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议停当,骆子瑜领众人回船,起锚往南驶去。
琉球岛在这一带海岸线是偏向西南的,船也顺着往西南而去。沿海岸行过半日,果然见到村庄。
雪滢号在接近琉球岛的时候,为免引起岸上人的恐慌,更为隐藏自己的行踪,不叫官船寻见,他们早早把船旗换掉了,换成了红色十字旗,英吉利王国的旗帜。这船原本劫自英吉利商船,那红色十字旗一直存放在船底仓内。
在小村庄靠岸时,并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引起骚动。雪滢号比官船最大的座船还要大出一些,按说这里的村民应该没见过这样的大船的。他们不感到惊奇,可见这里经常有来自西洋的大船停靠。
不过,当他们下船时,村庄的居民们见从西洋船上下来的全是一群大明国的人,倒是颇感惊奇,有位老者马上上前来询问:“你们是什么人啊,从哪儿来?”
骆子瑜领着二位少女先下船,向老者解释说:“我们从杭州来。准备去南洋的。在此地歇歇脚。”
老者哦了一声,看了看两位少女,没再多问。
骆子瑜故意让二女先随他下船。他想起初次出海时遇到勇气号上仙涯岛海盗的事,明明是条西洋船,挂着西洋船旗,船上却全是明国人,水叔马上明白遇到了海盗。他怕这村子里的人也猜想他们是海盗,让二女先行下船,正是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
这个村子叫肖村,村里人大都姓肖,他们从福建一个同样叫做肖村的地方搬迁过来,已历数代,在此扎根了。这个村子往常常有些西洋船只经过时落脚补给,所以这里人见惯了西洋红毛鬼,一些村民甚到会讲鬼子的话。
骆子瑜他们到此,也是为了补充水粮。
可是,这一船人,原本都是穷人,又是为了作战而出海,不仅没带水粮,连任何值钱的东西都没带。水或可向这里人讨要些河水井水,粮食就无从讨要了,须要设法购买才是。
哪里有钱呢?
珍珠!骆子瑜首先想起了他腋下缝在衣内的那颗珍珠。
骆子瑜当真舍不得。唯一可以让他留作记念,时时想起水仙的,就是这颗珍珠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入衣内,用力将珍珠扯了下来:“看来我们得靠这个来买吃的了。”
田湘讶道:“你竟然还藏着一颗珍珠,我看看。”说着取过去,对着天空仔细地看。然后交还到骆子瑜手里,说,“倒是一颗不错的珍珠,不过值不了几个钱的。用它买吃的,够你自己就不错了。”
骆子瑜不明白珍珠的价值,也不知它值多少银子,能换多少粮食。听田湘如此说,顿时气馁大半。他舍不得出让的珍珠,竟是值不了多少钱的。
怎么办呢?没有银子,靠什么来为大伙购买粮食呢?
如果下海捕鱼的话,以他捕鱼的本事,一天也就能捕到七八个人的饭量,船上还有近三十人呢。
这下可令他犯了愁。
叶明秀知他所愁何事,悄悄凑到他耳边:“主舵,别忘了我们的身份,我们是海盗呀,实在不行,抢不就行了。”
骆子瑜闻言心生厌恶:“胡说!在我的船上,绝对不可以提抢字!”
叶明秀喏喏而退,面上神情很难看。
骆子瑜回头看他,明白他的心思,凑过去小声说:“是了,我们是海盗,但是我们只抢那些狗官的,不能抢这些村民的。嫂嫂说过的,盗亦有道。”
这后半句话叶明秀不明白,什么道亦有道还是盗亦有盗什么的,他不懂。但是前半句他明白,只抢狗官的,还包括其他海盗和西洋鬼的,以前大当家田威也是这样说的。他脸色立时好转,但仍有难色:“好吧,不抢渔民,大当家也这样说过。可是,我们拿什么买粮食呢?”
这时,田湘走过来,从头上拔下头簪,她的长发立时飘散开来,煞是好看。她将头簪交与骆子瑜:“用这个吧,值不少钱的,够大家吃的了。”
丁桂茹也过来,从怀里取出一块晶滢剔透的碧玉:“还有这个,爹爹送我的,也拿去换食物吧。”
骆子瑜和叶明秀都不识货,不知这两件东西值多少钱,但见二女胸有成竹的样子,定然是便宜不了。可是,用她们的东西,骆子瑜有些接不下手。
丁桂茹拉过骆子瑜的手:“拿着吧,只怕这里人没有那么多钱买呢。”
田湘说:“这两件东西,只要一件就可以买到足够的粮食,你倒底要哪一件?”
骆子瑜更相信这两件物品都是极珍贵之物,远比他的珍珠价高,但二者选一,他可选不出来。
丁桂茹说:“接下吧,就这个了,爹爹抢到青鱼号时,从一个大官的小妾那里得来的,他说很值钱的。湘湘那个发簪,还要挽头发呢,看她披着头发像个疯子似的。”
田湘说:“好哇,你竟说我像疯子,看我不打你。”说着,二女嬉闹起来。
最后,骆子瑜决定用碧玉换粮食,田湘的发簪重新挽回她的头上。
这样贵重的东西在这小村庄换东西可不容易,那些贫穷的村民们根本买不起这块玉。人们介绍他们去找这里唯一的财主,只有他才有钱买得起。
那财主叫肖客来,祖上初到这里也是一贫如洗,经过几代人苦心经营,才有现在的财富,有大片田地和好些房舍。
“我出五十两,你们卖不卖?”
“什么?五十两?你抢啊?”田湘闻言大怒。
“那好那好,六十两,总可以了吧。”
“哼,桂茹姐,我们别理他,走!”
骆子瑜见田湘不卖了,有些急,想上前阻止,却被叶明秀拉住了,在他耳边轻声说:“别着急,看二小姐的手段吧。”
那肖客来说:“小姑娘,你开个价吧,要多少?”
“五百两!老实告诉你,这块碧玉便是一千两也值得,就要你五百两,知足吧。”
肖客来叹道:“小姑娘真敢要价。我看你们其实不想卖,只是缺钱用,要不这么着吧,我借你们三百两,你们用这块玉作抵押,待来日你们有了钱再找我赎,立字据为凭,如何?”
丁桂茹笑笑说:“一千两的玉作抵押,借三百两,您可真会算呀。”说着牵着田湘的手,也准备走了。
肖客来急忙拦住:“好吧,你们要借多少?五百两吗?没问题。”
“不,现在我改主意了,借八百两。”
肖客来说:“三个月归还,连本带息一千二百两,三月不还,玉归我。如何?”
田湘丁桂茹头也不回。
肖客来终于松口:“好,连本带息一千两,半年为期。”
田湘一转身:“成交!立字据吧。”
丁桂茹也转过身来,笑嘻嘻地刮了一下田湘的鼻子。
交易妥当,那肖客来又打上田湘头上玉簪的主意了:“小姑娘,不妨,把你那簪子也让给我吧……”
这回,田湘丁桂茹骆子瑜叶明秀四人,无一回头,径直出门而去。
有了钱,八百两文银,换算成铜钱,一百六十万个子儿,骆子瑜这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他问丁桂茹:“我们真的要赎回来吗?一千两,就是二百万个子儿呀。”
田湘耻笑他:“就你会算?那是块上好的碧玉,至少值一千二百两,不赎不就亏了吗?”
“如果那人不肯呢?”
“有字据,不给可以到官府告他!”
“官府?我们是……海盗啊。”
“他哪知道我们上不得官府呀,所以他不敢不给的,放心吧。”田湘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
很少看见田湘笑得那样灿烂,骆子瑜看着她,不由痴了。丁桂茹催着他走路,才恍过神来。
有了钱,置了粮食和航海用品,雪滢号再次启航了。
骆子瑜心中一直想着钱的事,要如何才能让八百两银子变成一千两呢?如果大哥在,定然知道如何作买卖挣钱,可是他和这一船的人,谁也没那个本事,包括田湘和丁桂茹,也不懂得如何挣钱,除了当海盗打劫,他们再没有别的财路。
不过,在把船旗换回黑龙岛旗帜之前,骆子瑜想去一趟仙涯岛,看看老海盗爷爷。
刚从黑龙岛逃出来时,骆子瑜就想去仙涯岛,只因当时有船追击,大伙没有过多理会。没想到现在他又提出来,众人仍然大吃一惊。58xs8.com