旗的正是了望手宋卯生,船旗正在他头顶,由他换旗最方便。此时他又用一根绳索将自已拴在了望台上了,以防待会儿有什么意外而落下海去。

  船舷下十多名水手握紧了刀与弓,随时准备向纬船发起攻击,钩舷手藏身于船首左侧舷下,微微探出头来,手中把玩着钩船爪。

  所有人都做好的冲锋的准备,只待一声令下,他们就要钩舷冲上敌船,肆劫掠一番。

  突然,叶明秀大叫一声:“不对,有埋伏,转向!”说着他猛地转动手里的舵盘,整艘船都突然向一边倾斜。

  “怎么了?老叶?”周兴肃问。

  “敌船有埋伏,大家小心!”叶明秀喊道,“敌船二层阁仓里埋伏有弓箭手!”

  骆子瑜一惊,马上朝那纬船看去。

  那船与雪滢号结构有所不同,雪滢号船仓是都在甲板以下,那船却是在甲板上,建起两层船仓,就像泉州街边的楼上楼那样,颇为壮观。第二层船仓周围是走道,把仓舍围在中间,透过窗纸,可以看到仓舍内有人影晃动。

  见雪滢号突然转向,从那纬船的船仓内一下子涌出大量官兵来,他们全都手持弓箭,立刻朝着雪滢号飞射而来,一时间利箭如蝗。

  叶明秀能发现伏兵,并非他眼力最好,而是他心思缜密,越是在大家感到兴奋和放松的当口,他反而越能静下心来思考问题。这条假商船最大的破绽,恰恰在于它没有护航。因此从一开始,叶明秀就在注意观察纬船上的异动,直到他发现二层阁仓里有压低的人影晃动,这是有伏兵的询号,只有伏兵才会把头压得那么低。

  幸亏他发现得早,雪滢号及时转向,才将损失降到最低,刚刚进入敌人的射程就开始转向,此时敌人的弓箭手还无法进行直射,而只能往空中作曲线散射,靠箭支下落的力量杀伤敌人,而这样一来,命中率就极低了。短短时间内,数十名弓箭兵射出至少三百支羽箭,却是大部分箭支都直接落到海里,雪滢号上只有七八人腿部受伤,拖着伤腿避到船舷下方。

  骆子瑜和沈少源避到主桅之后,叶明秀以舵盘为防护,稳稳控船转舵。

  虽然纬船上身来的密集箭雨始终未停,雪滢号上却再也无法射到任何人。

  这时,只听得一声娇呼:“主舵,二小姐她……啊――”来人正是丁桂茹,她话未说完,就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骆子瑜等人只觉得心头一颤,忙朝仓门口看去,正见丁桂茹伏倒在地,左手捂着右臂,显然是右臂中了流矢。她没有再多叫一声,强忍着痛往一旁的仓口扶栏边避去。

  骆子瑜心中焦急,推开拦阻他的沈少源,冒着箭雨,径向丁桂茹奔去,口里喊着:“快回仓,快回仓去!”

  所有人都为主舵冒然从避身之外跑出来,直到看他安稳地和丁桂茹一起避到扶栏后面,才松了一口气,所有人都深怪主舵此举太冒失,丁小姐显然受的是轻伤,又已躲避安稳,主舵大可不必在这个时候冒着箭雨冲出去。

  在丁桂茹心中,自是另一番甜密,似乎那箭伤也丝毫不觉得疼。至于她跑上甲板来想说的事,更是抛到脑后顾不上了。

  在雪滢号转舵的同时,纬船并没有跟着转舵,而是把早后一截帆也完全升起来,把船速提到最快,继续朝着马尼拉方向而去。两船已超出一射之地,那些弓箭手们的攒身依然未停,虽然大把的箭矢全都直接落下海去,他们依然希翼着有一支两支特别强劲的箭能射达目标船。

  雪滢号上众人这才敢于从各自避身之处走出来,掌舵操帆的各施其职,了望台上的宋卯生也小心的抬起头,看没有危险了,才举起他手里的千里镜仔细查看纬船上的情形。除此以外的人们人则不约而同的往船仓门口处聚集,探望丁桂茹的伤势。

  一名机灵的小海盗已经回仓一趟,就近取来了伤药麻布之类的物什,骆子瑜赶紧接过来,小心地替桂茹包扎。

  这些一向在炮弹和刀箭的夹缝中求生存的海盗们,几乎人人都是包扎伤口的能手,初见骆子瑜亲自动手,只道他没有经验,碍于他是少当家,又是主舵,才不与他争,却没想到骆子瑜的包扎技术远强过他们任何人,动作麻利,包扎位置和松紧度都刚刚合适,既有效止血,又不至于太紧而使丁小姐的胳膊生疼。

  他们哪里知道,这包扎技术,也是老海盗王朱大胡子跟骆子瑜上过的必修课啊,而且这种救治性的学课,正合骆子瑜心意,是他学得最好的几项技术之一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